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宗敏手中拿着朱由檢送來的金條,完全是愛不釋手。
造反十幾年了,他還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金條和銀錠。劉宗敏當場就張開滿嘴的黃牙,對着金條就是一咬。金條上留下了一排清晰的牙印。
“好!這事辦的不錯,看來朱家鍊金的手藝還真不是吹的。”
“不知權將軍還有什麼事可以讓小的去幹的?”朱由檢是明知故問,劉宗敏手上現在正在乾的事,是他日思夜想的,可惜就是沒有機會參與。
“沒有了,你下去吧。”劉宗敏揮揮手,正要趕走朱由檢,卻冷不丁的冒了一句:“你說,用什麼辦法既不明搶,又能把銀子弄到手?”
朱由檢一聽,心裡樂開了花,趕忙說:“賣東西啊。一個買一個賣,這就算是你情我願了。”
“賣東西多費勁啊,賺錢又慢,還不如直接搶呢。額們闖軍從來都是直接搶。”劉宗敏對朱由檢的建議不屑一顧。
好吧,闖軍弄錢的方式實在是厲害,我朱由檢佩服。朱由檢聽劉宗敏的話,就打心眼裡瞧不起,這就是一羣土包子,完全不懂未來的搶劫手法,甚至連漢朝的武帝都不如,人家武帝還弄出了一個白鹿幣呢。
於是,朱由檢好好的給劉宗敏上了一課,尤其是把白鹿幣的事情說了個通透。白鹿幣,純粹就是劉徹搶劫大臣勳貴的一種赤裸裸的手段,不僅無恥,還很下流。朱由檢講完這個故事,直接就把劉宗敏給醍醐灌頂了,劉宗敏立刻決定相仿。在他看來,這幾天同樣在城裡追贓索餉的那羣老哥們,完全是泥腿子一堆,完全不入流的。
白鹿幣,又稱“白鹿皮幣”,漢武帝時的一種貨幣。以白鹿皮爲之,故名。《史記·孝武本紀》:“其後,天子苑有白鹿,以其皮爲幣,以發瑞應,造白金焉。”說白了,就是武帝假借白鹿皮子爲高價貨幣,強行賣給臣子,臣子買下之後,又獻給武帝。一賣一獻,武帝白白得了錢財。而且還樂此不疲!
這就是明搶嗎,只是藉以買賣的名頭。
闖軍最近開始的追贓索餉,就是直接明搶,而劉宗敏最近跟陳圓圓混了幾天,變得文明起來了,他決定用古人的招數,賣的東西就是朱由檢發明的蜂窩煤爐子。
“我給你一千人,由你統領,負責追贓索餉的事。此事務必辦好!”劉宗敏是大人物,具體辦事他是懶得去的,派自己的親信,又怕辦不好。這種細活,還是派給具體出主意的人才放心。
於是,朱由檢就得了這個美差。
“將軍,您看咱們辦的是文明事,我現在這種樣貌,實在有些嚇人。我怕出去丟您的臉面啊!不如,我戴着面具如何?咱們現在可是文明人啊。”朱由檢的傷勢已經好轉,露出真面容是遲早的事,與其整天提心吊膽,還不如想個具體的辦法遮掩。
“嗯。你說的對,一定要做文明人。”劉宗敏現在對文明這個詞是深有體會的,文明人的辦事方式就是不一樣,比自己之前那些手段到底高明不少。
朱由檢敲詐的第一批人不是別人,就是魏藻德和自己的老丈人周奎。魏藻德就不說了,周奎的劣行可是名揚海內。
想當初京城危在旦夕,崇禎皇帝決定讓京城裡的臣子勳貴們捐助軍餉,還是全憑自願的,完全不像闖軍這樣。周奎哭訴自己沒錢,硬是一毛不拔,皇后看不下去了,拿出自己的私房錢五千兩銀子給自己的爹,讓周奎起個帶頭作用做做樣子。周奎最後扣下三千兩,只捐了兩千兩意思意思。
甚至第二天上朝的時候,周奎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哭訴自己捐了銀子窮得叮噹響了。朝上的大臣們一看,得,皇帝的老丈人都這樣,咱們還捐錢幹嘛,大夥集體裝窮。周奎的帶頭作用,導致崇禎的捐錢計劃徹底泡湯,最後組織軍隊去抵抗的計劃也瓦解了。
魏藻德已經關在大牢裡,朱由檢決定晚點再動手,他首先帶人去了周奎家。
五百人,把偌大的國丈家勉強圍住,足見老丈人周奎的家大業大。朱由檢帶着八個同樣帶着面具的少年,步入周奎家廳房的時候,周奎還挺樂呵,笑盈盈的連忙招呼下人上座看茶。朱由檢幾乎從來沒來過這個便宜老丈人的家裡,可是前世的朱由檢對這個老丈人可着實不錯,就憑周家現在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的丫鬟僕人就能知道。這些人,可全都靠着崇禎的內庫養着的。
“將軍您請上座,這是周某的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周奎指着管家手裡的托盤,掀開了一角,盤子中約莫有五百兩銀子。
朱由檢當然懶得坐的,周奎有多少錢,史書記載的清清楚楚。闖軍可是從他家搜刮了整整三百萬兩現銀,和無數的財寶。據估計,光周奎家一家,就價值上千萬兩。也就是說,光現銀,周家就貢獻了整個闖軍掠奪京城財富的二十分之一。這是一個什麼概念?
