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個小時的時間，姚伊伊就回來了。
封寧坐在車裡看着她，她在跟人講着電話，不知道聊了些什麼，臉上竟帶着一絲髮自真心的很有成就感的笑。
這種笑，封寧只在大學的時候見過，後來再見面，她的笑不是冷笑，就是談笑風生放蕩不羈的那種膚淺笑容，好像沒了真心似的。
“熱死了。”
坐進車裡正好電話講完，姚伊伊雖然嘴上抱怨，但臉上的歡欣愉悅還未消退，所以聽起來更像是嬌氣的嗔怪。
繫好安全帶，她演技自然地看了眼腕錶：“都已經四點半了啊，我們直接找地方吃晚飯吧，我請客。”
封寧沒有異議，駛動車子，當車子按照導航開上正軌後，他才幫她開啓正經話題：“那隻叫雪球的狗是治療犬？你們訓練出來的？”
姚伊伊對他找的話題很滿意，眉梢揚起一抹得意。
“是陳焱他們訓練出來的，但並沒有達到治療犬的水平。培養一隻專業的治療犬很難，他們能做的就是把它們訓練得乖巧聽話，被收養後不會給新主人增加一些不必要的負擔。像雪球這樣，能代替治療犬工作的，幾百只裡遇到一隻就很幸運了。”
“而且訓練流浪狗的難度更大，因爲它們長期流浪，被人驅趕欺負，戒心很重，需要花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讓它們打消對人類的戒備，相信人類，再經過培訓來服務人類。”
封寧贊同：“確實是一件需要很多耐心和財力才能堅持下去的事。”
被“財力”二字刺了一下敏感的神經，姚伊伊沉臉睃他一眼道：“你是在諷刺我有錢燒的？”
封寧冤枉，爲讓她不再質疑自己，他開口道歉：“我爲我先前的‘玩物喪志’言論向你道歉，媛媛的開朗證明了你和你朋友在做的事很有意義，你的錢花在這裡比買一些根本就不會背的包要值很多。”
動物城堡被肯定，姚伊伊心裡自然是美的，可聽到他說自己的包，她還是沒能高興起來。
“我買包怎麼了，花得又不是你的錢！再說了，媛媛現在是個女孩，她的心可以被小動物治癒，但等她長大了，變成女人，那到時候心可就只能用好看的包包來治癒了！你一個臭男人，不會懂我們女人的！”
“不過你也沒興趣瞭解吧？畢竟你的興趣都放在了賺錢上。”話題逐漸往自己的初衷靠近，姚伊伊開始彆扭不自然，她輕咳一聲，帶着打趣的口吻道，“大學的時候就開始炒股了嗎？本錢怎麼來的，不會是我當初分給你的那點兒獎金吧？”
何念把自己給姚伊伊寫信的事也告訴了封寧，所以這個話題被挑起，他一點都不驚訝，只跟她一樣有些尷尬。
“昂。”只敷衍地應了一聲，他沒打算與她細聊。
姚伊伊也不是真的想知道人家的發家史，所以並沒繼續追問：“……既然你已經動用了自己的錢，那我們現在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該有的信任還是要有的，畢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我相信你不會爲了一丟丟的抽成就出賣公司的利益……”
這……
封寧在十字路口等紅燈的時候側頭看了旁邊的人一眼，這是在跟自己道歉？
表達得是不是也太委婉了點兒？
比起道歉，姚伊伊的道謝就直白了很多。
“至於我們在做的有意義的事，你也不用羨慕嫉妒，動物城堡被保住，它們不用再次無家可歸，功勞算你一份，謝了。”
車廂空間狹小，兩人又都適應了劍拔弩張的氣氛，突然和諧美滿一回，他們倒覺得面紅耳赤呼吸困難了。
而且這個十字路口的紅燈格外長，長到再不找點新話題，他們就真要窒息在車上了。
乾咳出聲，姚伊伊勇敢地做起話題開拓者：“那個，我到現在對公司的情況也不是很清楚，這回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會需要那麼多現金？”
“……”新開拓的話題還不如大家一起窒息，封寧藉着終於轉綠的信號燈敷衍打岔，“都是正常的。你說的那個餐廳是下個路口右轉是嗎？”
姚伊伊應聲，剛聽到他說公司正常就也不再詳細詢問，畢竟她只懂衣服和寵物，真聊起公司運作的話，她聽不明白也插不上話，反倒顯得像個傻子了。
再者說，封寧上學的時候那麼厲害，學院教授各個都當他是大寶貝，想收他做關門弟子，所以有他在，公司那邊肯定也出不了大問題。
***
週一例會結束後，方晴被盧經洋單獨留下。
若是專欄還沒定下歸誰的時候，她現在早就激動得手心冒汗了，可現在，她就是一個小責編，根本沒必要爲了別人的專欄緊張。
“姚伊伊準備的怎麼樣了？專欄定位想好了嗎？”盧經洋關切詢問。
方晴笑笑：“我們昨天剛通過電話，她已經定好了，寵物治癒。第一個稿子會寫一個輕度自閉症患者在寵物輔助下，漸漸康復變開朗的故事。”
盧經洋臉上露出一絲驚喜神色，很顯然是沒想到姚伊伊那麼“膚淺”的一個人，竟然會想出這麼有深度的主題。
“不過，只有寵物治癒的話，會不會太單一？而且我們雜誌畢竟是時尚雜誌，不是寵物雜誌和心理雜誌……你要不要再跟她商量一下，稍微做一些調整？”
“我已經建議了，把寵物治癒和服裝設計融合。”方晴臉不變色心不跳地往自己身上攬功。
關於專欄定位，姚伊伊的靈感是在給媛媛和雪球量尺寸的時候得來的，所以從一開始就是寵物治癒和服裝設計。
在徵得媛媛和家人的同意後，她立刻心花怒放地打給方晴彙報。
方晴當初聽她答應寫專欄時，心中就很不痛快，又得知她的構思如此新穎，完全是她不會想到的方向，整個人直接就被嫉妒的火焰吞沒。
她對盧經洋還是比較瞭解的，知道完整把專欄定位告訴他的話，他一定會很喜歡，那到時候，他就更覺得自己不用她來寫是正確的選擇了。
她要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哪怕用來證明的東西上有污點，但只要發揮了作用，那就值得。
“很棒！這個定位我很喜歡，角度也很特別，結合的也好！方晴，你果然是一個能力出衆的編輯！”
“盧總謬讚。”表面上笑意盈盈，方晴道了謝，從盧經洋的辦公室裡撤出來，回到自己的格子間裡後，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凋零。
他剛纔那話的意思，是說她成不了一個優秀的創作者？
回憶一下溯回道大學時候，那時候的她和姚伊伊一起去給導師送設計圖，導師把姚伊伊的設計誇出了花，可看到她的設計，卻開玩笑說，好像服裝廠生產線上的作品。
後來姚伊伊拉着她一起參加各種設計大賽，她表面上說自己對參賽沒興趣，其實私下，她匿名投稿了所有的比賽，只是她的設計在海選時就全被刷掉了。
看清現實後，方晴這纔在同學都跑去做實習設計師的時候，把簡歷投到了時尚雜誌做編輯。
只是沒想到，她剛在職場上找回信心，“什麼都比她好的”姚伊伊就又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