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顧南溪不免扯開嘴角笑了起來,反駁道:“沈涼城要是知道你爲了挽回一個男人,還做了嫁衣,衆目睽睽之下給他戴綠,想必也會切腹自盡了!”
被戳中心事,蘇輓歌當場沉默,咬着脣,面無表情,雙眼空洞地盯着顧南溪。
她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回答。
場面頓時陷入一場詭譎,西顧晃了晃身子,戳了戳顧南溪的肩膀,滿嘴胡話地說道:“南溪,你喝醉了!”
酒壯慫人膽,顧南溪倒是豁出去了。
既然話已到這種地步,爲何要自己一人痛苦。
她怎麼着也要拉兩個墊背的,陪她一起傷,一起苦惱,她看着陸西顧,脣角突然勾起一抹笑,呵着熱氣,說道:“呵呵……我看你比我醉得更沉吧!爲了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裡的顧律川,你不惜放棄大好前途,放棄自己的初衷,變成自己曾經最厭嫌的人,西顧,你說到底是誰醉了!?……”
她可是陸家唯一的女兒,坐擁鉅額財產,是Yale大學建築系畢業,擁有極高的設計天賦和創作纔敢,原本就該是活在雲端裡的人,卻莫名的拋開周身所有的光環,屈就在言氏集團的一個建築項目裡。
她有很多選擇,可以放棄建築設計師,選擇在陸家的商業裡揮斥方遒;或者放棄陸家企業,投奔到鍾愛的建築設計。
然而,陸西顧選擇的方式,卑微至極,甚至可以說是在搖尾乞憐。
她可是自己引以爲傲的人,在Yale時的前進目標,可是世事在變,陸西顧的身上,已經沒有了半分當年自信滿滿的樣子。
顧南溪一直憋着心裡的火氣,到這一刻終於酣暢淋漓的放了出來。
陸西顧低着頭,漂亮的睫毛微微地顫了顫,抿了抿脣。
良久,她才擡起頭,雙眼看着前方,淡淡地說道:“呵呵!對呀,我壓根就從來沒有清醒過!……可是,更讓人憤怒的,是我TM還希望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她從未正視過這個問題,哪怕是在牀上,被顧律川用各種令人髮指的方式欺凌和言辭侮辱,哪怕她的自貶身價、投懷送抱差點讓陸家人將她逐出家門,她依舊獨斷獨行,從未有半刻清醒。
“愛而不得,還真是憂傷!”蘇輓歌的背抵她們,擡起頭,看着滿天簌簌而落的雪花,她舉杯,對着蒼茫漆黑的天空,嘆了口氣,聲音虛無地說道:“爲我們的無可自拔和自尋死路,乾杯!”
此時,蓮城的冬夜刮來一陣清寒的風,從遙遠的天際刮來,夾帶着更多的白毛融雪。
雪花簌簌地落滿“寒碧山莊”陽臺的玻璃鐘罩上,醉得有些神志不清的三個女人,東倒西歪,相互枕着對方的腿或衣裙,蓋着一張軟暖的毛毯,正閉着眼,漸漸地丟失神智。
打理好的長髮已經散亂下來,青絲鋪落,顧南溪仰面,靜靜的看着蒼茫漆黑的深空。
那雙明亮漆黑的雙眸裡,映射着絮絮的飄雪,景色放緩,如心般寂寥,無半點激盪。
“寒碧山莊”二樓的休息室內,暖氣徐徐吹來,並未有半點冬日的寒涼。
好好的一桌牌,因爲顧律川和沈涼城的舉止反常,導致霍琰大豐收,贏了個大滿貫。
他倒是分外開心,終於一雪前恥,擼起袖子,準備趁自己手頭紅旺,連本帶利殺了他們個片甲不留。
言易山沉默不語,打出一張牌,擡眼,看了看對面整晚寡言少語的盛世,不由得嘴角上挑。
盛世打從進入“寒碧山莊”二樓的休息室,便一直處於面色冷凝的狀態。
維乙安費盡心機,原本是想與盛世一同前往大廳共舞一曲,結果哪知道,盛老的提前告退,讓她也跟着沒了存在感。
盛世交疊着雙腿,一派雍容華貴的坐在沙發裡,面色冷峻。
不知道是維乙安方纔甜膩的撒嬌引得他不快,還是什麼原因,此刻的盛世,周圍圍繞着一股寒冷冰凍人的氣息,令人望而生畏。
維乙安合併着雙膝,更是不敢有半點的越軌,只得小媳婦似的坐在他旁邊,是不是拋開眉眼,注意盛世的動向。
盛世斜靠在沙發裡,右手端着一杯紅酒,輕輕地搭着沙發的扶手。
微微的晃了晃酒杯,裡面絳紅色濃稠的酒,便繞着絮絮的水紋,在酒杯的內壁緩緩流下。
他的頭上,光線並不亮眼,反倒是有些昏黃,顯得他整個人更是邪魅蠱惑得很。
深邃的雙眸如潭水般深不可測,泛着幽幽的水光,眼底倒是有些風雲變幻,他緊抿着脣瓣,讓整個面部顯得更加的堅硬。
擡手,看着手中的腕錶,雙眼緊緊地盯着時間,眉眼裡平添了幾許濃濃的不悅。
突然,房門外的走廊,傳來嘈嘈雜雜的聲音,似乎是有什麼事情發生。
霍琰這盤的手牌亂七八糟,正一籌莫展,期待翻轉,惱怒地對着門邊的貼身助理吼道:“去看看外面什麼事,吵死人了!”