朱由檢一揮手,三個蜂窩煤爐子直接放到了周家大廳裡。爐子上面標價:一百萬兩。
周奎蒙了,不知道今天進門的這個將軍是啥意思,這寫着一百萬兩的傢什又是何物。
“周國丈,這是我們權將軍的寶貝,現在賣給周家,每個一百萬兩,算是便宜你們啦!”朱由檢不想出聲,讓一個手下開的口。
“敢問這位小軍爺,這是何物啊?”
“燒煤的竈爐子。”
周奎聽完一哆嗦,這是來搶劫的啊,這不行,趕緊些拿錢吧,儘量打發走這些煞神纔好。
“諸位將軍,小人實在是家窮底子薄。你們都知道的,我哪死鬼女婿特別摳門,平時從來都不接濟我這個老丈人的,要不是我平日裡省吃儉用的,全家人全得上街要飯去。”周奎的愛錢吝嗇到極致,如今遇到索錢的強盜,自然又玩出了當年的那一出鬧劇來。
“不信,將軍們請看,別看我外面的衣服沒破,可我只有這一件好衣服的,你們看我裡面穿的,都是補丁摞補丁的。”周奎說完,就撩起衣服一角,裡面的衣服好真全都是補丁。
“周國丈,你有沒有銀子我們不管。我家權將軍說了,這蜂窩煤爐子可是個好東西,只要你周家拿着這門技術去做生意,將來指定會家財萬貫,富甲一方。只是呢,這麼好的技術不能不收點技術費,一百萬兩一個,實在是便宜。就請您趕緊收下,不要耽誤了發財的時機。”
“別,別啊!諸位將軍,小老兒今天傾家蕩產,願意拿出一萬兩銀子來,資助闖軍,你們看如何?”周奎說完,衣服可憐兮兮的樣子盯着朱由檢看。
朱由檢差點沒一口老血,上個月崇禎跟周奎要錢,周奎尋死覓活的一毛不拔,還順便貪污了自己女兒三千兩。這會自己女婿的死對頭闖軍還沒這麼開打,他就主動願意貢獻一萬兩出來,這人就一個字:賤!
“打!”朱由檢簡直氣瘋了,嘴裡狠狠蹦出一個字。
“霹靂乓啷!”周奎家到處都是行兇的兵丁,到處都是碎了一地的瓷片爛木頭。
“哎喲喂!那可是上好的青花啊。”周奎看着一個巨大的花瓶被推倒,心裡只怕是心疼的不行。
可惜,在朱由檢的眼裡,青花瓷,那是幾百年後才值錢的玩意,此刻,就是一稍貴點的用具而已。自己又不能反穿帶回去,它在這就不是啥重要的寶貝。
“將軍,將軍大人,你就饒了我們周家吧,我周家真的是窮。你看這樣行不,我願意拿出兩萬兩,可以嗎?”周奎咬了咬牙,終於蹦出了兩萬兩的數目。
“把這府裡的少爺,小姐,少奶奶,小少爺全都吊起來。”朱由檢用手指勾了勾周奎的下巴,淡淡地說。
到了這個時候,周奎居然還心存僥倖。直接周奎耍賴,朝地上一趟:“你就是打死他們,我們家也真的是沒錢。兩萬兩啊,我得把所有房子和地全賣了才能湊夠。”
“好啊!那就先打着唄。”朱由檢的話剛落,周奎就渾身哆嗦,這哪裡是搶劫,這是遇到活閻王了。搶劫的一般還見好就收呢,這活閻王就是扒皮抽筋來的。
“啪!”周奎的孫子身上最先捱了一鞭子。
“爺爺,疼啊!”一聲尖叫傳出老遠,周奎自然聽得出是自己親孫子的叫喊聲。
“兩萬一,可以不?將軍。”周奎開始作揖了。
“啪!”“爹啊,我受不了。”又傳來了周奎小兒子的叫喚。
“兩萬五。將軍啊,不能再多啦。”周奎淚如雨下,表情真誠又自然,彷彿真的已經山窮水盡。
“嘶!”隔壁房間傳來幾聲撕裂衣服的聲音,隨着而來的是女眷的慌亂嚎叫。
“三萬,三萬啊!將軍啊,你殺了我吧,我已經把底褲都當了啊。”周奎雙手緊抱朱由檢的大腿,不停地求饒。
“將軍,看來這傢伙是真的沒錢,要不就三萬算了。”朱由檢身邊的一個少年善意的幫周奎說好話,畢竟他也知道周奎和朱由檢的真實身份。
“知道嗎?你們打錯對象了。”朱由檢盯着這個少年說:“姚海,你把他和孫子吊一起,抽兩鞭子再說。”朱由檢知道這個姚海是爲了給他留點面子,但是此刻的他已經不是之前那個崇禎了,這個便宜老丈人他決定不認。
周奎被人吊了起來,身邊同時吊着的還有兩個親孫子,這可要了周奎的老命了。周奎吝嗇摳門了一輩子,爲了啥?不就是爲了自己享受和兒孫們的將來嗎。姚海一鞭子抽到周奎的身上,周奎疼得嘴咧開,不過,他硬生生的抗了下來。活到一大把年紀的人了,早就活出精了。
要他的命,隨便拿走,要錢就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