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朱由檢南渡,原本雲南的沙普之亂也就沒有爆發,但是雲南的局勢也沒想象中的那麼樂觀。
呂大器到得孔明,幫助沐天波穩定了雲南,也算是間接的幫了大明朝一個大忙。朱由檢從南渡之後就一直沒有太理會南面幾個省的事情,全仰仗南渡的結果。
有明粉說朱由檢就不應該南渡,某以爲這個想法只是基於那句“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而實際上南明之所以一直內鬥不斷,就是因爲天子死在京城,國本不正而導致的。
如果說朱由檢是因爲害怕江浙的東林黨就不應該南渡,那南渡帶來的好處顯然是大於不南渡的。南渡之後,除了江浙之外,其他幾個省就能形成統一戰線,內部也穩固的多。
穩定的內部局勢,纔是抵抗外族侵略的精神長城。
當呂大器、沐天波帶領着三萬滇軍經過一個月的長途跋涉進入貴陽的時候,遵義城裡的王應熊徹底慌了神。
王應熊在遵義開府,本就沒有得到朝廷的同意。他只是一個罷了官的原禮部尚書,有什麼資格獨自開府選置僚屬呢?這個人顯然就是想搞事。
永曆朝爲何一直不斷的內訌,總共有三次大得內槓,第一次就是王應熊以及他的心腹王祥不斷地排除異己,不斷的爭權奪利;第二次是孫可望野心膨脹,反覆無常;第三次是永曆的老丈人狗仗人勢想控制權力。
都說南明是自己內耗掉的,黨爭導致的內訌起帶頭作用的,就是這個東林黨王應熊。從某種意義上說,東林慫恿崇禎把閹黨鬥敗了之後,東林內部就自己和自己爲了權力鬥了起來。
而王應熊就是把鬥得最狠的周延儒和溫體仁的“手藝”代入到了南明永曆小朝廷中。
王應熊以爲朱由檢會困在江淮無暇顧及到大西南,但是他卻沒有想到朱由檢居然把南京的朝局穩定住了兩年,這完全超出了他之前對崇禎皇帝的認知。
緊接着,朱由檢在石柱地區的政策幾乎完全讓他看不懂了。雖然攤丁入畝和改土歸流並非朱由檢的原創,但是王應熊以爲這兩條會像萬曆朝一樣最終會行不通。
但是最終的結果讓王應熊感到吃驚,在軍事手段的重壓之下,川東湘西的改土歸流居然能順利經行。
隨之而來的官紳一體納糧收到的反彈壓力也並沒有想象中的大。究其原因,就是這些地方在讀書人看來是非漢化之地,大多數讀書人甚至樂於看到這些地方被折騰。
當這些地方的基層官員在慢慢地換了一個遍之後,還是沒有多少人來深入地想這個事情會對其他地方產生什麼影響。
王應熊在遵義開府,其中許多蜀中的大地主鄉紳都隨着他流亡到了遵義,或者說他們全都眼巴巴地指望王應熊是他們的救星。
正當王應熊爲應付滇軍進攻貴陽的事情想辦法的時候,被王應熊給予厚望的重慶方面來了消息。
“總督大人,大事不好了,重慶已經被石柱的秦良玉佔了。”王應熊在遵義的參將羅於莘不敢隱瞞軍情,只能據實彙報。
“秦良玉好大的膽子,她居然敢派兵跟朝廷的官兵做對?”作爲另一個有名無實的甘陝總督樊一蘅,帶着一點點逃兵,一直躲到了大西南和王應熊狼狽爲奸。
爲了顯示自己的涵養功夫,王應熊裝作不露聲色的地問:“曾英呢?”
