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一下午的日曬之後,餘世逸的面色雖還是灰灰的,但精神卻好上許多,福多多看在眼裡,心中欣慰不少。
到了晚膳的時間,因餘世逸的堅持,遂而福多多不用再等他吃完之後,再解決自個兒的,今後可同坐在桌子上,一起用膳。
內室只有他們倆人,除了碗筷的碰撞聲和咀嚼食物的聲響之外,就再無其他,氣氛顯得十分的靜謐。
過了好久之後,餘世逸才吃了四分飽,就再也吃不下,繼而就放下了筷子。
福多多也忙放下,看他的碗裡還剩下許多,不禁擔憂的問道;:“您不再吃了嗎?”
餘世逸頷首,輕蹙着眉,淡淡的說道:“太膩。”
聞言,福多多掃了眼桌子上所擺着的小菜,的確是如此,雖現今已由福壽院的小廚房裡開火,可伙食仍舊如曾經那般的豐盛,但卻不適合餘世逸這般體弱的食用。
看着,福多多暗暗的記在心裡,決定明日親自去趟廚房。
不過,明天是明天,現在是現在,總不能讓餘世逸今晚空着肚子。
思忖了下,福多多就問道:“那賤妾吩咐廚房給您燉碗粥吧!”
餘世逸擺擺手,回道:“不用,沒胃口。”
見他如此,福多多也不再多話,心中卻想着私下讓春福去備碗清粥,以免餘世逸今晚餓醒。
飯後,依舊是一碗黑乎乎的湯藥。
餘世逸這次並沒有任何的麻煩,自行就咕嚕嚕的喝下。
看他如此的合作,福多多就放下心來,就怕餘世逸自己沒有要醫治病體的意思。
不過,見他如此行動敏捷的拿着小碗喝藥,福多多的心頭不由涌上些許的疑惑來。
他……是不是也未免過火的敏捷了?
餘世逸這幾天犯病,很快就消瘦得不成人樣,再加上今天的中毒,就算沒要了他的命,十分之八的也是要去的。照這樣的話,也應該期期艾艾的躺在牀上,動彈不得,等着人餵食喂藥纔對啊!
可看他的那樣子,面色雖不好,氣力都是還足的。
想想她自己,本身因爲不想捲入紛爭,遂而就一直拖着病不好,再加上前幾天被幽禁,然後被人下毒,出來後又不得好好的休養,馬不停歇的各種動腦,與人周旋,這般的下來後,福多多感覺真心的累,恨不得立即倒牀大睡。
但,他……
火石電光中,福多多猛然間想到了一個可能。
莫非……莫非餘世逸他裝病?
這個念頭剛剛萌芽出來,福多多就很快自我否定了。
餘世逸身體上的瘦弱,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並非畫個病秧子的妝容就可以的,更不用說她們現在可是吃住都一起的,也沒發現餘世逸有什麼異常的情況,所以這個假設就有點不成立了。
這麼的一思忖,福多多就只能把這異象歸根結底爲餘世逸天賦異稟了。
搖搖頭,不再想這些有的沒的,福多多等着紅梅打探消息歸來。
因下午這般大張旗鼓的處置那些被大太太強塞過來的曾經老太太遺留下來的奴僕,各房定是會有動靜的,或許還會紛紛的效仿,藉此把大太太安插到自己房中的人給一一的攆出去。
緣於這件事情,在那些奴僕去收拾東西的時候,得到消息的大太太就立馬派小丫鬟讓她到正院走一趟。
當時,福多多雖早有預測到大太太定會過問這事的,可心裡還是忐忑不安,但也只能揣着惶惶恐恐的心,在紅梅和春福的陪同下,一起去了正院。
一路上,福多多絞盡了腦汁,想着如何應對大太太的盤問,才能使自己安全脫身。
紅梅也是心細的,瞧得出來福多多的不安,但也不好亂插嘴,只能緊緊的扶着她的手。
春福也是,她雖比不上紅梅經過事,但在福多多的提點下,也會多少揣摩事情,知道此次去正院,福多多凶多吉少,可她主意少,也只能乾着急。
很快,正院已在眼前。
看着院門,福多多深深的吸了口氣。
輸人不輸陣,很快的,她就調節了心理,直着腰,挺着胸的,神態自若的踏進院內。
一看到福多多過來,知道她現在是大太太身邊的紅人,丫鬟婆子們紛紛向她見禮,福多多也笑着回禮。
來到正屋前,一個小丫鬟立馬機靈的隔着簾子通稟道:“大太太,姨奶奶來了。”
“讓她進來!”屋內的大太太沉聲說道,聽起來聲音十分的不悅。
小丫鬟縮縮脖子,撩起氈簾,伏伺福多多等人進去。
福多多左看右看,不見依虹當差,心中更爲的沒底,可現實緊迫,也只能硬着頭皮進去。
一踏進屋內,就有一茶杯向她飛過來。
出於本能的,福多多要想躲開,可一個念頭閃過,只能硬生生的一動不動,等着那茶杯向她襲來。
