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溪猛地擡頭,看着上方那寸俊朗的輪廓,開口驚呼道:“盛世……”
豈料,一雙手卻猛地捂住她的嘴巴,附在他耳邊,說道:“別吵!”
那語氣,略微的帶着惱怒。
顧南溪只覺得心裡一驚,委屈與難受交替,但卻因爲自己有錯在先,此時此刻更是不敢鬧脾氣,只是嘟着嘴,一副小媳婦的樣子。
盛世扣住她的雙肩,上下打量着,臭着一張臉,語氣有些急,低吼道:“有沒有傷到哪裡?”
那聲音,帶着強烈的盛怒,嚇得顧南溪的肩膀直哆嗦,委屈得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
她撇着嘴,低着頭,一個勁地搖。
盛世瞪着她,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牽着她的手,擰着眉,對着黑曜說道:“現場進行恢復處理,地上的兩個人,拖出去。”
說完,牽着顧南溪就往洞口去。
洞口是被底下人技術性爆破開的,因爲方纔的出入口被埋,加上施工現場的各種噪音,他們並沒有被發現。
顧南溪由着盛世牽着,踩着塌陷下來的泥土,從洞口跨了出去。
他始終沉着一張臉,嚇得顧南溪大氣也不敢出。
她心裡難過,被牽着,一手無奈的撫着牆面,結果纔剛走不過幾米,指尖的觸感卻感覺到一起異樣。
扭頭,頭頂的探照燈照在牆面上,原本紅色的泥土層次發生變化,交替着變成白色的岩石,並且上面上還淌着水,摸上去冰冰涼涼的。
她皺了皺眉,拇指與食指間輕輕地摩擦着,內裡鐘乳石細膩的粉漬相當明顯。
黑曜明白她的想法,當下就安排身後的黑衣人進行拍照取證。
顧南溪內心感謝他,但卻始終不好多說話,生怕病從口出,稍不留神就惹怒面前的盛世。
左拐右拐,面前的一切更是令人大吃一驚。
黑曜他們是直接挖開了溶洞的牆直接進來的,換句話說,穿過一面牆,他們所處的位置,就是溶洞。
溶洞是天然形成的,“天琴灣”的位置臨近海,地底潮溼,有形成的溶洞所具備的所有條件。
顧南溪盯着面前行成的溶洞,造物者的鬼斧神工,一事一物皆爲傳奇。
如此巨大的溶洞,如果發現成旅遊景區,還是有些價值。
可惜了,落在Delcan的手上,被如此棄賤。
顧南溪雖然心裡有想法,但卻不多說什麼,只是被動的由盛世牽着。
走了許久,終於是見着光了。
出口處,風呼嘯而來,漸漸的變成“呼呼”的如鬼魅般的吼叫。
顧南溪有些嚇住,立刻拽着盛世的手,悄悄往他身後頓了頓。
黑暗裡,原本輪廓冰冷生硬的男人,嘴角輕輕地挑起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覺的笑。
溶洞口,是迎着海面開的。
站在門口,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海水,驚濤駭浪而來,拍打着周邊的黑色礁石,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幾乎,是讓人心曠神怡的美景。
門口守着幾位穿着潛水服的人,見盛世和顧南溪出來,立刻上前,畢恭畢敬地說道:“盛少,夫人!”
盛世沉着臉,看不清喜怒,只是放開顧南溪的手,接過手底下人遞過來的救生衣,輕輕地套在顧南溪的身上。
整個過程,他始終不言不語。
這種沉默,嚇得顧南溪連連服軟,扯着他的衣角一個勁地晃。
誰知道,那個冷眼冷麪的男人,並沒有半分的柔和,依舊愛理不理,牽着她的手,黑着臉,直接往底下停着的快艇走去。
顧南溪是真的沒了招,心裡怏怏不樂。
兩人剛上去,盛世就立刻點燃發動機,“嗖”地往外衝了出去。
顧南溪被這如箭般射出的速度嚇得心口一跳,最終是忍不住大聲尖叫了起來!