“曾英帶着部下全部投順了秦良玉了。”羅於莘小聲地說。
“混賬,曾英的部下可都是督師招募的,賊子豈敢......”樊一蘅自己在四川是找不到兵的,從內心深處講,他是挺嫉妒曾英這個年輕人的。
“看來秦良玉是受到了皇上的受益了。”王應熊大約能猜得出來,秦良玉是沒有膽子直接攻佔重慶的,有這個膽子的只能是南京朝廷。
“那咱們怎麼辦?”樊一蘅急切地看着王應熊,這老狐狸既然敢和朝廷對着幹,肯定有自己的一些手段。
王應熊沒有說話,他只是來回在大廳裡渡來渡去。足足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王應熊才又重新坐回椅子上說:
“派人去迎接呂大器來遵義。”
“督師萬萬不可......”樊一蘅急忙要攔住,這要是把權力交出去了哪裡還有他們這些人的好日子了?
王應熊伸手阻擋了樊一蘅的話,他有自己的考慮。而且以王應熊看來,自己的辦法絕對萬無一失。
“你先別慌,我料想朝廷也無暇顧及雲貴川。張獻忠的部隊也不是好惹的。沒有了我們這十幾萬軍隊的協助,皇上想憑藉石柱那幾萬新兵就想剿滅獻賊?簡直是癡心妄想。”
文官們基本有一個通病,他們大多數都以爲自己很聰明。這些讀書人一個個從小都是學霸,所以在這些人的眼中,天底下就沒有人能聰明得過他們。
他們自負,自大,也自信。所以他們覺得自己可以玩弄所有人於鼓掌,最後就是不斷地要給自己找一個政治對手出來,這種思維深入骨髓。
“督師,萬一皇帝從南京派人到這西南來,我們該如何?”樊一蘅同樣是進士出身,只是他沒有機會進入京城當京官而已,沒有王應熊的道行。
“朝廷最多也就派幾個人過來,還能把整個西南都換了?這大西南,還不是由我們說了算?”
在王應熊看來,南京是不可能一下子派出幾百上千的官員來西南的,這種事情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他認爲,所謂的朝廷大員,無非是像呂大器這樣的一兩員大員過來就了不得了。
對於呂大器,他王應熊完全是輕視的,他當閣老和禮部尚書的時候,呂大器還只是一個甘肅巡撫呢。
“督師的意思是咱們陽奉陰違,到時候架空呂大器,反過來控制住軍權?”樊一蘅覺得王應熊的手段真是高明,如此他們還是大西南的土皇帝。
“在我的地盤上,我還能讓他們做主了不成?”王應熊捋着鬍鬚,非常得意。
蜀中的鄉紳官僚集團,沒死的差不多都集中在了遵義,光憑這個王應熊就覺得自己完全掌握了主動權。他王應熊就是這些人的再生父母,這些人如何會不聽他的?
而且王應熊手上還不止這點牌,嘉定(樂山)的楊展、敘州(宜賓)範文光、銅仁的皮熊、仁懷的王祥等加起來人馬超過了十萬,王應熊覺得依靠這些兵馬,秦良玉的什麼新川軍根本就吃不動,能耐他何?
大明崇禎十九年冬月底,呂大器和沐天波帶領着三萬滇軍順利地抵達遵義城外,呂大器明面上接管了總督府。
王應熊當着所有人的面,假裝把總督打印交給呂大器,並且裝作要告老還鄉。
“王大人,下官乃替皇上旨意辦差,還請多多諒解。”從內心深處講,呂大器是不願得罪王應熊的。
大家都是東林出身,而且呂大器的影響力比王應熊還要小,加上王應熊現在的行爲做派,反而讓呂大器覺得是朱由檢多疑了。
“呂大人客氣了,王某年邁,早就應該脫下身上的擔子了。這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王應熊完全可以倚老賣老,他的進士可是比呂大器早了整整十五年。
“那下官就要宣讀一下皇上的旨意了?”呂大器很爲難,以爲朱由檢前幾天才送過來一道聖旨,而且意思讓他完全不能理解。
“呂大人只管宣旨,王某莫有不從。”王應熊微笑着說,似乎他就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將死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