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精鐵裡面有一塊很大,大約有六百斤重。工匠們不好擡,兩個人擡不動,四個人抓不住。六百斤鐵不大,也就是一塊稍微大點的石頭樣子。六個人站在一起,抓着光溜溜的圓疙瘩,確實是不好弄。幾個人搞了半天,也沒擡上馬車。
這一幕正好被朱由檢看到,他找來畢向東,隨手畫了幾個小玩意。畢向東高高興興的跑去臨時的工棚,立刻召集幾個人研究了起來。工匠坊裡最近都曉得一件事,旅長畫出來的圖,一般都是好東西。只要拿到圖,都能做出很多老工匠一輩子都做不出來的技藝。
畢向東恨不得朱由檢天天拿圖紙找他,他現在是一門心思的鑽到四輪馬車的改進技術中去了。
很快,一套木製滑輪組就被畢向東拿了過來,按照朱由檢的安排,兩個人輕輕鬆鬆的就把這塊鐵疙瘩弄上了車。
“旅長,這個東西真好用。可是爲什麼之前幾個人都搬不動,用了這個東西一個人就輕鬆的擡起來了呢?”畢向東知道這裡面肯定有秘密,趕緊趁着朱由檢在旁邊的時候問一問原因。
“這個~這是一門學問,你等會把機靈點的年輕匠人召集起來,我給你們講一堂課。”
朱由檢給公主上課的事情昨天就傳遍營地了,現在朱由檢又承諾給工匠們講課。這一下子不得了,全營都炸了鍋。雖然大家都稱呼朱由檢旅長,可是大多數人基本都知道這是皇上。能當皇上的學生,這在古代可是留不得的事。這是天子門生啊,只有那些進入殿試的進士纔敢自稱是天子門生的。
等到朱由檢帶着木炭和模板來到城門外的大樹陰涼下的時候,黑壓壓的人羣把他嚇了一跳。這是什麼情況,被強勢圍觀了嗎?
來得人不光是工匠,還有九兒和她的手下,另外王承恩和吳甘來也腆着老臉站在一邊,眼巴巴的看着朱由檢。朱由檢甚至看到戰兵營裡幾個沒有警戒任務的年輕士兵也過來了,而且還是擠在人羣的最前面。
好吧,朱由檢不慌張是假的,可是已經刀架脖子了,後退是沒可能的。那太丟臉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這個時代又沒幾個人懂,就算自己瞎說一通也能過關。
朱由檢鎮定了一下,然後緩緩開口,先從萬有引力講起,慢慢地講阻力,壓力,動力,向心力,支持力...還當場舉例說明。然後又講到滑輪組,以及對滑輪組的分解組成等等。
“小姐,你說旅長他爲什麼不講詩詞歌賦呢?講這些東西多沒趣啊。”小玉和陳圓圓站得遠遠的聽着,小玉覺得特沒意思,她們從江南出身,只習慣聽文人吟唱詩詞歌賦。
“我倒是覺得他的這些東西另有一番趣味。”陳圓圓聽得入迷,她以前出來沒有想過這世間居然還有這麼多的學問。
朱由檢的這堂課上的不算成功,至少他自己覺得不成功,中途有好幾次都差點沒解釋透徹,尤其是解釋萬有引力的時候,因爲大家都不懂地球是圓的,他又得慢慢講地心說和日心說的區別,而且中間好幾個人提出了各種疑慮,這完全是跑題。
好好的一堂力學課,變成了科普講座了,而且在解釋到底什麼是中心的時候完全卡殼了。他要是真把宇宙大爆炸什麼的說出來,估計馬上有人認爲他是瘋子。目前來說,他只能以太陽系周圍的行星運行來傳播一下日心說。
就這,都已經讓圍觀的人聽得目瞪口呆了。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大地居然是圓的,那下面的人不就掉下去了嗎?
好在接着朱由檢就回到萬有引力上繼續講課,這纔打消了衆人的疑慮。大夥這才覺得原來是這麼回事,沒有掉出去是因爲大家互相都有一種力在吸引。朱由檢緊接着又做了伽利略那個著名的實驗:兩個鐵球同時落地。
當他讓人站在一棵高高的大樹頂上讓人丟球的時候,城門上的兩個放哨的士兵正在議論:“你說外面那羣人在幹嗎?是不是一羣瘋子,爬那麼高丟球玩。”
“誰知道呢,聽說是假太子,估計就是一個騙子耍把式呢。”
當天中午的時候,德州城裡陸陸續續的就有人拖家帶口的從城裡走出來,其中有一些官員,小吏,還有一些流民。一直到旁晚,城門突然打開,一隊約一千多人的軍隊開了出來。
朱由檢這邊一聲軍號響起,戰兵立刻就組成戰鬥隊形。朱由檢很滿意這些手下現在的反應速度,最初推行軍號的時候,這些人還都有些拖拖拉拉,整個隊形都要半小時。自從引入軍號執行嚴格的軍令以來,部隊行動速度大幅度提高,已經接近後世軍訓的水平了。
由於沒有時間經行訓練,朱由檢手下這些兵還太鬆散,完全不像兵的樣子,恐怕也就比土匪強一點,要不是身上的甲冑裝備好,估計早就被人瞧不起了。
德州城出城的軍隊並沒有組成進攻隊形,而是緩緩的列隊走了過來。
“敢問誰是太子?”領頭的一位官員打扮的人大聲喊道:“我等是忠於大明將士,前來投奔太子。請速速稟報!”
