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啦,快來人啦!”
女客這邊的騷亂很快傳到了男客那邊,白玉楓一聽自己的母親跌進了玫瑰花從,立時拎着袍擺大步跑來。
遠遠的便看見一抹鵝黃色身影倒在鵝卵石鋪的小路上,一顆心頓時揪緊,腳下步子又快了些。
“靈兒!”
一聲驚嚇的嬌呼傳來,淺粉人影一閃,沈若兮已經搶在白玉楓之前將蘇明月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面容擔憂的連連喚了幾聲:“靈兒,靈兒!”
蘇明月雙目緊閉,怎麼都叫不醒,俏臉慘白,看起來甚是讓人擔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沈若兮怒吼一聲,凌厲目光射向玫瑰花從前站着的衆人,那眼神中強烈的氣勢駭得衆人忍不住後退一步,紛紛搖頭表示不知。
白玉楓原本還想上前看看宋靈的情況,卻在此時耳畔傳來一聲輕微痛呼,他這纔想起來自己親孃還倒在玫瑰花從裡,趕緊一個飛掠過去。
“母親!”擔憂的叫了一聲,白玉楓顧不得許多,飛身撲進花叢中小心撥開花枝,費了一番手腳將何夢蘭救出來。
那邊平陽侯也匆匆趕來,見狀立馬吩咐身邊的管家派人去請大夫,又着兩個丫頭將何夢蘭給扶回房裡等着大夫來診治。
青梨園中,此時已經圍了不少的人。
丫鬟們端着水盆進進出出,內室裡不時傳來何夢蘭低低的痛呼。她跌入玫瑰叢的時候身上紮了不少刺,此時非得一根根拔出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外室花廳之中,沈若兮俏臉沉凝,不時探頭朝裡面去看。昏迷的蘇明月,就被放在內室的軟榻之上,只等着大夫診治完何夢蘭之後,再去看她。
“侯爺,你難道不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平陽侯白陽從裡面揹負着雙手滿面陰沉的出來,就被沈若兮攔在垂簾外,厲聲質問。
白陽面色一變,狠戾目光望來:“郡主這是惡人先告狀嗎?本候還想問郡主要一個解釋呢!郡主家的這位女客,到底對本候的夫人做了什麼,害我夫人至此。”
“說到惡人先告狀,侯爺還真是名副其實呢。”沈若兮冷哼一聲,扭頭指着花廳裡坐着喝茶的諸位夫人小姐們道,“靈兒來貴府做客那是白世子親自下帖子邀請的,一來就被冷嘲熱諷一頓就算了,也不知道侯爺的夫人給靈兒喝了什麼茶,讓她現在還昏迷不醒着。再說了,白夫人不顧我阻止,強拉着靈兒去花園賞景。可是賞景偏偏不走大路,專走那些荒僻無人的小路,也不知道安的是什麼心。”
“郡主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說本候的夫人有意陷害宋小姐不成?!”平陽侯勃然大怒,一雙虎目瞪得溜圓,裡面燃燒的烈焰幾乎能把人灼傷。
沈若兮毫不畏懼的瞪回去,不屑冷哼:“是不是你們自己心裡清楚!”
“你……”
“侯爺息怒,郡主也是關心則亂嘛!”清潤的嗓音倏地響起,月白人影自廳外轉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黑一青兩道人影。
平陽侯一見來人,原本被怒火燒紅的眸子稍稍恢復正常,拱了拱手道:“見過榮王世子,璟王殿下,秦王殿下。”轉而又忿然看着沈若兮道,“郡主如此咄咄逼人,可不是一句關心則亂能夠一語帶過的吧。”
“怎麼,侯爺這是想追究我了?”沈若兮斜挑了眼睛,冷斥一聲。
“兩位先別爭了,如今最要緊的是確定宋小姐和侯爺夫人是否無礙。我已經着人去請毒手藥王前來,想必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璟王被秦王推着進來,清俊的面容上掛着淺笑,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的話,卻讓在場的何夢芷和蘇明珠握緊了拳頭。
別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們心裡卻清楚得很。不留痕跡的朝門口角落方向使了個眼色,那裡原本靜立的小丫頭趁着衆人不注意,轉身悄悄離開,恰好與隨後邁步進來的蘇明軒擦身而過。
蘇明月眉頭微皺,掃了那丫頭一眼,又看向自己的母親和妹妹,見她們雖竭力鎮定,但眸光閃爍不定,顯見是有些心虛,心中多少也有猜測。於是朝跟着自己的小廝擺擺手,示意他跟上去。
既然毒手藥王要來,平陽侯自然是沒什麼意見。
不多時,有下人領着一個精神矍鑠,神情倨傲的老者進來。那老者進到花廳之後,也不向在場這些身份貴胄的人請安,筆直走到璟王面前,垂眼看着他,態度十分傲慢的道:“你小子又把我叫來幹什麼?”
