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旁邊看着的大爺王喜民瞅着這些人玩得有點越來越下道了,儘管剛纔見到胡強贏了那麼多的錢,可那大概也就是湊巧碰到了好運氣,這誰都遇見過這種累死的情況,就是比如你沒玩過麻將,而你突然走了狗屎運,一上場就胡了一次大滿貫。
可他又不好直接勸說胡強別玩下去,萬一這把的運氣依舊那麼好,那到手的錢豈不是白白失去了。所以他只有想法設法讓對方打消繼續玩下去的顧慮,王喜民衝着小分頭一努嘴。
“哎,這咋把媳婦都壓牌桌上了,你說得算也是不算啊?萬一你媳婦到時候不答應,或者你反悔了那可怎麼整,那我大侄子可就人財兩空了。”
王喜民這番話一說出來,在場的所有人都認可地點了點頭,還是人家村長說得對,要是沒有個什麼憑證的話,等要是小分頭輸了不認賬,那大家也拿他沒有什麼辦法,總不能去派出所告他吧,那自己也落個聚衆賭博的罪名。
小分頭一時也沒有了主意,望着那個二小子,好讓他給出個妙法子,在他們這些人當中,也就是二小子比較激靈,鬼主意也特多,他們幾個打工還是由他給帶出去的。
“二哥,這可咋整,要不然你給我做個保人?總得讓我將這把賭完再說啊。”
二小子其實心裡也挺犯愁,可犯愁歸犯愁,反正又不是賭的自己媳婦,索性就出主意道。
“那什麼,你就現在當着大夥面上寫個字據,咱們在場的這幾個人都在上面籤個字,要是輸了之後不認賬的話,咱們還可以去告官不是。”
這其實是個餿主意,可他們那四個傢伙,都知道自己這邊必贏,所以都很是既無忌憚地慫恿着小分頭寫字據。小分頭更是對自己的技術信心百倍,信心滿滿地叫人取過來一張稿紙來,揮揮灑灑地寫了那麼幾行字,就先交給了作爲一村之長的王喜民。
王喜民拿過來裝模作樣地仔細審查了一遍,其實他並不想讓對方寫什麼字據之類的,他就想讓這場子立刻就散了,可現在明顯在場的人都誤會自己了,以爲怕他們這些人合夥騙了自己的大侄子。
所以在目前情況的逼迫下,王喜民也不得不把這場戲演下去。這麼多人證明了這個字據的真實性,想必小分頭那傢伙也不能夠賴賬了,現在只有祈禱大侄子胡強好運連連,可千萬不要在這關鍵的時刻掉了鏈子。呸呸!看我怎麼不往好處想。
胡強從大爺王喜民手中結果那份字據,連看也沒看地就放在了自己牌的旁邊,因爲這麼多人都在見證,他也不怕那個小分頭能夠賴賬,就算他真的想賴的話,估計也是掂量掂量是否有那個分量。
“呵呵,其實這位大哥倒不必如此,賭場上面講究的不就是個信譽二字嗎?我年紀雖沒有在場的諸位大,但是這些簡俗易懂的事情,我還是明白一二的,大家也請放心,我一定認賭服輸。”
“好了,那就別廢話,你就開牌吧,看看誰纔是笑到最後的。”
小分頭的情緒顯得非常急躁,他此時此刻有些迫不及待地想一把將面前的那些錢都摟在自己的懷裡。可等到對面的那個小屁孩子將他的牌面翻開時,他卻整個人都愣住了。
“我靠,小兄弟的牌不錯啊。”
二小子很是驚訝地看着胡強手上的那副牌,說大其實也不算怎麼大,說小的話一般的牌還真無法超越它,但在這種決勝局裡面,暗牌能夠拿到這種貨色的,基本上就已經奠定了勝局。可是,二小子他們知道小分頭是會手藝的人,所以只是說兩句場面上的話裝裝樣子而已。
“咦?這牌很大啊,我還以爲只是一般呢!”
胡強這小子又在開始賣乖了,丫的就不知道謙虛點做人。
“不錯了,不錯了。”
二小子跟着點頭笑了笑,他已經沒有剛纔那種照顧胡強的熱情,他現在想的只是一會兒如何與小分頭他們平分這筆錢,至於心裡面出賣朋友的負罪感,那是絲毫都不會存在的東西。
將希望都寄託在了小分頭身上的他,見小分頭這麼久也沒動靜,這才朝他那邊看了一眼,就發現小分頭的表情有點不對勁兒,難道是這廝正在想着準備自己私吞了這筆錢。
“喂,就差你了,小兄弟的牌人家都亮出來老半天了,你還傻愣在那邊幹什麼呢!到底是輸是贏,你也得掀牌不是嗎?”