“啊!……”
這一路,馬不停蹄的跑,中午在一處私人港口停了下來。
盛世二話不說就跳動了下去,剛準備走,卻見顧南溪坐在原來的位置,一動也不動。
他皺了皺眉,扭頭,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兩人這樣對峙着,有些人到底是狠不下心的。
一物降一物,他最終還是城府了!
盛世有些認命,無奈的嘆了口氣,再度回去,大橫,將顧南溪抱了起來。
顧南溪的心格外的委屈,卻因爲盛世的妥協,她忍不住用力環住對方的脖子,整張臉埋在他的頸窩裡。
嗓子裡帶着濃濃的鼻音,聲音低低地說道:“對不起!”
盛世聞言,只是微微的僵住了,卻並作出未應聲。
這下倒好,顧南溪可真是更加的委屈了,眼眶裡的淚水一圈圈的打轉,整個人掛在盛世身上,哭泣着說道:“你生我的氣了對嗎?你別生氣,我知道錯了!”
盛世依舊冷着臉,腳步健闊的往前走,氣息沉定,竟沒有絲毫的影響。
顧南溪想,糟糕了,自己的男人,是真真正正的生氣了。
她有些着急,摟着盛世的脖子,眼淚順着眼角,倏然就落了下來。
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她蹬着腿,着急地說道:“盛世,你能不能別生氣了!你生氣的樣子,我怕!”
那聲音,軟軟糯糯,像是一隻貓,調皮的撓了撓心窩子。
盛世整個人,突然就變得柔軟了。
他突然頓住腳步,目光靜靜的看着遠方,長長地嘆了口氣。
大抵,是妥協了。
他穩穩地摟着顧南溪,開口,嗓音低沉地說道:“南溪,我沒有生氣,只是,有些擔心,還有些傷心。”
顧南溪聞言,小肩膀忍不住抖了抖,掙扎着站在地上,她有些委屈,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盛世看着面前滿眼淚花的女人,方纔的一方折騰,她的衣角,落上層污漬,到底,是能保護好她。
盛世的內心是自責萬分的,擡手,輕輕的拂了拂顧南溪臉上的髮絲,他嘆了口氣,說道:“我擔心,是怕你出事。我傷心,是因爲你從來沒有真正的想到過我。南溪,你有沒有真真正正的把我當成你的丈夫。”
顧南溪皺了皺眉,不懂盛世這句話的意思。
盛世看着她的表情,心裡有些隱隱的痛。
“南溪,你處處以身犯險,是不是真的就沒有想到過我?沒有哪個男人,會一次又一次看到自己的女人如此傷痕累累。”
顧南溪看着面前的男人,這倒是第一次,她感受到盛世內心的低落。
她說不清爲什麼,只覺得胸口一陣陣酸楚的痛。
到底是自己的不對,莽撞的做了一件有一件的事。
她低着頭,始終沒敢說出一句話。
盛世盯着她的腦袋,悲傷又委屈。
他的情緒也有些低落,畢竟,自己總是在最後,才知道自己的女人的去向。
他倒不是介意勞民傷財的爲她解決麻煩,從刀山火海里救她。
他唯一難受的,是自己的女人沒有拿他當成畢生的靠山,他難受的,是每一個無法掌控的瞬間,關於顧南溪的生死傷亡,都是在看不到她時的揪心難受。
他累,卻不是身體上的累,卻是在顧南溪內心得不到被依靠的累。
就像是頑劣的石頭,怎麼也捂不熱一般。
顧南溪低着頭,目光緊緊地看着自己的腳尖。
一遍遍的回想,方纔在山洞裡,盛世不顧一切地衝進來,只爲不讓她被坍塌的泥土壓倒。
每次的生死關頭,他都會冒死前來,臨危不亂的帶她脫離苦海。
所有的總總,歷歷在目。
那是一種捨命的愛,顧南溪想着,再對比自己的莽撞不計後果,真是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她突然,害怕起一個叫“失去”的東西了。
如果現在不主動,或許,轉身離開的,或許就是他了。
顧南溪咬了咬脣,突然邁出一步,擡手,揪住盛世的衣角,輕輕地扯了扯。
那算是至今爲止她爲數不多的主動求和,盛世整個人幾乎是被定在那裡,表面上不露聲色,內心卻是波濤洶涌。
這個女人,乖巧得可愛。
盛世盯着眼前耷拉着的小腦袋,開口,淡淡地說道:“你不是一向有理有據打死不肯認錯的嗎?!顧南溪,你這是什麼意思?”
