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薑末從出租車上下來,拿了行李,擡頭看着入口處石碑上文化街三個字,姜遊長長的吐了口氣,“終於回來了。”
他慢慢往家走着。
天氣極好。
陽光暈在路面上。
走到小方齋門口的時候,站在門邊抽菸的老尹看到了姜遊,“你回來了啊?”
“是啊。”姜遊走到了老尹面前。
“你兒子玩的開心不?”
“他是開心了,把我累的不行。”
“六歲多了對吧,”老尹看了薑末一眼,把煙扔到了地讓,“要讓他自己多走走了,不能一直抱着。”
“聽到沒有?”姜遊對薑末說:“你下來,接下來的路,自己走好不好?”
薑末扭過頭,往前方看去。
“你看他,”姜遊嘆了口氣,“算了,趁現在還抱的動,我先回去放東西,一會兒過來吃飯啊。”
“行啊,今天我請你吃。”
“好哎,我先過去了。”
“去吧。”
走到院子門前,從挎包裡摸出鑰匙,開了門。
他聽到了池塘水聲。
籠在陽光下的蟲屋兩個金色大字熠熠生輝着。
青石路罅隙裡的雜草拔高了許多,鬱鬱蔥蔥的一片,花壇裡的嘉榮花開敗了,葉子變得肥大,顏色也變深了,而石榴樹繁茂的葉片中卻多了星星點點的紅色。
樟樹又長高了一些,樹幹也粗了一圈。
姜遊提着箱子跨上了臺階
門開了。
姜遊放下了薑末。
他走到櫃檯前,把挎包扔在櫃檯上,從糖碗裡摸了顆花生糖,然後坐進了軟椅子裡。他含着糖,透過店門看他的院子,還有門前來去的行人。
“還是家裡好。”
“牛奶啊,冰箱裡的都過期了吧,等會兒去趟便利店吧。”姜遊打了個哈欠,他閉上了眼睛。
幾分鐘後,他說:“小雅同學,我想聽歌。”
小雅同學:“網絡連接不上,請稍後再試。”
……
半個多小時後,姜遊坐到小方齋裡。
工作日,還不到晚飯的時候,店裡就只有他一個客人。
老尹端了一碗雪菜肉絲麪,一盤炸豬排,一盤炸餛飩出來,他在姜遊對面前坐下。
姜遊拿起筷子,翻了翻面條,接着便呼嚕嚕的吃了起來。
老尹看着他的樣子,他說:“你是去哪裡了?餓成這樣。”
姜遊喝了口湯,嚥下了口中的面,他說:“楚城。”
“楚城挺好的啊,我以前去過的,那裡的羊湯好喝。”
“對,羊湯喝了,還吃了驢肉,”姜遊夾了一隻餛飩,一口吃掉,“但這次出去是辦事的,而且住旅館,再好,也不是自己家裡,”他擡頭看了老尹一眼,“剛纔在家裡坐了一會兒,就感覺踏實了,真的,還是家裡好,我今年不出門了。”
“你兒子呢?他也沒吃吧?”
“他喝了點牛奶就睡了。”
老尹拿起筷子,他夾了一塊豬排,蘸了點醬油,咬了一口,“前幾天,老蔡來找你,他看店門關着,就來問我了。”
“老蔡?他找我幹嘛,”姜遊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微信,“他沒給我發信息嘛。”
“好像和他那個外甥女有關。”老尹說。
“他對他外甥女倒是滿上心的。”
“我聽他話裡的意思,”老尹看了姜遊一眼,“好像是她想再和你聊聊,可能後面接觸的人,都覺得條件沒你好。”
“不了不了,那時候我一個人,還有點想法,現在我帶着我兒子過的挺好的,”姜遊把面吃完了,“而且小姑娘,麻煩。”
“我覺得老蔡也這麼想的,所以沒直接聯繫你,先過來找我打聽下情況。”
“估計是的,你和他怎麼說的?”
“我說你現在每天就抱着你兒子到處逛,沒別的心思。”
“就是啊,今年是真的累。”
“你真沒想法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知道,書店老闆娘嘛。”
“你兒子要上初中了吧?”姜遊換了個話題。
“對,明年,他腦子隨我,讀書讀不進,”老尹嘆了口氣,“每次家長會,我都要被留下來,老師和我說,家長不能只想着賺錢,要多花時間在小孩身上,我也想啊,但是哪裡找的出時間,每天營業結束後,要打掃,還要準備明天的材料,回去了那小子已經睡了,早上他還沒醒,我就要過來準備了,我老婆說我們家是喪偶式育兒,但我不管這裡,一家子喝西北風啊。”
“老師嘛,環境單純,容易理想主義。”
“我老婆覺得呢,我可以在僱個人,這樣我就不用一直在店裡盯着了,但一個人成本,另一個就是這個店是我的,我上心,其他人,想法和我不一樣的,他們不在我這邊做了,可以去別的地方,一樣的,所以我一天兩天放鬆了,可能沒事,日子久了,那質量口味肯定就不一樣了,口碑一旦壞了,要再起來就很難。所以我一直在想,要怎麼弄。”
“你老婆現在還上班嗎?”姜遊問。
“不上了,她其實也苦,家裡老人身體都不好,都是靠她照顧,”老尹向姜遊吐着苦水,“上個月我媽一直說頭暈,我老婆陪着去了好幾次醫院,幸好查下來沒什麼事,就是血壓高,她也知道我辛苦的,也就是說說。”
姜遊一口一個的吃着煎餛飩,“我倒不擔心我兒子,他以後反正繼承我的店,賣賣明信片,成績好壞無所謂,會加減乘除就行。”
“你現在這麼說,等他上學了,你就不這麼想了。”
“不會的,”姜遊信心滿滿,“而且我兒子隨我,教過我的老師都特別喜歡我。”
“你今年這個店還開麼,今年一半都要過去了?”
“開,下週吧,下週一開始正式的營業了,我還打算給我兒子開個畫展呢,”姜遊放下筷子,他的身體往後坐了坐,“吃撐了,前陣子瘦下來的肉又都長回來了。”
“你是真的我看着吹氣球一樣胖起來的。”
“是啊,長肉容易,減肉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