二小子一張口說話,其他的那兩個陪場子的,也跟着附和道。
“就是,就是,快點開吧,我們等得花兒也都凋謝了。”
大家正在那邊你一嘴他一嘴地說着,那去買飲料的回來了,二小子爲了在衆人的面前顯示大方,給了對方一塊錢當做小費。胡強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心中就覺得有些好笑,原來一塊錢也能指使人跑腿,這要是換了別的地方,估計當時就被扔回去還給你,那簡直就跟埋汰人一樣,今天可真算是見識了。
二小子很是慷慨地拿了一瓶健力寶遞給了睜眼正色地盯着小分頭牌面的胡強,就像他那一瓶飲料是多麼金貴一樣,胡強樂呵呵地接了過來,但是沒有馬上打開喝,他口是有點渴了,大概是那牛肉粘鹽花吃鹹了,可是此時此時他不能有些許的鬆懈,小分頭一定是發現了牌序與他所料的有些偏差,不然他也不能這麼驚訝的表情,如果要不看住了對方的話,興許又要弄出什麼小動作來。
小分頭額頭上的汗都冒了出來,他倒的確是想搞點手段出來了,可這麼多隻眼睛都盯着自己,特別是那個叫做胡強的小屁孩子,就像知道是自己要作什麼一般,每一個不起眼的動作都騙不過他的眼睛。他也不像讓人家抓個現行,他從別人的口中也多多少少知道賭桌上的規矩,你要是出千使詐的話,用了那隻手就砍斷那隻,他小分頭還指望着雙手賺錢養老婆呢,怎麼會輕易就把幹活賺錢的傢什給丟了去。
二小子又略等了一會兒,將嘴裡面的一根菸都抽完了,那小分頭還是愣在那裡沒動彈。二小子心裡罵了一句,他孃的這個小分頭怎麼這麼孬種,在城裡和那些南方人打架的時候,怎麼就顯得那麼積極,現在反倒蔫吧下來了,真他孃的是個軟貨。
二小子也是氣得急了眼,把身子探過去,趁着小分頭還在發愣,就一把將他面前的牌給掀開了,可等他一掀開在場的人又一次傻眼了,那牌簡直是爛到家了,隨隨便便在牌裡面抽出三張來,都不能有那麼爛的。
“二哥,這是誰贏了?”
胡強笑呵呵一副無所謂勝負的樣子,湊近了二小子的旁邊,指着小分頭面前的那副牌問道。這小子落井下石的工夫,似乎最近有了些許的長進,再稍作熟練點的話,興許能夠有番大作爲也說不定。
二小子一下子就變成了苦瓜臉,從臉上還不容易擠出一點小模樣來,對胡強回道。
“兄弟,兄弟你……,你,贏了。”
他說話的語氣竟然越來越低,最後就連那個贏字都快讓人聽不太清楚了。
“哈哈,是嗎?原來這拖拉機這麼容易,早知道就再加點籌碼好了。”
說着胡強美滋滋地上前將檯面上的所有錢都摟了過來,裝模作樣地在那裡一張一張的數着,然後注意觀察着那四個傢伙各自奇怪的表情。那錢的確不少,在胡強的面前也形成了一座小山,他拿出了一張十元的鈔票,拿給了二小子當做了他送給自己那瓶健力寶的錢,以免一會兒他就這一瓶健力寶借題發揮,胡強可不想再犯那麼低級的錯誤,因爲一瓶飲料而被人訛詐,儘管那以前也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而是曾經他的那個大老闆。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怎麼可能有這種牌,我明明……!”
那小分頭大概是輸得有點神志不清了,嘴裡面不停地一直叨咕着這些東西,他本想說自己明明把好牌都發到他自己的手上來了,爲什麼胡強那小屁孩子會贏了呢,可就在他想說還沒說出來的時候,他見到了胡強衝着他陰險地一笑。
小分頭突然意識到了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難道面前的這個不起眼的小屁孩子,就是電視和小說上面常說的那種天才少年,或是那些真正深藏不漏的高手,反正是這次遇到了同行了,而且是比自己手段高得多得多的,因爲自己根本就連對方怎麼做的手腳都不知道,還傻呵呵地認爲他只不過是個孩子。
可等胡強拿起身旁的那張字據,饒有興趣地看着的時候,小分頭才明白過來,原來對方早就知道,他們四個人要合夥對付他,故意裝出來不懂,像是新手靠運氣一樣,其實早準備算計我們,但是現在是老子自己一個人輸了,不但輸了錢財,而且連媳婦這回都搭上了。
不過,他覺得不能就這麼把媳婦讓人,那好歹也是自己花了好多聘禮接回來的,那一尺半的小田地他還沒怎麼耕耘過呢,怎麼好把她就這麼給讓出去了,再說這事情說出去好說不好聽啊,日後誰家的姑娘敢再嫁給自己。
小分頭尋思過味道來之後,就湊到了二小子的旁邊,低聲跟他商量道。
“二哥,咱們都是一起的,你看,我輸得這麼慘,你們哥三個也不得幫幫我,怎麼也都得出點錢什麼的,把我媳婦給贖回來啊。咱麼可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你們可不能夠現在見死不救啊。”
可他沒有料想到,那二小子就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你有用處的時候,我就和你交朋友,一旦你沒有了利用的價值,並且還給自己帶來禍害的,他就要立即把人踢開,馬上和自己撇清關係。
“哎,可不是二哥不幫你啊。我們幾個可沒說非要讓你賭下去,是你要贏人家那位小兄弟的錢,才把媳婦壓上去的,就算你贏了,我們也不能分到一分錢,我們憑什麼現在就替你還了那個願望債。不過,你要是說朝兄弟幾個借點錢,準備過年什麼的,那到是每個人都能出個三頭五百的,怎麼樣你要借不?”
