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臨江和燕青將繪製好的迷路林地圖呈於傅珏和夕和麪前,然而這份地圖卻有一個關鍵性的問題,也是之前其實就已經知道了的,那就是隻有入口,沒有出口。
或者說,迷路林的構造在紙面上形成了一個閉環,進入的路是明確的,林子的另一頭卻是一整片的模糊,找不到出口,也無法確定失魂山山腳的確切位置。
而據臨江和燕青兩人所言,昨日他們其實在迷路林裡走了很久,但入目之處除了無盡的樹木再無其它,甚至於連天上的太陽都看不見,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雲朵,就像是白鶴山上的迷霧一般,將天空遮蔽了去。
這一點讓夕和和傅珏越發肯定這迷路林裡設有幻境,那麼既然是幻境的話,或許夕和和白幻兒可以破除幻境的困擾,在一定意義上來說反而興許是件好事。
於是,在用過早膳後,夕和、傅珏便帶着白幻兒、臨江臨月、臨山燕青幾人一行往東朝着迷路林出發了。
不管找不找得到失魂山山腳或者東籬國,不管會遇到什麼、見到什麼,這一趟都是非要親自走一遭不可的,大多數時候聽到的再多都不如親眼見上一眼,而在親眼見到追尋的真相之前想得再多都沒什麼用。
迷路鎮不大,他們住的客棧在鎮子的中心地帶,走到城東只需要一刻鐘,所以很快,那片在百姓口中被傳得神秘而詭異的林子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但樹林就只是樹林而已,被傳得再怎麼神秘和詭異,站在外頭看去也不過就是片普通的林子罷了,要說和夕和之前見過的其它樹林相比有什麼區別的話,唯一的差異就是這片樹林裡的樹木都格外地高大,比她之前見過的所有樹林裡的樹木都要高大,還要密集。
參天的樹木重重疊疊、鱗次櫛比,幾乎沒有什麼縫隙,因而頭頂的陽光也幾乎落不進林中的土地,使得樹林看上去陰沉沉、黑壓壓的,且還有一股森冷之氣似乎從深處一波波地往外散發出來,讓人尚未走進去便已覺得渾身一涼。
巡視了四周一圈後,幾人便不再浪費時間,舉步向着面前那條通往樹林深處的荒蕪小路走去。
一走進林中,溫度的差異越發明顯,一股股冰冷的涼意從四面八方涌來,有種從夏末走入盛秋的錯覺。走出沒兩步後,這股冰冷的涼意好像突然長出了眼睛和腳,默默悄悄地尾隨在他們身後,讓夕和下意識頻頻往後探視,總有一種被人暗中窺視了的感覺。
其他人也同樣有這種感覺,尤其是昨日便感受過一回的臨江和燕青,不僅有,而且隱約覺得昨天盯着他們的是一雙眼睛,今天卻是好幾雙,不適感翻了倍。
傅珏淡然地往左右兩邊掃了一眼,而後牽了夕和的手繼續不緊不慢地往前走,“順其自然,該來的總會來。”
夕和點點頭,說服自己忽略掉這股涼意,轉而將目光投在了前路上。
林子裡很安靜,極其的安靜,除了他們的腳步聲就再也沒了別的聲音,連樹葉婆娑和風聲都沒有,好像周遭的一切都是靜止的,而這又顯然是不正常的一點。可明知道不正常,暫時來看卻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走了不知多久後,臨山和燕青領着他們到了昨日那對兄妹消失不見的地方。
剛好是一個分岔路口,兩條道路的交匯處立着一棵巨大的梓樹,那對兄妹走到一棵樹後就不見了所指的那棵樹便是這棵梓樹。
夕和還真是第一次見如此巨大的梓樹,不僅枝幹粗壯,而且根系已從地底竄上了地表,在泥土之上盤根錯節、四下延伸,就好像是地底的空間已經不夠讓它繼續繁衍生長一般。
“昨日屬下追蹤至此,便是如今主子和夫人所站的方位,那兩人的行爲很古怪,是分開了自左右兩邊繞到樹後的。梓樹的樹幹遮去了他們的身影,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臨山這麼一說,夕和同傅珏兩人便如他所言默契地鬆了手從左右兩邊繞過樹幹走到了樹後,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是從樹的前面走到了後面而已,再往樹上瞧去,樹的背面也沒什麼特別和奇怪的,正如正面一樣,也是茂盛的樹冠、粗糙龜裂的樹皮和盤虯複雜的樹根。
“哇,這棵梓樹真的好大啊,比白鶴山上那棵還要大上一倍多呢。”耳邊突然傳來了白幻兒的感嘆聲,跟着就見她一臉興奮地張開雙臂擁抱了這顆梓樹的樹幹,然後又感嘆了一句,“一個人根本抱不過來,年紀一定很大了。”
她的話一下提醒了夕和。對了,白鶴山莊外的平臺邊緣不也有一棵梓樹麼,白幻兒就是通過在那棵梓樹上拴上粗繩來攀爬懸崖,往來於崖下的山洞和白鶴山之間的。難道只是個巧合?
“幻兒,白鶴山上那棵梓樹是原來就有的嗎?”夕和開口問道。
“不是原來就有的,那棵梓樹是我娘種的。”白幻兒話音一落突然小小地低呼了一聲,然後像是觸電般立刻鬆開了環抱的梓樹,再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
“怎麼了?是被蟲子咬了嗎?”夕和見此,關切地一邊詢問一邊走到她面前。
白幻兒卻搖搖頭,說:“突然刺疼了一下,但是看上去好像沒什麼。”
夕和拉過她的手一看,心裡咯噔一下,只見白幻兒手腕上的那枚蝴蝶形胎記的顏色比往日加深了一些,從粉紅色變成了暗紅色,正如……她的胎記最開始的變化!
夕和試探性地往她的胎記上輕輕按壓了一下,惹得白幻兒皺着眉頭倒吸了一口涼氣。
“疼?”
白幻兒點點頭,“還有點燙燙的。夕和姐姐,我這是被蟲子咬了嗎?”
果然!白幻兒的胎記無論從外在還是屬性變化都和自己的是一樣的,她們兩個果然是同一類人!而現在她的也要開始起變化了。
“不要緊,過一會兒就好了。”夕和也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只能先這麼跟她說。然而話音才一落,她的肩下也驟然傳來了一點輕微的刺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