“首領下馬,部衆分批靠前,不得擅動。”朱由檢這邊,立刻有兵士大聲吩咐道。
等朱由檢得到消息,趕到現場的時候,現場已經擺出了太子的儀仗。地上跪着五六個官員摸樣的人,有地方官,也有武將。
“什麼情況?”朱由檢問身邊的張翰。
“這幾個的確是德州府裡的。領頭的叫程先貞,官不大,但是口碑不錯。我進城之後接觸過他,他手下的大多是一些小官吏。這些當兵的也都是他招募的,大約有一千二百多人,不過沒有什麼戰鬥力,大多是些流民。”
“你可是葸庵先生?”朱由檢忽然想起了一個人,顧炎武。他以前看過一個資料,說顧炎武和這個程先貞關係不錯,兩人都是文士,有點心心相惜。
“正是在下,足下是何官職?”程先貞看着一個戴面具的人,搞不懂在這是個什麼官。
“我是這隻隊伍的管事的,他們叫我旅長。這的一切事物均有我統帥。”
“旅長?從沒聽過這種奇怪的稱呼。”程先貞很奇怪,怎麼會有這種奇特的官職。莫不是真的是一夥假太子不成?
“先生不比懷疑,太子就在此地,等會自會接見先生。只是我們馬上將要出發,還請先生把你的部下安頓一下,編入我們的隊伍一起南下。”
有人來投奔,這是好事。朱由檢現在缺的就是人才,不管是什麼樣的人,只要能一心向着大明的,他都會接納。何況對方還帶着一千多兵馬來投奔,這已經算是雪中送炭了。
程先貞的兵馬的確沒啥戰鬥力,老弱病殘的全都擠在一塊,武器裝備也都是五花八門的,有些還是鋤頭和木叉。如果把他們算作戰兵,那實在是對不起軍隊這個稱呼。朱由檢當着程先貞的面,明明白白的交代把十六歲以下,三十五歲以上的全部編入流民組。
這種做法雖然有些難堪,但是朱由檢這是明明白白當着程先貞的面說的,並沒有暗中算計的意味。而且還重點解釋了這樣做的理由,讓程先貞也無話可說。一千二百人,朱由檢勉強挑了五百來人編入了戰兵營,並另外發放了兵器和甲冑等裝備。
隨後,吳甘來重新清點了一下隊伍的人數。從德州府新編入的民衆達到了兩千四百多人,其中就包括程先貞的一千二百多。幸好畢向東帶領的工匠一直在不停的打造四輪馬車,加上又在德州購買了一批騾子,總算是把這些人也安置到騎乘中去了。
離開德州就等於安全了。至少不用擔心身後有金兵追擊。德州雖說沒有接納朱由檢他們,但是德州畢竟打的是大明的旗號,如果後金想要南下,必須先要佔領德州。
而德州既然易幟,那麼多少都會拖住金兵幾天的,這點時間足夠朱由檢他們安全逃離。過了德州朝南,人煙慢慢多了起來。之前金兵入關的劫奪也僅限於德州一帶,所有南面並沒有遭受到劫難。
既然人多了,朱由檢就開始慢慢的招兵買馬。想要復國,首要的當然是自己手上要有兵。明末的軍制已經遭到破壞,各種將領已經成了實質上的地方軍閥,這些兵都不會聽自己調遣,而只會管自己要錢。
就算自己南下,沒有一支能保護自己的力量,復國根本就無從談起。招兵就成了必須面對的一件事,而且還是迫在眉睫的事,因爲自己的隊伍已經離黃河不遠了。明朝的黃河不在濟南,而是在徐州北面。這一大片就是所謂的黃泛區,是歷來最容易受災的地方。
朱由檢打算在這一帶休整,重點招兵買馬,着力打造一支屬於自己的軍隊出來。過來黃河就到徐州,徐州是高傑的地盤,他可不敢孤身零零的就朝高傑的手裡鑽。江北四鎮,他一個都不相信。
幾天的行程讓程先貞很驚訝,這麼一直逃亡的隊伍居然能做到全部騎乘,而且屁股下的馬車自己還從來都沒見過。
他之前已經見到了太子,並在太子面前表現的痛哭流涕,說起皇上自縊的時候,更是鼻涕直流,發誓要替皇上報仇之類的話。
太子沒有接茬他的話,只是淡淡的說:“父皇不知道在哪,也許沒有死。”
程先貞一下子震驚不已,太子的話明顯在暗示什麼,可是既然太子是從京城逃出來的,如果皇上沒死,這麼會沒有跟太子一起呢?
然而,持有這種懷疑的又何止程先貞一人,現在南京城裡已經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