顧南溪真是委屈極了,盛世居然還拐着彎的這樣說自己,她的眼眶立刻就紅了,聲音也變得難受起來,扯着盛世的衣角,說道:“我知道錯了,你別再生氣了!真的!真的知道錯了!”
那說話的語氣,娓娓而來,加上她主動的靠近,柔軟的身體傳來隱隱的溫度,盛世差點就繳槍投械了。
盛世的目光頓了頓,開口,刻意壓低聲音,冷冰冰地說道:“顧南溪!你一次又一次的惹怒我,憑什麼覺得我該無條件原諒你!?”
“……”顧南溪聞言,立刻就頓住了,低着頭,眼淚扒拉扒拉地直往地上落,小肩膀抖得更加的兇了。
盛世見狀,嚇得心都疼了,擡手,突然將她摟在懷裡,用手,連連地拍着她的背,聲音突然變得溫柔起來,“好了!好了!別哭了!我開玩笑呢!……”
他越是這樣安慰,顧南溪便哭得更加的兇了,躲在他懷裡,哭得稀里嘩啦,毫無人性形象。
真是一把鼻涕一把的淚,直接往盛世的胸口擦。
她那副粉筆頭,紅眼眶的表情,真是成功地取悅了盛世。
相處下來,顧南溪,越來越活得向是以往,那麼的鮮明活波,喜怒哀樂,無一不在她面前展現。
顧南溪這一次倒是哭得盡興了,用一把委屈的辛酸淚惹來了盛世毫無原則的原諒,但她那一雙哭得發紅的眼睛卻惹來小傢伙的戲謔。
這夜,盛世與顧南溪回來時,小傢伙正在大廳裡哭鬧得不行,見着顧南溪一雙眼睛通紅,立刻擡起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她,大聲地說道:“咦!媽咪!你怎麼今天變小兔子了?!”
顧南溪聞言,立刻別過頭,閃躲着直往樓上跑。
誰知這小傢伙來了興致,邁開短粗腿,蹦躂蹦躂的直接追了上去,“小兔子媽咪!我有胡蘿蔔,胡蘿蔔……”
顧南溪真是被羞得無地自容,踩着臺階,蹦蹦噠噠的,直往樓上躥。
這小女人,看來是怕不知道如何解釋,羞愧難道,逃離現場呢!
盛世的嘴角咧着笑,快一步上前,擡手,立刻將那小傢伙摟在懷裡。
小傢伙掙扎着要下去,一邊吵着鬧着說道:“兔子!眼睛紅紅的媽咪像兔子!給胡蘿蔔……”
盛世一把接過他手裡的毛絨蘿蔔,輕輕地丟回玩具堆裡,擡手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笑着說道:“兔子休息了,現在該你這隻小豬了!”
黑曜那裡拍了許多溶洞的照片,黑曜並沒有隱瞞,一早就送過來一份,直接給了顧南溪。
書房內,盛世看着玻璃花房裡忙碌着的女人,眉頭忍不住蹙了蹙。
黑曜站在他的旁邊,開口,說道:“盛少,真的就這樣把“天琴灣”底下的溶洞照片給夫人了?!萬一她出手,破壞我們的計劃怎麼辦?”
盛世目光緊緊地盯着不遠處的女人,面色暗沉,說道:“目標都是一致的,只是看Delcan的運氣好不好,抽中的死亡簽好與不好而已。”
黑曜頓了頓,說道:“我明白!”
