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摸摸。”趙廷心念一動，不肯放過這難得的親近機會。
“哦！”江雨馨蹲下身子用手去感觸，誰知道觸手之處竟然黏黏糊糊的，是出血了吧？“我給你洗一下。”雨馨擰開了礦泉水的瓶蓋，用手摸索着沖洗。雖然水大多數都衝到了趙廷的鞋子裡，但是趙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看着她俯身的樣子笑。
“江小姐，你怎麼……？”剛買來創口貼的吳曉倩看見滿鞋子都是水的趙廷，剛要說什麼，卻被趙廷用眼神制止了。
“給我。”趙廷接過創口貼，撕開塞到江雨馨的手裡，“幫我貼。”
江雨馨楞了一下，還是摸索着爲他貼上，然後小小聲的囑咐，“這兩天不能沾水……”
“嗯。”趙廷望着她的頭頂，輕輕應了聲。
“少吃點辣，你們江西人太能吃辣了。”
“嗯。”
“別總熬夜……”江雨馨這話剛說出口就意識到不妥，“算了，隨便你了，反正……”她本想說“你和我也沒什麼關係。”但是想了想，又咽了回去，畢竟他這傷也是爲了救自己才弄的。
趙廷也是一臉的黯然，可是做錯了事情就要受到懲罰，他已經受到了最嚴厲的懲罰了，直到簽字離婚的那一刻才發現自己愛她，這真的是命運給他開的最大的玩笑了。
“小吳，好好送雨馨回去。”趙廷攙扶起江雨馨，“以後不要這樣了，有事情打個電話，你問什麼我都會說。”
江雨馨微微的點了下頭，就把手伸出去搭着吳曉倩，“我們走吧。”
吳曉倩望了一眼趙廷，見他點了頭才引着江雨馨上了車。
車，開走了，而趙廷卻還茫然若失的站在路上，癡癡地望着。
“他還站在那！”疾馳的汽車上，吳曉倩不住的回頭，小聲和江雨馨說，“他望着我們。”
那又怎麼樣？江雨馨沒有說話。
“江小姐，趙先生多好的一個人呀！你怎麼能跟他離婚？”小吳有些不懂，江小姐在她的眼裡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典型表現。
爲什麼離婚？江雨馨呲笑一聲，那段記憶是她想要努力忘卻的，是永遠也不想要記起的。可是小吳猶在爲着趙廷打抱不平，“趙先生可細心了，你每天吃的新鮮食材都是他送過來的，而且食譜也是他找人制定的……”
“閉嘴。”江雨馨實在不想聽了，她伸手拍拍司機座位，“還有多久到家？”
“還有四十分鐘。”司機看了眼碼錶，回答。
“開快點。”
當江雨馨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一大家的人都在等着她開飯。
“雨馨姐，來這裡坐。”蘇黎上前攙扶着雨馨，把她帶到位置上，並且貼心的把筷子還有勺子都放在她手邊。
江老爺子等的有些急躁了，雨馨一落座他就說，“開飯吧！”
“爸爸呢？”江雨馨一直沒有聽見江宏恩的聲音，就問了一句，“他沒回來嗎？”
沒有人回答她，就好像江雨馨的問話是多餘的一樣，餐廳裡瀰漫着尷尬的氣氛。蘇黎不忍，伸手推推小江，朝他使了個眼色。
江惟仁白了蘇黎一眼，敷衍了一聲，“他正常不回來的。奇怪什麼？”
“哦！”江雨馨有些失落，連帶着吃飯都不太香了，席間蘇黎好幾次給她夾菜，她都沒有吃。
江惟仁看着有些生氣，等到蘇黎再一次夾菜往江雨馨面前的小碟子裡放時，他拽過她的手，把那菜一口吞進了自己的嘴裡，“好吃。”
江老爺子笑眯眯的看着這兩個小東西鬧騰，真的很慶幸在小江這樣艱難的時候，阿黎丫頭能夠不離不棄的，真是難得呀！
“阿黎丫頭，以後有什麼打算？”江老爺子問。
打算？蘇黎咬着筷子望了眼江惟仁，然後垂下頭輕輕搖了搖。
江惟仁看見蘇黎這樣低落，心情也跟着不好了。他沉默的夾了口菜吃，卻猶如嚼蠟，“我飽了。”說着扔下筷子就推着輪椅要走。
“還有湯呢！”蘇黎趕緊攔住他，“等一下喝完湯再走！吳媽燒的烏骨雞湯，燉了好久的。”
“沒胃口。”江惟仁拂下她的手，徑自去了房間。
“他還是介意。“老爺子意有所指的嘆口氣，“我也不吃了。”說着也上了樓。
整間餐廳就剩下蘇黎和江雨馨了。
“我……”江雨馨剛要說自己也吃飽 ，蘇黎趕緊打住她的話，“雨馨姐，湯來了，我給你裝一碗。”
江雨馨只好又喝了碗湯，纔回房。
