雷子琛擡起頭,黑眸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姑姑。
“姑姑,如果愛一個人真的那麼容易就放棄掉的話,我們和安然也不會是今天這種尷尬的關係了。”
雷音蹙起眉頭,黑白分明的眸子怒瞪着自己的外甥,原本壓抑在心頭的言辭裡頭如今卻找不出一句可以用來反駁他的話。
是,若是愛一個人那麼容易放棄的話,她當初就不該和蔣成書在一起,不該把懷了孩子的安在昕拒之門外,不該讓安然生下來就沒有爸爸!
“你的意思是,這一切的錯誤都在我嗎?”
雷子琛搖了搖頭,“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姑姑,我只是想要告訴你,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因緣造化,沒有誰是真的做錯了什麼的,如果非要深究,終究還是我們家的人對不起他們母子三人。”
雷音擰着眉頭,嘴脣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雷子琛說的道理她何嘗不懂,但是當初她和安然安齊兄妹兩個人之間發生的事情也沒法當做沒有發生過不是?
“好,既然你已經說的這麼清楚,那姑姑也沒有什麼可說的,小四,你要娶誰是你的自由,你選擇和安然過一輩子姑姑沒話可說,只是姑姑不說話,也求你放過姑姑,我和安然之間的恩恩怨怨沒有那麼容易就冰釋前嫌,所以希望以後,還是儘量不要見面爲好,我相信,這應該也是安然的心願。”
這已經是雷音最大的讓步了,她可以什麼都不做,但是她也不願意再去見安然。
“還有,等你姑父和表妹回來了之後,你要是想說這件事情,大可以私底下和你姑父說,但是雨詩那邊,我希望你可以瞞着。”
“姑姑,安然是雷家的媳婦兒,這樣的身份又怎麼可能瞞得過雨詩?”
雷子琛有些爲難。
但是說起這一點,雷音的態度倒是異常的堅定,“倘若你不想雷家被鬧得天翻地覆的話,就幫我瞞着雨詩,姑姑能給你的忠告就這一點了。”
雷子琛微微蹙眉,抿着脣沒再繼續說什麼。
雷音這麼說,想必是當初安然從蔣家搬出來的事情是和表妹雨詩有着說不清的關係吧。
關於安然在蔣家的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雷子琛一直都很想知道,那算是安然的心結所在,他一直想要幫她解開的,但是他怎麼查都查不到,蔣家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甚至知道那些年他們家多出一雙兒女的消息都沒有人知道。
而那些話安然也不可能會對他提及,所以對雷子琛來說,那段時間發生的所有的事情就是一個巨大的謎團,真相被掩埋在濃重的迷霧裡頭,看不清摸不透的,隱隱的勾着人探索的心思。
“好,我會盡量避免她們兩個人見面。”
雷子琛應了下來,接着雷音也沒再說什麼,目光放在窗外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雷音把該說的已經說完了,雷子琛卻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沒忘記,今天自己過來最重要的目的是什麼。
雷音發了半天的呆,回過頭來的時候卻發覺雷子琛還坐在那裡,便不由皺了皺眉頭疑惑道。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雷子琛低垂着眼眸,神色間似乎有些猶豫。
他並不太清楚這個時候和姑姑說安齊的事情是不是個明智之舉,但是他明白,此時此刻,在安然的心中,應該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比安齊的生命更加重要的了,而且,如果這次蔣家的人真的能救了安齊的命,那麼安然和蔣家的關係,或許也能因此有所緩和。
“姑姑,我想問問,蔣家那邊,是否有人是D缺失型血型。”
雷音皺了皺眉頭,一時間沒有明白過來雷子琛問這話的意思,只是本能的回答道,“雨詩就是這個血型,怎麼了嘛?”
雨詩?
雷子琛的眉頭皺的更緊,黑眸凝着,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而看着他的雷音漸漸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敏感性,“小四,你問血型的事情做什麼?難不成,是安家那一對兄妹有什麼事情需要嗎?”
