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哲拼命控制飛船,但仍舊無可避免的狼狽墜落地面。整艘船肢解般的震顫,扭曲的聲響和人羣的驚恐變調的尖叫聲混雜在一起,一瞬間,他眼前一黑,以爲自己死了,但砰砰直跳的心臟否認着答案。
也許是幾秒鐘,也許是幾分鐘,馬哲艱難的睜開眼睛,他自己躺在艦橋的地板上,頭有些發暈,但身體依舊是完整的。不幸中的萬幸!他雙手撐在地面上,全身用力讓自己一點點的爬起來。
艦橋內一片狼藉,有一名不幸的船員在撞擊時被拋飛出去,腦袋砸在了艦橋頂部碎裂的橫樑上,身體已經完全不可能拼湊起來。看到這一幕的馬哲心中泛起一股噁心,很努力的把目光從死去同伴的身上移開。
“馬宇!”他走到馬宇身旁,把他拉了起來,“傷到哪兒了?”
“噢,我屁股疼!”馬宇皺着眉頭說,眼睛四處亂晃着,“我們着陸了?”
“應該吧,但姿勢可能不是太好。”馬哲一瘸一拐的朝駕駛控制檯方向走去,但還沒走出幾步,外面就傳來了雜亂的聲響。
“像是突擊步槍在開火!”馬宇停下腳步。
然後聲音消失,詭異的死寂席捲而來。
“怎麼回事?”馬宇緊張兮兮的問。
馬哲眉頭緊鎖,甚至已經把工具箱裡的一個大扳手拿在手中,一旦有什麼變故——“砰”的巨響,艦橋的金屬門被一股外力攻擊。第一下就讓門凹陷下去,還沒等馬哲說話,第二次攻擊緊接而來。
金屬門被撞得扭曲。
一隻黑色的,像是覆蓋着一截截骨骼的手——或者說是鋒利爪子伸了進來,它抓住裂開的縫隙一側,猛地朝一個方向拉動金屬門。
“天哪,那是什麼?”
在馬宇的驚呼聲中,馬哲鼓起勇氣衝上前去,但還沒等他用手裡頭的“武器”去攻擊那隻手,大門已經被它硬生生的扭開,縫隙中的黑影一晃不見,馬哲來不及多想,大喊一聲“躲起來”,尋找可以躲避的掩體。
“嘭”
又一聲巨響,眼前一個變形的物體飛過,砸在艦橋的觀測窗上——是那道金屬門!接着,一隻渾身漆黑的怪物衝了進來。
它身後是更多的怪物。
它們直立爬起,在電腦上不知道查詢着什麼,但看模樣,顯然這羣怪物懂得如何去使用人類的科技!兩隻怪物來到馬哲和馬宇面前,他們呆呆的盯着,馬哲緊緊握着扳手,想要找個方向突破。
但怪物只用一隻手就把他們制服了。
他慶幸沒有被殺死或者生吞,也許怪物吃素的也不一定。但被押送的過程中,他看到過道里有怪物在生吃已經死掉的人類時,發現自己推測的世界實在是太美好了,以至於從這羣怪物身上都能看到希望。
在走出飛船前,怪物把幾套呼吸面罩扔給了他們,示意人類戴上。許多被“選中”的人都非常自覺,他們已經通過探測器瞭解過這裡,氧濃度太高,人類並不能夠長久在這種濃度的環境中生存。
選中的人被集中起來,更龐大,更恐怖的怪物盯着這些人類。馬哲擡頭望着,這傢伙渾身佈滿堅硬黑亮的外殼,幾乎只把一雙發綠的眼睛暴露在外,每個人都從它身上感受到一股極端危險的氣息。
它的一個手掌足夠一次拍死五個人。
但更驚奇的是,他們這羣人並沒有被集體屠殺,除了一些手上不可治癒的人被生吃外,其他完好無損的,無論是傭兵還是科學家,或者是船員們,只要是健康的都留了下來,然後選出一小部分人。
“看來它們行事具有目的性。”一名生物學家小聲嘀咕着,“沒想到異蟲居然也會有這種智慧。”
“什麼異蟲?”馬哲拉着馬宇跟了上去,儘管很害怕,但他知道如何去轉移——去談論一些其他話題。
談話間,大約過去半個小時。
人類迎來了第二次驚歎。
“好壯觀的宮殿!”馬宇嘴裡忍不住發出驚呼,儘管在空中已經看過一次,但只是管中窺豹,真正身處其中時才能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一切都龐大無比,就連爬階梯也需要大部分人邁開腳步。馬哲觀察着,這顯然不是爲人類的體型而設計的,比如旁邊的異蟲就走得順暢無比,它們四隻腳的優勢完全體現在爬樓梯上面。
而且四周因陽光而反射的變幻光芒幾乎令他們睜不開眼睛。
就這樣,一路帶着震撼和驚訝,他們踏上了瑪瑙石鋪設的地面,進入了幻境般的宮殿中。十幾個人都忍不住擡頭望着正中間的一座雕塑。上面是兩個人類?不,那不是人類,僅僅是相像而已。
他們又穿過一條擺滿雕塑和一根根巨大石柱的走廊,甚至有些學者已經忘記危險,忍不住要停留下來研究這些代表着文明的印記。上面所記載的,所描繪的內容對他們來說實在是驚歎大於危險,但兇惡的異蟲沒有給他們機會,一路推推搡搡,走馬觀花的通過用“奢華”也無法形容完全的走廊。
在另一座殿堂裡停下。
數根十幾米高的大圓柱支撐着巨大的穹頂,空間寬廣,人走在黑色的大理石地面上,腳步聲擴散出去,碰到四周的牆壁後又反彈回來,迴音把走路的聲音增強。設計者顯然下了番功夫。
距離他們幾十米開外,一張大理石雕琢的椅子安置於一小截臺階之上,周圍都用寶石和黃金裝飾着。
主宰坐在椅子上,周圍的一切越是奢華,越是令人讚歎不已,他這個主人就愈加顯得高高在上。
他安靜等待着來客,異形把他們推上前來,距離主宰大概十米處停下。他掃了一眼着十五名帶着呼吸面具的人類。
“你們可以稱我爲‘蟲族主宰’。”主宰嘴裡說的是人類通用語,“你們自作主張的闖入時,命運已經被決定。”
底下的人羣爆發出一陣驚訝,甚至超過了剛纔所遇到的一切——這個形似人類,但卻過分猙獰,過於高大的生物,嘴裡竟說着人類的語言?