這一下，整間餐廳就剩下蘇黎一個人了，她撥弄了一下湯勺，嘆了口氣，“小江啊小江，你一個不高興，就讓一桌子的人都不痛快，真有你的！”
可是江惟仁晚上只吃了一點點，蘇黎想來想去還是裝了碗湯用托盤裝着，來到了他的門前，“小江？小江？我進來了。”
屋裡寂寞無聲。
蘇黎皺了皺眉頭，伸手推開了門，就看見江惟仁靠着牀沿坐在地上，臉埋在膝蓋裡，一聲不吭。
“你怎麼了？”蘇黎倒沒有太驚訝，反正這屋裡地上鋪就的純羊毛地毯夠厚的，就算是摔了也不疼的。
“出去。”江惟仁頭也沒擡就趕人。
蘇黎放下托盤，盤腿坐在他身邊，“怎麼了？誰惹你了？”
“我讓你出去你聽不見？”江惟仁猛一下擡頭，直着脖子朝她吼道，“我TM的心裡煩！你不要在我面前晃悠……”
“那麼你想讓我去哪裡晃悠？”
“滾出去！”
又是滾！蘇黎嘆口氣，“就不能有正常一點的方式？滾？女孩子滾起來很醜的！”
“你！”江惟仁被她這嬉皮笑臉的回答搞得火大，“我讓你滾！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好吧！蘇黎甩掉鞋子，雙手撐地在地毯上翻滾了一下，這滾看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蘇黎連着滾了幾下都歪了，這滾着滾着就滾到了小江的腳跟前。
江惟仁伸手摁住蘇黎的肩膀，“你真的假的？鬧什麼？”
“是你要我滾的！”蘇黎委委屈屈的扣着手指甲，一副要哭的樣子對着他，“我頭好痛，剛纔杵地上了。”
面對這樣的活寶，江惟仁再大的脾氣也發不出來了，他伸頭過去和她親暱的蹭了蹭，“對不起，我心情不好。”
“心情再不好你也要吃飯呀！”蘇黎回頭摸摸湯碗，“還熱着呢！喝掉。”
江惟仁乖覺的喝乾了湯，蘇黎想要扶他去洗漱一下，可是他卻像是帶着病毒一樣推開了蘇黎，“你出去，我自己來！”
蘇黎有些生氣，都這麼久了，江惟仁還是不給她靠近，他以爲不靠近就不會知道了嗎？“我想要幫你。”蘇黎儘量柔下聲音在他耳邊勸說，“以後我們還有好幾十年呢！你不能總把我推出去。”
好幾十年？這話要是擱以前，江惟仁會興奮的睡不着覺，現在聽這話怎麼聽着這麼諷刺呀？他苦澀的推開了蘇黎，“我說自己來！”
蘇黎遲疑了一會，才慢慢的站起身，“好吧！那我先把碗送回廚房，一會過來。”說着有些擔心的望了眼小江。
江惟仁卻恨不得她立刻出去，只要能不讓她看見自己的殘疾，他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
門，輕輕的關上了，蘇黎站在門口，聽着屋裡的動靜。
江惟仁有些急切的想要坐到輪椅上，可是那兩條腿就好像綁了鉛塊似得，拖也拖不動。他向前爬了兩步把輪椅固定，然後用手撐着地面一點一點的往輪椅上挪移，終於，當他的屁股坐到輪椅上的時候，他身上的衣衫都溼透了。
“呵呵呵……”他苦笑着捶打了一下那對廢腿，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也是，一條殘了，一條筋斷了，這都是不可逆的損害！他一下從一個張揚跋扈的權門少爺變成了個廢物，如今這個廢物還要拖累一個好姑娘，真的是太不要臉了！
可是，如果不推開她，那該怎麼辦呢？今天爺爺問的那句話他不是不明白，爺爺想要自己娶了阿黎，這樣彼此也好有個照拂。可是他怎麼能？又怎麼敢娶？自己這一身的殘廢怎麼能配得上阿黎？
思來想去，江惟仁終究還是不能留下蘇黎在身邊，但是蘇黎這樣的倔強，只怕也不會聽他的。該怎麼辦呢？江惟仁陷入了糾結之中。
…………
江家現在是老的老，傷的傷，殘的殘，蘇黎到江家反倒忙了起來，一早上的，她忙東忙西的就沒有歇息一下。
江惟仁看着心疼，就找了個理由把她帶出來，“陪我去醫院。”
“好啊！”蘇黎很高興，她還以爲小江真的敞開了心扉，能夠和她坦誠相待了。可是這車開出江家之後，他就帶着蘇黎去了一間茗茶會所。
“我們來這裡做什麼？”蘇黎皺眉，“你不是去醫院複查嗎？”
“進去。”江惟仁微微偏了偏頭，示意她下車。
蘇黎不明所以就下了車，推着江惟仁走進了這間以清雅淡泊著稱的茗茶會所。
“來一壺雨前龍井。”江惟仁輕車熟路的帶着阿黎來到西湖廳，直接讓人上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