雷音向來聰明,剛剛只是沒有防備,如今想起來,倒真覺得有這種可能性。
雷子琛也知道這件事情不可能瞞着她,便直言道,“安齊是D缺失型血型,這個血型比較稀有,如今他心長病急需要手術,但是血庫內沒有找到匹配的血型來源,所以……”
“所以什麼?”雷音激動的從吊籃中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雷子琛。
“所以,你就來打你表妹的主意嗎?小四,你難道是想要用你的表妹的性命去換那個不正常的孩子的命?”
雷子琛伸手想要扶住情緒激動的雷音,但是伸出去的手臂卻被她避開了,茫然的抓了一把空氣。
“姑姑,事情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只是預防手術過程中可能會出現的大出血需求輸血而已,並不會危及到生命的。”
“呵!”雷音冷笑了一聲,“小四,你當你小姑姑是傻子嗎?D缺失型血型本來就稀缺,但是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全國那麼多的人,沒人願意給他當匹配源嗎?說是預防而已,但是如果真的碰上大出血,誰知道要多少的輸血量纔夠呢?”
“姑姑……”
“別再說了,別說雨詩不可能給安齊輸血,就算是她願意,我和你姑父也不可能會同意!小四,你喜歡安然是你的事情,但是你不能強迫你的表妹爲了他們兄妹兩冒這種風險!”
雷音的態度十分的堅決,似乎是完全沒有可以商量的餘地,雷子琛看了一眼她的模樣,抿着脣沒有繼續再多說什麼。
假如今天是這個血型的人是蔣成書,或許他還有一絲爭取的希望,但若是雨詩……
雨詩自小便是姑姑姑父的心頭肉,後來姑姑掉了第二個孩子又從此不能再生育,雨詩更是成了他們兩個人唯一的寶貝,就連磕着碰着都會心疼的要命,更何況是讓她去擔風險了。
從雷家出來的時候,雷子琛的情緒並沒有比安然從咖啡廳出來的時候好多少,他一上車就拿出手機給了國外的助理,讓他在全球血型庫當中尋找合適的血型資源。
世界這麼大, 他不相信除了雨詩之外,再找不出一個可以爲安齊獻血的人來。
回醫院的時候楊眠已經離開了,張媽似乎也不在,安然一個人坐在病牀邊上,給安齊讀劇本。
《那些年的舊時光》播出之後安齊意外的大火,因爲粉絲和觀衆的呼聲太強烈,所以編輯臨時改了一些稿子,給安齊加了戲份進去,於是之前看過的劇本如今又要重新再看一邊,多出來的臺詞也要背下來。
安齊現在還很累,不能長時間用眼,所以安然便讓他躺着,自己讀給他聽。
雷子琛推開門進來的時候,安然擡頭看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麼話,倒是安齊,用那隻沒有再打點滴的手跟他打了聲招呼。
“子琛,你來啦!”
