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城牆上,殘陽如血,大片大片紅色的晚霞鋪了整個天際,九卿負手而立,戴着銀色面具,銀色長裙在風中獵獵作響,她目光深遠,直直的看着某個地方。
“閣主,還有一炷香的時間人便到了,閣主可要回避?”花落在她身後悄悄提醒道。
九卿沒有回頭,“遲早都要遇見的,迴避無用。”她定定的站在那裡,仍舊看着遠方,一動也不動,彷彿成了一個雕像般。
不多久,視線之中便迎來了一批聲勢浩大的隊伍,黑色玄旗、藍色月旗、白色冷旗、紅色蒼旗迎風飄揚,四人並未乘坐馬車,而是打馬走在最前,並肩而立,馬速不快,恰好同儀仗隊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城門之下,一襲粉色桃花長裙的人頃刻迎了上去,九卿怔怔的看着那一抹粉紅朝着四人而去,在那抹黑衣面前停下,四人停頓了片刻方纔重新啓程。
哥舒遙的馬匹匯聚到了幾人之中,同着夙千隱比肩相鄰,百里長歌和樓雲青都識趣的後退了一步,跟在兩人身後。姬少絕冷哼一聲,直接走到了最前,他最是討厭夙千隱這種性子,眼角瞥了城牆上那抹白影一眼,他本來早就混進了棲霞,爲了不引起人的矚目這才悄悄混進了自己的儀仗隊中,裝作和大家一起同來的樣子。
花落看了九卿一眼,然而面具下的人根本看不清表情,看着幾人漸漸從前方走近,哥舒遙的臉上洋溢着笑意,兩人彷彿相談甚歡,夙千隱臉上不似往日的冰冷,對待哥舒遙也好似溫和了許多。
九卿袖中的手指緊緊相蜷,幾道目光同時掃來,樓雲青的目光同她相對,百里長歌也是打量的意味,夙千隱仿若並未覺察到她這個人一般,仍舊側頭同哥舒遙交談。
突然一抹白衣彷彿對幾人說了什麼,然後足尖輕點,從馬背上一躍而起,眨眼間便落在了九卿身旁,“好久不見。”他目光集聚在九卿的臉上,這種灼熱的目光彷彿想要穿透她面具看到裡面的模樣。
九卿看着他,聲音混沌道:“本主和冷皇從無交道可言,何來好久不見之說?”
“當時在客棧之時,閣主曾說若想見到你面具之下的面容,除非要孤娶你,當時孤就同意,只是閣主卻是徑直離開。”樓雲青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拽了她的手。
“冷皇請自重。”花落在同時拔劍,樓雲青不偏不倚捏着九卿的手腕,正是她的脈門,他不敢亂來。
“本主當時也說過,本主已經嫁人。”九卿冷面相對。
“嫁了人那又如何,這天下和離的人倒也不少,每次都是閣主一人,只怕那人對閣主也並不是真心。”樓雲青若無其事的朝着城牆之下看了一眼,意有所指的將目光停留在了夙千隱身上。
在他看來的同時,下面的人目光自然也朝着城牆上面看去,這冷皇一路而來都是循規蹈矩,怎會一入了棲霞便直接脫離了大家?看向城牆之時,才發現城牆之上還站了一抹銀衣銀色面具的人。
那人雖然戴着面具,但是身形氣度無一不吸引人的眼球,兩人一抹月牙白,一抹銀衣,在那殘陽如血的夕陽之中,似乎也是極爲相配的一個畫面。
衆人紛紛猜測這人的身份,看身形應該是個女子,這女子是何方神聖,竟然引得冷皇如此,夙千隱這才擡起頭,看向了頭上城牆的兩人,視線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不過也僅僅只有一瞬的時間便收回了視線。
好似同他沒有半分關係,他繼續同哥舒遙交談,姬少絕本想飛身上去,但是現在他的身份是蒼暝皇上,天下盡知道他喜歡的人是白九卿,現在九卿已經死去,活下來了只是凌雲閣閣主,同他沒有一點關係的人。
若是自己一去自然會引得人懷疑,他有些鬱悶的看了一眼,絕塵而去,百里長歌將幾人掃了幾眼,最後也收回了視線,跟在夙千隱身後離去。
聲勢浩大的儀仗隊陸續經過城門,再沒有人理會城牆上的幾人,樓雲青捏着九卿的脈門不鬆,九卿不敢用力的掙扎,只是同他目光相對,絕不退讓。
“是否和離也是本主的事情,同冷皇沒有半點干係,請冷皇放手。”九卿的聲音之中帶了一絲慍怒,“若孤不放呢?”樓雲青痞氣道,九卿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印象中這個人一直都是溫潤儒雅的,不管發生任何事都別想看到他的臉上變色,然而現在這樣的無賴是學得誰?
九卿又怎會知道,現在她的身上再沒有夙千隱的烙印,她從高臺上跳下假死之時便是親手隔絕了同夙千隱的糾葛,她不是白九卿,也不是他的妃子,從今往後,她是凌雲閣閣主。
若是這一次自己還不把握機會,或許此生都不會再有機會了,樓雲青自然一改往日的溫雅。
九卿飛快奪過了花落手中的長劍,冷聲道:“不放,要麼割斷你的手,要麼割斷本主的手,冷皇自己選擇一樣。”
話音剛落,他的手指已經放開,九卿立刻退到了三尺開外的地方,“花落,走。”
“是,閣主。”花落將劍收好,攜着九卿,足尖輕點離開。
樓雲青看到兩人離去的背影,揚脣說了一句:“你當你還是你,他還是他,如今他另娶她人,爲何你卻不另嫁?他的眼中對你可還有半點情意?”
九卿在花落懷中的身子一僵,但是並沒有回頭,很快便和花落消失在了眼前,“閣主,去哪裡?”花落低聲問道,按理來說,女皇早上便讓人過來傳話,讓九卿去參加晚上的接風喜宴,可是方纔他也看得分明,夙千隱就只看了她一眼而已,同其她女子那般的親密,可見他的心……
即便是去了喜宴,恐怕也是會看到一些堵心的場面,花落並不想九卿前去。
“回宮。”九卿淡淡吐出了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