霍少爺的脾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助理心有慼慼,立刻推開門,循着聲音追蹤過去。
很快,霍琰的貼身助理便匆忙趕了回來,推開門,氣喘吁吁地說道:“霍少!”
霍琰手中的牌奇蹟復活,清一色很是亮眼,他揚了揚聲,聲線明顯輕快許多,說道:“到底什麼事!?”
那位助理喘了口氣,往嗓子裡咽了口水,粗喘着說道:“好像……是沈太太、陸小姐還有李晨光的那位女伴,在前面的露臺集體喝醉了!”
維乙安端坐在原位,還未及反應,就感覺鼻尖有股風“嗖”地一聲掠過,等她反應過來時,旁邊的位置頓時空空如也,一個年份尚好的紅酒倒在腳邊,紅色的酒汁淌了一地。
“什麼!?”霍琰剛抽出來一張牌,被這消息嚇得頓住,立刻轉頭看向手邊的位置,顧律川和沈涼城竟如疾風一般消逝。
手中的牌“砰”地一聲落在桌面上,與手牌顏色花型一致的牌面露出來,合着就是清一色自摸,霍琰氣得不行,猛地一拍桌面,暗自吼了聲“靠!”,跟着站起來,衝了出去。
維乙安驚覺,盛世這般着急,想必是與顧南溪有關係。
她咬了咬牙,立刻站起來,剛邁出一步,就被隨後而來的黑曜讓人攔住。
維乙安面色憤怒,雙眼憤憤地瞪着黑曜,呵斥道:“你什麼意思,給我滾一邊去!”
黑曜卻絲毫不畏懼,恭敬地點了點頭,語氣公式化地說道:“方纔盛少臨走時說過,讓你留在這裡,或者讓我送你回去,你可以任選其一,但沒有第三種選擇。”
一個小小的助理,便可以對自己用這樣的語氣。
她將來可是盛世的太太,怎麼能忍受這口惡氣,維乙安當下開始動手,一把推開黑曜,憤怒地吼道:“你給我滾開!我要去找盛世!”
在黑曜看來,這個維乙安真的沒有一點與盛世匹配。
目中無人、驕縱任性,完全是及缺點於一身。
他大可不必與她計較,但盛少臨走前吩咐他,務必將維乙安帶離現場,想必是怕她說漏嘴,將顧南溪的事情透露給盛老。
黑曜看着被黑衣人團團圍住的維乙安,挑了挑嘴角,語氣冰冷,態度謙遜地警告着說道:“乙安小姐,盛少喜歡聽話的女人。我勸你還是不要忤逆他,有些事,鬧得太過,對你有害而無益。”
“混蛋!你以爲我是你隨隨便便就可以教訓的人嗎?!”維乙安心裡不快,瞪了他一眼,嘈嘈嚷嚷着想要突破防線,對着黑衣人大吼:“你快點給我讓開!”
黑衣人並未有半絲妥協,維乙安簡直要被氣炸,開始耍橫,一邊大聲尖叫,一邊用指甲去撓黑衣人,企圖突出重圍。
她這樣大的動靜,不免會引起宴會的混亂,黑曜用手指掏了掏耳朵,皺着眉,表情極度煩躁地說道:“南溪小姐,那就別怪我們的罪了!”
說吧,對着地下的黑衣人做了個手勢。
維乙安還未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就被人從身後捂住了嘴,浸過迷藥的手帕發揮效用。
維乙安有些不甘心,掙扎了幾下,便感到視線變得越來越迷茫,眼皮變得越來越重,在即將緊閉的視野裡,有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正背離着她,往走廊的盡頭跑去。
饒是心有不甘,此刻的她卻還是無能爲力。
幾大妖孽到來時,“寒碧山莊”露臺的場景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原本端莊典雅的三位名媛,早已墮落成醉鬼,絲毫不顧及形象的坐在地上,東倒西歪的甩起酒瘋。
醉得迷迷糊糊的蘇輓歌,在看到官驍的那一刻,迷醉的雙眼裡,瞬間迸射出了神采奕奕的光芒。
官驍看着髮絲拂亂,面若桃紅的女子,那雙漂亮的眸子仿若漩渦,將他輕易吸入。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蹲下來,擡手,輕輕地撫了撫她的髮絲,語調低沉溫柔地說道:“輓歌,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