雷子琛點點頭,走到病牀邊上,站在安然的身邊,微笑着看向安齊。
“小齊,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安齊點點頭,純澈的眸光中噙着一抹笑意。
“小齊沒什麼事情的,是然然太擔心了,子琛,你好好的勸她,我說了我沒事,這傻丫頭硬是不聽。”
雷子琛低頭看了一眼拿着劇本沒擡頭的安然,她對他的態度仍舊是那副樣子,沒有趕他走,卻也用自己的倔強堅持的不理會他。
大概是因爲心頭還想着記者們的提問,安齊現在的思緒其實也挺亂的,所以也沒看出來安然和雷子琛之間的異樣。
中午的時候,安齊吃了藥很快就睡着了,安然回過頭,看着那邊沙發上捧着筆記本工作的雷子琛道,“醫院這邊有我就行了,你回去公司吧。”
雷子琛從電腦前擡起頭來,臉上的表情淡淡的,“打電話讓張媽過來,我帶你回一趟公司。”
安然垂着眸子,不去看他,“你自己回去吧,我要留下來陪小齊。”
雷子琛也不反駁,只是說道,“上午回公司的時候路過設計部,瞧見杜翹和蔣欣芮兩個人看我的眼神頗爲奇怪,大概是想問問你的情況,卻又不好開口。”
杜翹和蔣欣芮……
安然微微蹙眉,想了想開口道,“好,我跟你回一趟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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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一個設計部的設計師,安然現在的工作主要是盡力拿下國會附屬博物館的項目,而這個項目的下一步工作已經確定下來,就是給出部分圖紙,這項工作她在公司和在醫院同樣能完成。
但是如果她不回公司的話,杜翹和蔣欣芮肯定會擔心,他們作爲新人進的公司,一進去老師就一聲不吭的請假不來,他們勢必會亂了陣腳,也會成爲其他實習生眼中的笑料。
所以爲了他們,安然決定還是回去一趟,把相關的工作安排好,再專心的來醫院陪安齊。
回易安是坐的雷子琛的車,在地下停車場的時候,雷子琛走到副駕駛給安然開了車門,但是安然卻並沒有走過去,她徑直走到後排,坐在了駕駛座的後面。
雷子琛也沒多說,關上車門繞過車頭上了駕駛座,然後發動車子離開。
一點鐘的時候市區有些擁堵,車速也快不起來,安然心頭煩躁,便抿着脣看着窗外的車流。
她本以爲雷子琛會跟她說些什麼,但是奇怪的是一路上,男人都在專心開着車子,像是剛剛拿了駕照的新手,目不轉睛的看着前方的路況,薄脣輕輕抿着,一副專心致志的模樣。
這倒是安然所以希望的,但真的一路到了易安,安然卻又恍惚覺得心頭有些難受。
她搖了搖頭,將那一絲奇怪的感覺揮到了腦後。
快到電梯口的時候,雷子琛突然開口。
“我去樓上那些東西,你弄完了到頂樓找我,我和你一起去醫院。”
“不必了,我一個人可以照顧好小齊。”
安然毫無情緒的說着,正要上電梯,手腕卻被男人的大掌握住了,他有些用力,安然不由皺起了眉頭。
眼看着電梯門從自己的面前緩緩合上然後一路往上,她心頭的怒火便蹭蹭蹭的往上漲。
“你幹什麼?電梯都走了!”
雷子琛沒說話,卻拉着她進了自己的電梯。
“你不過來找我,那我就和你一起去設計部,坐在那裡等你。”
安然甩開他的手,“雷子琛,你威脅我?”
“如果威脅比講道理管用的話,那你可以這麼以爲。”
“你!”
安然擰着眉頭,看着面前如同無賴一般的男人,她從沒想到,雷子琛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以往那溫柔的模樣都是騙人的嗎!
雷子琛和她不同,他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是平靜的,彷彿不管安然如何鬧騰,他都能四兩撥千斤的給她繞回來,將她圈在自己的身邊,哪也去不了。
安然氣惱的咬了咬牙,“你去樓上,我弄完了上去找你。”
“好。”
男人只說了簡單的一個字,似乎並不擔心安然會偷偷離開。
當然了,安然也沒有這種愚蠢的念頭,這裡是雷氏易安,到處都是雷子琛的底盤,他想要留住她,有的是辦法。
安然在設計部下了電梯,一進門那邊的蔣欣芮就擡起頭來,瞧見是她的時候眼中立馬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但是礙於邊上的人,也不敢做什麼動作。
安然走到他們邊上,敲了敲桌面,跟他們說道,“你們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進了辦公室,蔣欣芮和杜翹也沒什麼顧忌的了,杜翹率先開口。
“安然姐,昨天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你今天上午都沒有來上班?”
蔣欣芮擰着眉頭,一臉擔心的看着她,“是不是因爲安齊的事情,安然姐,我今天早上看新聞說昨天夜裡《舊時光》劇組的男二號突然暈倒被送往醫院了……”
安然心頭感嘆着個信息時代做一個公衆人物真的好艱難,一點小事都要弄得滿城皆知,不過這倒是方便了她,正好少了要解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