幾秒後,他突然又說道:“另外,您讓我調查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
盛世聞言,立刻說道:“說說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結果有些大跌眼鏡。”黑曜愣了幾秒,內心揣測着該如何說,吱吱唔唔地半晌後才說道:“上次在“皇家”醫院夫人進行的血液檢驗,要求醫生去匹配的是維家維老爺子。”
盛世皺了皺眉,有些不解起來,“你說的是維明翰?”
“是的!”黑曜點了點頭,說道:“更讓我們意外的,夫人檢驗出來與維董的竟然相匹配。”
“匹配?!”盛世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低沉起來,說道:“是不是太巧了!”
“還有更巧的!”黑曜點了點頭,再度開口說道:“維乙安的血液檢驗下來,卻和維董的不匹配。”
盛世聞言,眉頭皺得更加的緊。
黑曜頓了頓,問道:“無巧不成書,但我總覺得這裡面是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引擎。您看,需不需要我前去查一下?”
盛世皺了皺眉,目光緊張地盯着花房裡的女人,開口,嗓音低沉的說道:“查一下,但是別讓她知道!”
黑曜點了點頭,說道:“明白!”
盛世的臉色有些沉,看着窗外的景色,頓了頓,突然開口,說道:“維乙安那邊的證據,收集得如何了?”
黑曜點了點頭,說道:“已經基本收集齊全,要不要我們現在爆出來。”
盛世聞言,立刻點了點頭,低沉地說道:“嘗試着一點一點放出來,一定要有承前啓後,溫水煮青蛙。”
這一招,真是狠到一種極致。
黑曜不得不讚嘆,盛世報復的手段,真是變態到了極致,但卻又莫名的讓人熱血沸騰。
李明陽是第二天醒來的,醒來時人在醫院。
他第一眼看着周圍白花花的一片,嚇得以爲自己這是到了天國。
他纔不過剛感嘆一句,旁邊的歐陽婷婷卻忍不住奚落他起來,“得了吧,就你這德性還去天國,去地獄閻王都不肯收你。想得美!”
李明陽聞言,立刻熱血沸騰起來,看着歐陽婷婷,忍不住傻笑了起來。
顧南溪來時,就看着這兩個奇葩笑得一臉的“天真無邪”,滿臉橫肉。
她有些嫌棄的癟了癟嘴,將果籃遞給歐陽婷婷,讓她立刻去洗,自己則優哉遊哉的坐在病房內。
李明陽看着渾身無傷的顧南溪,有些詫異起來,問道:“首席,你怎麼什麼事也沒有啊?”
什麼叫什麼事也沒有?
是多不想看到她毫髮無傷!?
顧南溪挑了挑眉,不爽地呵斥道:“那依你的意思是,我要出點事纔是應該的?”
李明陽看了看眼自己被砸得青紫的手臂,有些不滿地嘟噥道:“都是一塊去的,憑什麼我傷胳膊傷腿的,你就屁事沒有!上天,半點也不公平。”
顧南溪翹着二郎腿,瞄了眼門外,笑着打趣道:“你這樣不是挺好的,苦肉計不是收穫美人心一枚嗎?”
她說的,當是向來鐵牆銅壁,爲人樂觀,愛與李明陽擡槓的歐陽婷婷了!
李明陽被說得臉色頓時紅了起來,別開眼,假裝沒有聽見。
頓了頓,他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緊張地看着顧南溪,問道:“對了,首席!我們查到的那些泥土成分,檢驗結果出來了嗎?”
還需要檢驗什麼泥土成分,那面牆後的溶洞全貌她都已經看到,還需要論證個屁!
現在要做的,不過是用牆體的寬度去計算地震或者其他自然災害下,它到底能穩住幾級而已了。
顧南溪雙手環抱於胸,癟了癟嘴,說道:“算是出來了吧!不過現在還在進行物理驗證,着什麼急。”
李明陽聞言,立刻炸了起來,“怎麼能不着急,下面什麼情況你又不是沒有看到,要是真等“天琴灣”落成,直接給塌下去,死傷的人有多少,我們根本沒辦法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