福多多不動,不代表紅梅、春福也是個木頭人。
見有東西砸向福多多,她們倆人忙要推開福多多,代替她去承受大太太的怒火。
福多多閉了閉眼,低喝道:“你們都讓開,大太太惱怒,這是我做晚輩的應該承受的。”說着,並伸手輕輕的一推她們倆。剛好,在這個時候,那茶杯砸在了福多多的大腿上,滾燙的茶水立馬經由裙衫滲透到裡面去,火辣辣的疼痛就此蔓延開來,裙子上還掛滿了茶葉。
“還請太太息怒!”福多多見此突如其來的狀況,不見一絲慌亂,慢慢的跪下來,苦笑道。
“息怒?福氏,你可知道你做錯了什麼?”大太太高坐在太師椅上,冷冷的盯着福多多說道。
聞言,福多多不吭不卑的說道:“賤妾不覺做錯了事情,還請太太明示。”
“明示?你自己做的好事,難道不知嗎?還要我明示?”話一說完,大太太覺得剛纔的一砸還不解氣,順手拿起茶壺就要往福多多身上再砸。
這茶壺不比剛纔的茶杯,要是這麼一揮過去,福多多的臉必定會燙傷。
下意識的,紅梅立馬伸手懷抱住福多多,保護她。
一旁的張媽媽見狀,也忙勸慰着大太太,並伸手拿住提樑,急急的說道:“使不得!使不得!太太這使不得啊!”
在這個年代,女子的容顏最要緊,沒有了它,在這世上根本難以生存。
張媽媽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扶持起來的福多多,就此被大太太生生的毀了,她還想等着謝媽媽回來後,看她權勢被奪,鐵青、氣急敗壞的面色呢。
大太太也慢慢的恢復了理智,明白她這行爲下去的後果,見張媽媽阻攔,也就順勢罷手,但面色仍舊不好,陰森森的,眼神更是要吃了福多多那般。
福多多安撫的拍拍紅梅的手背,讓她可以放開自己了。
紅梅鬆了口氣,規規矩矩的跪在福多多的身後。
福多多擡眸,無比認真的問道:“太太是在生氣賤妾把那些人送到偏遠的莊子去嗎?”
大太太冷冷的輕哼了一聲,不說話。
福多多自行繼續說道:“太太着實冤枉賤妾了,賤妾這般的行爲完全是爲您着想。”
見福多多死不承認,大太太火氣再次“噌噌噌”的往上升起,拍了好幾下的桌面,連發出沉悶的聲音來,手指着福多多的腦袋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怒罵,道:“鄉下來的,就是鄉下來的,沒有見過一點的市面,把我精心籌謀都給毀了!”話音一落,張媽媽忙輕輕的拉了拉大太太的衣袖,並使眼色讓屋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們,通通都出去,只剩下她們幾人在屋內。
大太太也驚覺到自己的口誤,可這口氣無論如何都無法嚥下去的,往前走了幾步,猛地就是對福多多的腹部一踢。
別看大太太看起來是個弱女子,平常也養尊處優的,可這架勢卻大得很,痛得福多多立馬彎下了腰。
紅梅忙緊緊的護着福多多,春福則是抱着大太太的大腿,不住的磕頭,乞求饒恕。
“閃開!”大太太甩動着腳,要想再踢。
可是春福抱着緊,無論大太太怎麼踢她,就是不鬆手。
見狀,大太太就對張媽媽怒吼道:“張媽媽,還不讓這賤蹄子滾開?”
看大太太動了真格,張媽媽可不想引火上身,忙幫忙着扳開春福。
春福不讓,張媽媽索性就對她暗下黑手,不住的擰她胳膊上的肉,痛得春福不住的呻吟,但仍舊還是不肯鬆手。
在這個時候,福多多的痛勁也緩過來了,吸了口氣,對春福說道:“你快讓開,讓太太發了火,就好了。”
春福搖搖頭,她不傻,知道大太太定再會對福多多拳打腳踢的,也更知道福多多是心疼她。
見春福如此執拗,福多多忙讓紅梅把她拉開,並深深的向大太太磕頭,很是鄭重的說道:“太太息怒,請您聽完賤妾所說,您再發火也不遲,賤妾此次的行爲真是事出有因,也更是爲了您着想。”
經過這番的折騰,大太太也是累得氣喘吁吁的,就是心中再有惱火,也無力再發,又聽福多多這般說得斬釘截鐵,大太太順勢而下,陰冷冷的警告道:“你還有什麼說的?要是有半句唬弄,小心你自個兒和她們倆人的小命!”眼睛狠狠的蹬着福多多,以及一旁的紅梅和春福。
福多多輕輕的舒了口氣,只要能夠冷靜的聽她說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