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道口還沒被完全打開來之前,從外面呼啦啦的闖進來了五六個人,不過幾息的時間,原本烏壓壓的房間變得亮堂堂的,全部人都站在了福多多的牀前,做出保護的姿態來。
“姨奶奶,您有沒有事?”
事情來得太快,福多多有些恍惚,擡眸卻見碧桃、紅梅、春福鑽進帳子之中,滿臉的擔憂神情,她擺了擺手,說道:“沒事。”說着,接過碧桃遞過來的外皮披上,撩開幔帳,看向闖入內室的外來客。
此時的那人已經被幾個粗壯的婆子制服住,壓着她跪在冰冷的青磚石上,低垂着頭,背卻直直的硬挺着。
“是誰?”福多多問道。
碧桃上前,來到那人的身旁,並蹲下來,伸手擡起她的下巴。
一看清這人的樣貌,碧桃低聲的說了句“果然不出我所料”就起身回到福多多的身旁,答道:“是那個梁姓婦人。”
她?
福多多皺緊了眉頭,垂眸思索着。
過了幾息的時間,她對着碧桃招招手,附耳低聲交代了幾句。
碧桃點點頭,應聲退下。
福多多看了下那婦人。
事到如今,那婦人沒有一絲的慌亂,反而嘴邊噙着笑意,讓人猜不透,想不明白。
福多多也不多理會她,擡頭詢問紅梅、春福事情的真相。
剛纔她們進來的時候,有條不紊,沒有過分的慌亂,好似早就知道有人闖進內室般,幾個人都安排了事宜,一下子就把樑婦人給擒住了,而且也沒有太過喧譁吵鬧,以至於把整個莊子的人都給吵醒了,這就足夠說明了問題。
紅梅搖搖頭,說道:“這還得要讓春福來說,奴婢剛纔還是熟睡着,是她推醒了奴婢。”
一下子,福多多等人都望向了春福。
春福從沒被如此的注目過,畢竟年輕,經事不多,心中不免有些得意,笑嘻嘻的說道:“這主要還是歸功於碧桃,是她一開始發現了花壇那邊的異常,得以把這個樑婆子抓了個現行。”
原來,之前在花壇的時候,碧桃心中早已經有了警覺。
爲了不打草驚蛇,她索性順勢而下,把花壇的動靜推到了夜貓的身上,拉着春福匆匆離開。可在拐彎處的時候,她又停了下來,躲在暗處,死死的盯着花壇那邊的動靜。
起初的時候,春福認爲碧桃太過小題大做了。
不過,在耐心的等了半個時辰之後,春福不禁對碧桃刮目相看。
這花壇果然有異常,從那裡爬出來了個探頭探腦的婆子。
由於夜太黑,燭火照明也不好,她們又離得較爲遠,並沒有看清那人的樣貌,只是依稀能辨別出是個身形有些熟悉的。
那人出來花壇之後,一路躡手躡腳的直往福多多內室闖。
碧桃、春福俱是大驚失色。
她們唯恐這個婆子有歹念,傷害到了福多多。
碧桃怕意外發生,忙讓春福去找幾個身材比較壯實的婆子來,並囑咐先不要驚動其他人,尤其是陳媽媽。自己則是找來一個小臂粗的棍子,一路悄悄的尾隨在那婆子後面,見機行事。
在過了段時間,看婆子在內室鬼鬼祟祟,對着牀頭旁的櫃子一路摸索,而春福又把援兵給帶來了,就一不做二不休,互相商量了下,在保護福多多不受傷害的前提下,衝了進去……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只是沒有想到是這個白眼狼!”春福不解氣的對着樑婦人啐了一口。
福多多再次蹙眉思忖。
這個樑婦人才來莊子上沒幾日,而且當初是好不容易纔進來的,怎麼就對這個內室如此的熟悉?
靈動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
福多多想到了李大夫的異常舉動。
她想着,或許李大夫會知道些什麼情況。
擡頭看了看外面的夜色,現在還只是五更天,離天亮還早。
在這個時候,碧桃回來了,並帶來了一根很粗又結實的繩子,以及趴在她肩頭,昏昏欲睡的樑婦人的女兒妞妞。
福多多站起來,以眼神示意了一下她。
碧桃心領神會,把繩子交給了制壓住樑婦人的幾個粗使婆子。
粗使婆子不傻,忙三兩下的把樑婦人捆了個結結實實的,沒有人解繩子是絕對不會被掙脫開的,並還用破布把她嘴巴塞住,免得大吼大叫的,吵醒了其他人。
見狀,福多多看向了紅梅,頷了頷首。
紅梅上前,領着幾個粗使婆子離開。
在屋外的廊下,紅梅冷着一張臉,問道:“你們覺得是天高皇帝遠好,還是在天子腳下好?”
