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子龍旗出現在現場的時候,王應熊自己還不相信,但是他身邊的部下全都已經跪下了。
緊跟着跪下的是滿地的官員,王應熊到底還沒公開和朝廷作對,而且不久前剛剛接收朝廷的任命,這個時候誰要是還抱有別的心思,未免變化的也太快了。
滿河谷的轎伕兵都累癱了,誰還有心思去跟幾萬官兵對抗,他們全都丟下轎子,軟趴趴地跪在地上磕頭。
而那些官員的家眷和坐在滑竿上的鄉紳和地主,大多還不知道是咋回事呢。
“王愛卿,幾年不見,別來無恙乎?”朱由檢來到王應熊的面前,逼視地看着王應熊。
王應熊心裡咯噔一下,他知道自己敗了,而且輸了個底朝天。這一次可以說是輸掉了底褲,再也沒有反盤的可能了。
“皇上,臣年老多病,懇求還老返鄉。”狡猾的王應熊還指望朱由檢放他一條生路,起碼不殺他纔好。
“王愛卿功勳卓著,朕還要多多仰仗你呢。”朱由檢看着跪在地上的老頭,一點憐憫他的心思都沒有。
像這種壞人變老,可以說老而不死是爲賊,大國賊。典型的禍害遺千年!
“送王督師回重慶,王祥一併送回重慶。另外,遵義府的兵就地整編,其他人等在重慶集中安置,不許他們私自離開。”
對於王祥的那點兵,朱由檢基本看不上眼。川南的部隊裡,就數王祥兵的戰鬥力最弱,而且燒殺搶掠,完全就是一幫子土匪。
但是這些蜀中鄉紳和地主,朱由檢可不能放過了,這些可都是銀子啊。蜀中馬上面臨一場大戰,銀子和勞力都是不可或缺的,這一下子給重慶送來了十萬人,朱由檢得感謝王應熊啊!
王應熊的事落定,蜀中的軍閥問題就算是解決了一半了。另外一半兒基本上也成了驚弓之鳥,如果沒有財政和朝廷名義上的支持,他們要麼投敵,要麼歸順。
朱由檢自然也不能逼的太狠,他得利用好王應熊這枚棋子,儘量幫他把傷害減到最低程度。
接下來朱由檢要解決的就是敘州的楊展了,由於歷史發生了改變,原本在1646年初發生彭山之戰,一直到年底都沒有發生,而楊展部暫時也沒有北上佔領嘉州,而是留在敘州一帶整軍備戰。
楊展是崇禎十年的武科進士第三名,算是一員良將。他曾是曾英的部下,也曾英一樣受到王應熊的排擠,屬於替王應熊和王祥擋刀式的將領。
同時楊展還是一個執政的能手,他在川南組織難民恢復生產,自給自足,逃到川南的蜀民賴以全活者近百萬,都敬重楊展如父母,楊展富強甲於川南諸將。
可以說這一年的時間,讓楊展的實力得到了充實,成爲川地一位真正的實權派人物。
朱由檢想收楊展,自然就不能對王應熊這些人下手太重,他來重慶的消息估計是瞞不了多久的。
如果在沒有解決楊展之前就動手整頓官吏,朱由檢害怕會把楊展嚇跑,那樣得不償失。
王應熊自己進了重慶城,就感覺生不如死了。他每天吃的是粗茶淡飯,住的是簡陋的石頭瓦房,甚至就連他的一羣妻妾和兒女都擠在三間瓦屋裡共同生活。
想逃跑?那更是不可能的。朱由檢在重慶城內給這些人單獨劃了一塊區域,在這個區域內施行了嚴格的如同難民營一樣的管理制度。
每日的供給是按人頭定量的,而且還得付費,價格還賊高。
“軍爺,您行行好多給一個饅頭吧。”王應熊一大早就聽到鄰居家的男人正在跟送吃食的巡丁討要東西。
“軍中有規定,每個饅頭都有定價。你想多要,可以付銀子。”那個巡丁非常不講情面,雖然態度不至於惡劣到毆打人,但是說話的語氣是冷冰冰的。
“可是這饅頭也太貴了,一塊銀元一個啊。”鄰居家的男人嗆聲道。
難民營的食物價格是朱由檢親自定的,而且規定購物必須兌換成銀元。凡是吃食都是一塊銀元起價。這是營區內的最小的貨幣單位。
起初還有人想把銀元剪成一半偷偷地行賄,想低價獲得糧食,可惜朱由檢給錢莊裡的規定是隻要是殘缺的銀元,一律沒收。
這一下子,沒有那個士兵敢受賄了。一塊銀元就是最低單位了,誰沒事敢徇私?地主老財們行賄完全成了一件划不來的事了。
“嫌貴啊?大人們早就有規定:你們可以向錢莊借貸啊,亦或者是到北面的廠子裡做工去,那裡每日的工錢足夠你們吃飽飯。”巡丁一臉鄙視的看着那男人。
王應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有辱斯文!真正是有辱斯文啊,這大明天子對我輩何至於此啊!”