二小子冷冰冰的語氣,有如給了他當頭棒喝,讓小分頭立即就明白了,我靠,原來這傢伙平常滿嘴的仁義道德,兄弟情義的講着,鬧了半天都是糊弄人的,現在自己落難了,他就跟扔垃圾一般將自己給拋到一邊。
可是,儘管他恨得牙根都癢癢,也不敢將事實說出來,那樣自己的手臂就要廢了。二小子就是認準了他有這樣的顧慮,纔跟他徹底地撇清關係的,不然他還是要耍點別的什麼手段,無法讓對方追究自己的。
就在氣氛變得越來越尷尬的時候,這家殺豬的主人和幾個圍着黑塑料圍裙的小夥子,擡着一個熱氣騰騰的大盆晃晃悠悠地進來了,由於打牌的地方就靠着門邊上,所以被他們這麼一衝,大家都非常自覺地站了起來,畢竟你不去幫手,也不能在這兒擋事兒不是。
可等人家一過去之後,胡強再想找那個小分頭,就連影子都見不到了。看來是剛纔趁着人們的注意力都在大盆上,所以藉着那麼難得的機會跑掉了。胡強也沒想出去追他,因爲實在沒有必要,叫他們這些傢伙嚐嚐自己的厲害就得了,又何況自己贏了這麼多的錢,也是不虛此行了。
不過,那個二小子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卻是極其讓胡強看着不爽,心說剛纔看着這人的確不錯,現在怎麼看就怎麼是個陰險的小人。看來人這種動物是必須要長期觀察,否則你交了這樣的一個朋友就等着悔恨終生吧。
胡強心說你小子還別得意的太早了,千萬別讓你落在老子的手上,不然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正在哪兒琢磨着怎麼對付二小子這傢伙,那主人家招呼着客人們都過來吃豬肉。
那擠擠巴巴的小屋子裡面,一共就放下了一桌,在廚房那裡又添了一桌,就連竈臺上也有人蹲着對付着,可見這些農村人實在是太好這一口吃的了,這並不是說他們喜歡吃這個便宜,只是他們喜歡人多熱鬧的場面而已。
作爲代理村長王喜民的大侄子,胡強還是得到了很好的待遇,被安排到炕桌上挨着大娘坐下了,和幾個老孃們圍着桌子,她們中有一個就是這家的女主人,看着要比大娘富態多了,說她是豬八戒的妹妹投胎轉世的話,大概也不爲過吧。
說是殺豬請客吃豬肉,可是肉類也是佔極少數的,普遍的就是內臟和豬血之類的加工食品,但是,經過主人家特別的配料之後,所有的人吃起來也是津津有味的,起碼我身邊的幾個老孃們吃得都是狼吞虎嚥的。
有女主人在的這桌的確是受到了特別的照顧,切得四四方方的肘子肉被端上來了,由於這一桌上就只有胡強是個男孩子,所以大家都先讓他嚐嚐,特別從大娘的口中得知,胡強還是保送松江大學的高材生,更是有幾個企圖不良的農村婦女頻頻給他將肉夾到碗裡。
胡強心說要有什麼事情可千萬別讓女人知道,保證一天沒有到就給你宣揚出去。不過,人家在座的這些都是胡強的長輩,也不好意思拒絕對方,所以胡強也就盛情難卻地吃了起來。
肉的確是好肉,香噴噴的肉。人也的確是好人,非常善良的人。如果要是不用沒完沒了地介紹自己的女兒有多大,長的有多麼漂亮,能帶出去多少嫁妝之類的,那麼這一切就顯得更美好了。
有時候被女人圍着是一種幸福,但被一些大了自己二十歲以上的女人圍着,那就成了史上最遭罪的差事。胡強此刻相信,當初的殷紂王,如果能夠穿越時空,見到自己的妲己和後宮三千粉黛二十年後的容貌,他一定會好好地做一個合格的君主。
這場吃宴很快就散了,大家都各奔家中走去。大娘是先走一步的,因爲她要先回去燒火熱炕,怪不得她整天埋怨活忙不完,原來她身上擔着這麼重要的擔子,這大爺家中要是少了這個女人,估計就什麼都玩不轉了吧。
等跟隨着大爺王喜民回了家中,發現大娘已經將那塊牛肉弄了出來,然後塞進了一個黑漆的罈子裡,又撒了些鹽給研製上了,看來他們是準備留着有別的客人來的時候再吃。
胡強告訴大娘要把裝牛肉的罈子放個比較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大娘儘管不太瞭解其中的原因,但卻也還是照着胡強吩咐的方法去做了。胡強暗中偷偷地瞄着大娘放罈子的地方,心說暗自打算着。
吃過了豬肉之後,就已經到了十點多鐘了,這要不是快過年了,農村的人早就躺下睡覺了。胡強大概折騰了這麼久,覺得有些太疲憊了,後腦勺才捱上枕頭邊上,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