“我本應該把你們都吃光。”他不在乎人類的驚訝,說了一句令他們變得更恐懼的話來,“但也許這就是機緣巧合,我可以讓你們留着一條命。當然,世界上從來沒有不花代價的好事,作爲換命的條件,你們需要替我做幾件事情。”
說完,他打量着這羣人。
“你……想要我們做什麼?”馬哲鼓起勇氣面對主宰,只要有活下來的機會,他絕不會放棄,何況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弟也死在這裡。
主宰饒有興趣的盯着馬哲,過了幾秒,他說:“第一,讓你們的同伴把受損的飛船修好;第二,給我詳細說明你們的來歷……我暫時就想到這些。不過只要你們令我滿意,活下來是不成問題的。”
“你怎麼保證我們在完成你的要求後,不會被你殺死?”馬哲再次提問,他知道對方完全可以這麼做。
“我不喜歡保證,那來得太虛假,太不現實。”主宰冷笑一聲,兩隻異形上前,拖出一個人類,在他的尖叫聲中,上演着猛獸爭食人類的一幕。主宰面無表情的看着,在場也沒人敢出聲。
嚼爛碎肉和異形滴口水的聲音在宮殿裡迴響着,清晰無比。
“威懾,遠遠比保證來的更有效!”主宰手指微微一擡,鋒利的指甲指着地面上已經被工兵清理殘骸的死屍,“你們是答應呢,還是像他一樣?”
所有人頭皮發麻,吃人的一幕不斷重現在他們的腦海裡,死人他們能勉強忍受,但這血腥而毫無人性的一幕,卻令許多人當場嘔吐起來。甚至一些科研學者們也都難以抵禦這種堪稱噩夢的場景。
“他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呀!你怎麼能下得了手!”馬哲忍不住開口道,這一幕令他顫抖不已。
“你們人類上次要把我們滅族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些?”主宰面色愈加的陰寒,“那也是一條條活蹦亂跳的生命,而不是你們眼睛裡的野獸,肆意屠殺的異族——你們這羣侵略者!”
也許對人類來說,剛纔的一幕殘忍無比,但對於蟲族的遭遇來說,沒有什麼能夠比毀滅種族更殘忍的。
何況,菲洛斯的第一次接觸,人類就毫不猶豫的清理掉地表的蟲族,讓上一任年幼的執掌者力竭身亡,讓ne淪爲喪家之犬,而且還被人類關起來研究,還更是要面對着極其緊要的誕生時刻。
一旦錯過了,蟲族或許就永遠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種族意識已經深深植入胡逸的思維中,如果說是以前,他可能還有點猶豫——但現在,人類每屠殺一個蟲族單位,就相當於在他身上割一刀。試問,對不懷好意,不斷向你動刀子的人,你能忍受嗎?
除了個別極端例外,沒多少人能。
他,蟲族的主宰更不可能。
蟲族的人類的矛盾,不是簡單就能調和的,而且如果這次他處理不及時,也許幾個月後這裡就會迎來人類的艦隊,數億蟲族將再次遭遇滅頂之災。形勢容不得他一絲一毫的猶豫,死一個人對他來說也就像是呼氣吸氣般平常。
沒人能調和這種矛盾。
至少矛盾中的雙方無法心平氣和下來,人類必定要除去蟲族,而蟲族也並將要尋找重新崛起的機會。
馬哲一時間無言以對。
“飛船裡還有四五百人。”主宰說,“你們人類不是說生命自由平等嗎?但自由是殘酷的,他們的死活將會換取你們的自由與否。”
“你們當中,有艦長、集團的負責人、某些喪盡天良科研團體的代表、傭兵集團的領導者……”他一一點出這羣人的身份,“你們能夠決定自己的命運,也能夠讓外面那羣人在面對死亡時,是痛苦的,還是短暫的一瞬。”
“或者,我也可以換另一批更渴望生命的人。”主宰說。
“我們答應了!”馬哲開口道,他們沒得選擇,現在先答應下來,往後再想辦法去周旋。
“很好!”主宰點點頭,“你們明智的選擇,讓你們這些卑微的生命獲得了苟且存活下去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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