王應熊知道隔壁住的是個進士,雖未授官到底也是一位讀書人。可是自從進了這重慶城,大明彷彿對讀書人變了樣。
所謂的工廠,其實是朱由檢設立在重慶城裡的軍工廠,平時主要生產一些軍需物質,像鞋子棉被之類的東西,亦或者是修理一些軍械。都是一些粗活。
這羣老爺們以前哪裡幹過這些事,他們都覺得丟臉,索性隨身帶的銀子還比較多,都能撐幾天。
可惜的是朱由檢根本就不給他們撐多久的機會,一塊銀元一個饅頭,誰家再有錢也經不住這種吃法。況且這些人都是家大業大的,一大家子一天吃掉十幾兩銀子那是常事。
營區內不能生火,也沒有炊具,要想活命只能買送進來的粗糧饅頭。每日裡送進來多少,應該帶出去多少銀元,那都是定數,誰也作假不了。
按照朱由檢的說法:這都是你們自願購買的,我又沒有搶劫你們。
當然了,爲了不至於真正餓死人,最後設置了一條就是誰如果真沒錢了,可以出來做工。自己掙工錢養活自己,讓這些人迴歸勞動人民的本質。
至於貸款,那完全就是一個大坑。如果誰家有窖藏的銀子,說好地點就可以貸款。川軍會派人去挖,挖出來的按利息扣除後還給他們。當然,這些人也可以拿田契做抵押,也是可以貸款的,但是利息就會更高。
“可是你們那個工廠,每天要做工八個時辰才能得到四個饅頭,這價格也太離譜了。”隔壁的漢子還在跟士兵講道理。
王應熊聽得心裡像墜着一塊大石頭,他盤算着一天干八個時辰得四個饅頭的價格,心想這何止是貴,簡直是忒貴了。
“是啊,但是工廠裡有肉供應啊!每天一頓呢,這到處打仗的時候,能有肉吃你就偷着樂吧。”士兵的語氣裡甚至還帶着羨慕的口吻。
“可是那肉和饅頭都不能帶走....我還有一大家子人呢。”那進士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這段對話,正好被拐彎處的朱由檢聽到,他本是來巡視營區的,自然要特別到王應熊家這邊來轉轉。
“皇上,萬一餓死了人怎麼辦?”左懋第有些看不下去,到底大家都是讀書人,皇帝這樣折騰人,不怕真的出事?
“有活不去幹,餓死活該!”朱由檢無所謂,他就要逼一逼這些人,看看他們是要錢還是要命。
“這每日裡總是供應饅頭也不是事啊,總要送一些菜進來纔好。”左懋第看着那籃子裡的粗糧饅頭,於心不忍。
“你說的太對了。吩咐下去,明日裡加些好東西送進來,像是肉啊,魚啊,每日裡都要送一些進來。”朱由檢一拍腦門,他顯然覺得饅頭的價格太低了,不利於成本回收的速度。
“那真是太好了。”左懋第心中一喜,覺得朱由檢良心發現了。
“多送魚,一斤魚就按三塊銀元收取吧!”朱由檢說完嘴角一笑,守着這麼大的長江,害怕撈不到點魚吃?更能節省糧食了。
“啊!三塊銀元?”左懋第震驚了,他哪裡吃過這麼貴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