“有兩個病人,需要前輩前來診治。”璟王神態恭敬,一點也沒有天之驕子的架子。
在場的有些人還是第一次見毒手藥王,心中難免好奇,但見他如此做派,又生出一些不屑冷嗤。不過就是一個江湖醫生而已,當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仗着自己醫術高明就這般不把人放在眼裡,日後怎麼死的估計都不知道。
知道的,心裡便是畏懼多過於不屑。尤其是蘇明珠,上次那兩個大巴掌還記憶猶新,一見到他出現,便有些瑟縮的躲到了何夢芷的身後。
她這張如花似玉的臉好不容易纔恢復,可不想再毀了。
毒手藥王進去轉了一圈,又很快出來了,湊到璟王身邊,眉毛倒豎的厲聲道:“說實話,你是不是因爲裡頭那個美貌丫頭把我叫來的?真沒想到,你小子也是個惑於皮相的膚淺莽夫,這麼快就把蘇家那丫頭拋到腦後了?!”
他這話雖然是在責備,但眸子深處卻滿是興味。周邊的人聞言卻是一驚,以往只是聽傳言璟王對宰相家的三小姐青睞有加,不過他們卻只當是笑話聽過,未多相信就是了,如今看來倒像是真的了。難道這個璟王,當真看上了那個蘇明月。不過兩個人倒也是般配,一個是天生殘疾纏綿病榻,一個是癡傻醜陋貌若無鹽。誰也別嫌棄誰!
“前輩,靈兒怎麼樣了?”沈若兮衝上來抓住毒手藥王的胳膊,一雙杏眼睜得圓溜溜,滿含關切。
一旁蘇明珠見狀忍不住暗暗冷笑,哼,這個沈若兮真是找死,那毒手藥王的胳膊豈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去抱的。等着看吧,她絕對會死得很慘。
可惜,下一秒毒手藥王的舉動就讓她大跌眼鏡。只見他擡手摸了摸沈若兮的腦袋,和善的道:“別擔心,這丫頭沒事,不過就是被藥倒了而已。”虎目含着凌冽的光芒掃了在場其他人,最後威壓視線停在平陽侯身上,冷冷一笑道,“你們這些高門大戶的人家還真是奇怪,喝茶都喜歡加點佐料嗎?”
這個佐料到底指的是什麼,不少人心裡都有數。
平陽侯神色一僵,咬了咬後槽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前輩說這話,可有什麼證據?”
“證據?”毒手藥王撫了撫自己的鬍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你這是在懷疑我的診斷?”
“不敢,只是本候不知道,我們藥倒宋小姐,又有什麼好處呢?”平陽侯白陽臉色陰沉。
“這就要問你們自己了,肯定是你們嫉妒靈兒得了中秋擂臺的魁首,壓了白世子的名氣,想要報復。”沈若兮說話可就直白得多了,雖然她這話純屬於是在找茬,但也不失爲一個理由。
平陽侯的臉色越發難看,就連一旁的白玉楓也是俊臉泛紅,上前一步道:“郡主這話從何說起,恕玉楓不能承擔你這突然扣下的帽子。”
“平陽侯府擺的花宴,卻不邀請身爲白世子未婚妻的宰相三小姐,卻竭力邀請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如果不是心存不軌,又是什麼?”沈若兮美眸一瞪。
白玉楓俊臉紅透,嘴脣哆嗦着說不出反駁的話。他確實是心懷不軌,不過卻不像是她說的這樣,是爲了對付宋靈,反而是想着能不能在她面前好好表現一番,說不定還能有機會一親芳澤。
“郡主有所不知,月兒是收到了侯府的帖子的。只是近日她身子不爽利,故而未來罷了,郡主……”
“身子不爽利?莫不是又被夫人和小姐聯起手來毒打了一頓,連下牀都困難吧。”沈若兮毒舌的道。
這句話簡直就像是鋼針,直接插進了何夢芷和蘇明珠的心底。她們倒是真想把那小賤人拖出來毒打一頓,只是如今她們根本就不敢明裡下手。也暗地裡買通了不少會武功的家丁去找茬,沒想到非但沒有成功教訓她,反而被她身邊突然提拔起來的一個丫頭給打得滿地找牙,還驚動了宰相蘇炳成,她們也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而在場其他人則想起來上次蘇明月渾身是傷的畫面,眼底不由多了些懷疑。
“郡主這話可實在是冤枉,月兒與我乃是姐妹,身上流着同樣的血脈,我怎會……”蘇明珠美眸含淚,一臉含冤莫白的委屈,看的衆人心中不忍。
也是啊,蘇明月現在可是璟王的救命恩人,頗受璟王照顧。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們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對付她吧。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衆人驚疑不定的時候,門外忽然撞進來一個驚慌失措的小丫頭,噗通一聲跪在何夢芷面前。
“沒規矩的東西,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何夢芷怒意上來一腳踹了過去,把那丫頭踹得哎喲一聲跌倒在地。這是在被人家裡做客,這丫頭大呼小叫的確實是失了禮數,倒也怪不得她如此下狠手。
那丫頭慘叫一聲又趕緊端正跪好:“夫人息怒,實在是、實在是事情緊急。”
“母親,這丫頭素來穩重,就聽聽她要說什麼吧。”蘇明珠脣角帶笑的上前,乖順溫柔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