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種部署都有弱點,朱由檢現在沒有找到金兵的弱點在三路大軍的哪個方向,這還需要一點時間驗證。但是明軍的弱點是東部,是宿遷、淮安到揚州一線。
不管是徐州還是鳳陽,朝廷這兩年都花了大力氣修築防禦工事,唯獨在淮安周圍動的不多。東線僅僅是宿遷和海州兩城作了一些防禦修築。
從兵力佈置上看,似乎豪格這一路也是後金的弱點,人數是最少的。
從駐守大員來看,馬士英督徐州,幫忙守宿州算是合理的安排,朱由檢認爲徐州防禦最強,合適的時候只有撤回去就是安全的。
黃得功和盧九德守鳳陽,也算是老搭檔了,又是江北拿的出手的老將,加上堅城配合,朱由檢也找不出更合適的人。
李巖剛剛從山東撤回來,現在手上又沒足夠的人,是不適擔任一城守將的。
海州交給錢氏三兄弟,自己親自駐守淮安,史可法在揚州負責後勤物資調配。
作爲移動的力量和總預備隊,朱由檢給了劉良佐兩萬騎兵和一萬地方駐軍,可以隨時支援徐州,宿州和海州任何一方。
等到朱由檢把最終戰略確定下來,淮泗大戰已經打響一個月了。金兵攻佔了外線除上述幾座重要城池之外的幾乎所有小城,內些已經把明軍壓縮到了整個江北一半的區域內。
金兵來勢洶洶,一時間整個江南人心惶惶,大批江北的有錢人逃亡江南,只有鹽商還堅持在淮安和揚州一線。
按照以前那個崇禎的性格,在這種局勢下一定會下達天下大軍勤王令,命令各地駐軍赴南京作戰的。可是現在的朱由檢不會這樣做。
朱由檢只額外做了一件事,在江南號召富戶捐款,爲江北守軍募集物資和軍餉。至於效果如何,大約還需要一個月之後才知曉。
……
“第十三軍的戰事如何了?”當大雪紛紛揚揚地覆蓋淮泗大地的時候,大戰已經進入到了第三個月內。
“情況不算好,路面都凍住了,挖都挖不動。十三軍進河南的時候還是夏末,現在已經是初冬了,他們連衣物補給不了,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李巖一邊忙着在整理各方軍情資料,一邊回答。
“十三軍在黃河岸邊騷擾金兵補給線,等於是爲我們爭取了近一個月時間。”朱由檢嘴上說着十三軍的功勞,其實心裡明白的很,李來亨這一次損失不小。
多爾袞八月底出兵,他也沒料到江北的幾座城池那麼硬,活活把百萬大軍拖到了下雪天,只能怪這小冰河時期的冬天來的太早。
百萬大軍的後勤是個天文數字,加上河南恢復得又慢,還得加上那些該死的“土匪”,戰事就弄成現在的局面了。
在這方面,明軍倒是佔了便宜,畢竟是在自家地盤。
“可以給十三軍下令撤退了,再讓他們耗下去會全軍覆沒的。”李巖走到朱由檢的身邊,伸手在火盆上烤了一會繼續說:
“海州已經被強攻了大半個月了,錢氏四兄弟已經重傷一個了。看來他們快撐不住了……”
“不能撤!你說過的:焦土抗金。海州一撤東線這邊無險可守,豪格可以直逼淮安。”朱由檢說。
“可是不撤回來他們最多也撐不了五日,於全局影響不大。”李巖是個老好人,能說話的時候絕對說好話。
“多爭取一個時辰都是好,打戰哪有不死人的。現在的淮泗大地,每一個時辰都在死人。”
……
海州城。
當新一波金兵退卻之後,整個城牆上的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錢肅樂杵着一杆長槍,勉強站起身。
放眼看過去已經看不到一個完整的城垛子了,就連海州城的外包磚都垮塌了好幾處。城內到處是殘垣斷壁,到處是大火熄滅後的青煙,就連救治傷員的青壯行動都不在那麼迅速。
儼然一副頹敗的景象。
“哥。”錢肅遴、錢肅典倆人穿着破破爛爛的甲冑走到錢肅樂的面前。
“老五的傷勢如何了?”錢肅樂問的是錢肅範。
“五弟已經提前我們走了。”錢肅典說完,丟掉手裡的單刀,轉過身子蹲着一片廢墟邊上失聲痛哭。
“哭什麼。寧波錢氏沒有像婦人一樣哭哭啼啼的男兒。”錢肅樂雖然這樣說,可是眼圈裡不自覺點的有眼淚打轉。
錢肅樂深呼吸一下,海州城的空氣中略帶着鹹味的風跟老家寧波很相似,如果再能吃上一口軟糯的年糕,他感覺此生再無遺憾。
“哥,那些二狗子又來了。”錢肅遴跑了兩步,扒在城沿兒喊了起來。
“三弟去左邊,四弟去右邊,五弟去保護缺口……”錢肅樂習慣性地佈置,卻猛然間響起五弟已經不在了。
參與海州攻城的主力壓根就不是金兵主力,而是山東的二狗子。某家族也算是下了血本了,幾乎調動了外姓全部的力量來給金兵幫忙。
原因就是豪格威脅他們如果不幫忙就把曲阜平了,在這種威脅下,某家族二話沒說就直接派兵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
黑壓壓的敵人蜂擁着衝向一座城門,錢肅樂正站在這個城門上面,他的身邊還能拿起兵器的士兵已經不足百人。
城門早就已經被堵的死死的,金兵根本就撞不開。錢肅樂本以爲城門是最安全的,卻不料一羣金兵擡着一擔子黑乎乎的東西朝城門口奔來。
“快,攔住他們,不要讓他們靠近城門。”憑直覺,錢肅樂感覺到那擔子東西是威脅,必須消滅掉。
可是金兵的速度非常快,似乎那東西並不重。金兵很快就把擔子丟到了城門底下,然後瘋了一樣朝城外跑。
“轟!”錢肅樂還沒猜透金兵在幹什麼,腳下的城牆直接被掀飛了。就連他本人也被氣浪衝飛了起來,最後丟到錢肅典的身邊不遠處。
“大哥。”錢肅典嚇傻了,剛剛那聲巨響像山崩地裂一樣,他的耳朵被震得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天空中下起了磚塊石頭雨,無數的轉頭劈頭蓋臉地砸向錢家兄弟,錢肅典爬在大哥身上護着自己的哥哥。
“四弟,曲阜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們?”錢肅樂最後一句話是對自己的反問,錢氏滿門都是聖人弟子。可是錢肅典聽不到哥哥在說什麼,他抖掉身上的塵土,提起大刀瘋了一樣衝向缺口。
“王爺,這東西的威力實在太大,以後再也不怕南蠻子的城牆了。”韓岱笑嘻嘻地看着已經被炸出一個大豁口的海州城,幻想着金兵一馬平川地踏平所有明人的城池。
豪格的臉黑的像碳,他知道剛剛的爆炸是他在費縣挖了兩天挖出來的所有存貨,他手下的八旗騎兵在費縣就已經領教過這東西的威力了。
可是所有的工匠都不知道這東西是如何做出來的,就連最基礎的原料都沒人能猜出來。
“傳話下去,海州屠城,一個不留。”豪格心裡感到莫名的恐懼,他害怕自己被那東西炸的粉身碎骨,所以他要用殺人來掩蓋自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