這話問得有些莫名,幾個粗使婆子起初還是一愣一愣的。
不過,在紅梅看似百無聊賴的把玩着手腕上,今日福多多當着衆人的面賞給她的赤金鐲子時,大家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紛紛涎着臉,討好的說道:“姨奶奶爲人寬厚,對待下人不打不罵,是最爲理想的主子,有點腦子的都該知道怎麼選擇。”雖然大夥兒還是心裡有困惑,不明白已經是陳媽媽乾女兒的紅梅,還是如此忌諱着陳媽媽,可識時務者爲俊傑,陳媽媽再怎麼在這偏遠的莊子上當土皇帝,說一不二,但是現下有姨奶奶這個主子在,陳媽媽能幹嗎?撤掉她這個管事的頭銜,還不是主子一句話的事情?
於是乎,這幾個人精一樣的粗使婆子越發的討好紅梅了。
紅梅滿意的點點頭,從懷裡拿出一個繡着含苞綻放的梅花圖案,取出幾錠銀子,對她們說道:“這是姨奶奶的一點心意,算是你們今晚的辛苦費,有些事情,什麼該做,什麼卻不該說,你們活了這些年紀了,理應懂得吧!”
衆人眼睛發光,盯着紅梅手中的銀子,不住的點頭。
紅梅就把銀子一一的分了出去。
在一個穿着洗得發白的沈香色薄襖的婆子面前,紅梅站定了一下,多分給她一錠銀子。
其他幾人見了,眼睛瞪得老大,很是不甘心。
紅梅淡淡的解釋道:“要不是這個媽媽動作快,那個白眼狼哪會這麼快被制服?姨奶奶向來獎罰分明,誰該多得,她一清二楚,絕不會虧待!你們好好記着,今後辦事可用點心!”
聽紅梅這一解釋,大家都無話可說,心裡暗暗的下定決定,定要辦好差事,多得一些賞錢。要知道她們所分得的銀子,可是她們平日裡月例的三四倍,可供家裡人幾個月的嚼用了。
這位姨奶奶出手可真是大方,也足以說明餘家大少爺對她的偏愛!
大家心裡有了譜,對紅梅比之前更爲小心翼翼。
紅梅嘴邊噙着笑意,安排這幾個婆子守在院子的周邊,確保不會有外人進來,而她自己則是站在門口的檐廊下。一來可以監督她們,二來自己守着門口,更爲的放心些。
屋內,紅梅她們走後,就只有福多多、碧桃、春福,還有妞妞、那個樑婦人她們幾個。
福多多舉着燭臺來到樑婦人身旁,看着她緊抿的脣部,輕笑了出聲。
隨後,她又不管樑婦人,轉身走向了抱着妞妞的碧桃。
“她還睡着?”福多多問。
碧桃顛了顛懷中的妞妞,點點頭,回答道:“這孩子睡得很沉,沒怎麼醒過,就是奴婢適才抱她過來的時候,也就閉着眼哼了幾聲,也沒見她醒,很會貪睡。”
聞言,福多多蹙了蹙眉頭,心頭掠過一個可能性。
回頭看了看垂瞼斂神的樑婦人,福多多把手中的燭臺交給了春福,並伸手輕輕捏了下妞妞的嫩臉。
妞妞毫無感覺,繼續趴在碧桃的肩膀上沉睡。
福多多扯了扯嘴角,手中慢慢的下了力道,卻不會太弄痛妞妞的臉。
可是,奇怪的是,不管福多多如何做,妞妞連個哼聲都沒有。
輕嘆了一口氣,福多多不捏臉,改做成捏住妞妞秀氣的小鼻子。
如果在十幾息內不呼吸的話,人定是會受不了的,改成用嘴巴呼吸,避免窒息。
妞妞卻成了特例,在福多多捏住妞妞大約有十五息的時間,妞妞都沒有一丁點的反應。
“怎麼……怎麼會這樣?”碧桃瞪大了眼睛看着,又惡狠狠的死盯着樑婦人,質問道:“她可是你親生女兒,你也捨得對她下藥?難道你不知道稍有不慎,她這個小小身體就會承受不住嗎?”
樑婦人沒有回話,只是低垂着頭,看着清清冷冷的地面。
福多多冷笑一聲,說道:“有些人就是這樣,爲了某個目的,別說是親生女兒,就是自己的命也會豁出去。”邊說着,邊又來到樑婦人身旁,蹲下身子,擡起她的下巴,與她的視線平行,問道:“你跟餘府有什麼關係,跟李大夫又有什麼淵源?爲什麼你會知道這條密道?李大夫對你似乎也很相熟?”說話的當口,福多多拿下了樑婦人口中的破布條。
樑婦人笑笑,說道:“我爲什麼要告訴你?”態度很是的不配合。
“你!你別不知好歹!”春福氣呼呼的衝過來,指着樑婦人就罵。
福多多任由春福動作,也不阻止。
樑婦人好似春福並非說她一般,目光望向別處,思緒神遊的樣子,只是在不經意間的時候,纔會猛地瞟一眼碧桃懷中的妞妞。
福多多一直緊盯着樑婦人,她那匆匆的一瞥眼,被抓了個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