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世紀中葉,荷蘭東印度公司最著名的巴達維亞總督--安東尼·範·迪門已經死了。
作爲繼任者,也是他的得力手下的阿貝爾·塔斯曼卻是心急如焚,如坐鍼氈。原因無外乎荷蘭人在臺灣的失利以及大明的崛起。
東印度公司害怕大明皇帝朱由檢會把目光放在東南亞,但是有確切的消息稱明國一定會先打完國內的戰爭,之後會不會擴展海外還兩說。
根據大量投靠了荷蘭人的明人的預測,皇帝一定不會對南洋感興趣的,他只會派出一兩個使臣到大明的傳統藩屬國去宣揚一下皇帝的威儀,而已。
這種事,無論明人們怎麼說,塔斯曼都不會掉以輕心,他反而更加小心地盯着大明的一舉一動。
然而,幾年過去了,明國除了貿易之外,似乎是忘了海戰這回事,據很可靠地消息,大明只是派了一個叫施琅的將軍帶着陳舊的破船在南中國海一帶打擊海盜。而且還多次碰到荷蘭人的艦船,但是明人居然在退讓。
從今年年初以後,更有確切的消息稱明國和他的北方後金國大打出手,戰爭的規模空前,甚至是整個民國的北方國土都捲入戰爭之中。塔斯曼終於放下心來,加上荷蘭國內和英格蘭的緊張局勢,讓本來防禦明國的海上力量調了一半回歐洲參戰。
巴達維亞市政廳,塔斯曼正在緊急召見現任甲必丹蘇興兆。作爲第一人甲必丹蘇鳴崗的兒子以及繼任者,蘇家是得到了荷蘭人的完全信任的。原因無他,華人是巴達維亞最好的勞工,而蘇鳴崗又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包工頭。
華人的紀律性、服從性、吃苦耐勞精神要遠遠好過爪哇國的土著。具體到對比說明,那些爪哇國的土著們只會吃飽了睡在香蕉樹下面曬太陽,他們永遠不懂得勞動的重要性,因爲上天賜給了他們一塊物產豐富的福地。
“蘇,明國要派人來南洋了嗎?”塔斯曼盯着蘇兆興,他在看對方的反應。
如果蘇兆興這個時候不承認,那塔斯曼一定不會再信任對方,他甚至已經想好了下一任甲必丹的名字。那個人也是一個華人,區別就是對方是當初跟隨荷蘭人從臺灣過來的一個光棍,據說是一個明國的勳貴,因爲得罪了明國的皇帝而逃到臺灣,又從臺灣逃到巴達維亞的,他的名字叫左夢庚。
至於左夢庚是怎麼到得南洋,這裡不做細說。這傢伙自江淮大戰之後,自己在後金也不受重視了。吳三桂當然不會用這種庸才,反而是他爹留下的軍隊已經死的死,逃得逃。左夢庚仗着自己老爹擁有過水師的一點常識,算是知道有海外之地可以傍身這回事,於是他就去了臺灣。
“總督大人,這是真實的。鄭家的現任家主鄭成功已經派人去了暹羅,聽說是帶着明國皇帝的聖旨去的。另外,鄭家也派人給我送過書信,詢問這裡的情況。”蘇兆興很認真地回答。
“哦?那你怎麼說?”塔斯曼假裝不知道,反問。
“總督大人,巴達維亞不同於暹羅和安南等地。這裡的華人還不到三千人,對於大明來講,皇帝需要的只是一個面子而已。您知道的,明人都是很好面子的。您只需要從當地土著部落中間選出一兩個部落,號稱是兩個國家,然後隨便送一封表示歸附的信,說不定還能得到明國皇帝的重賞,反正明國的皇帝也不知道這裡到底有沒有這樣的國家。”蘇兆興說。
“哦!有意思。難道你們明人的皇帝不會派人來查驗嗎?”塔斯曼嘴上這樣講,其實心裡已經認同了蘇兆興的解釋了。根據資料顯示,明國皇帝確實不瞭解南洋到底有多少個國家。這裡的島嶼多的像天上的星星,誰記得清呢?
“可是我們的事業剛剛拓展到馬六甲,不能讓鄭家佔了便宜。明國的皇帝雖然對南洋沒興趣,可是那鄭家確實貪婪的毒蛇。”塔斯曼對鄭家可謂記憶猶新,那是他的仇敵,白白讓他損失了好幾艘戰艦和一塊能產出大量利益的殖民地。
“暹羅等國是明國的傳統屬國,鄭家如果帶着皇帝的旨意去,事情會有些棘手。總督大人可以派出強大的艦隊去馬六甲一帶遊戈,讓那些小國在接受鄭家條件的同時有所忌憚。”蘇兆興說。
“蘇,你這個提議非常不錯。可是萬一我強大的軍隊離開巴達維亞之後,這裡發生危險怎麼辦?”塔斯曼到底是軍人出身,考慮事情還是帶着危機意識的。
“我親愛的總督大人,這裡是巴達維亞,這周圍除了土著猴子,還有已經沒什麼戰艦的西班牙人,再就是龜縮在印度的英格蘭人,還能有誰挑戰您的權威?除非他不想活了。”蘇兆興說。
塔斯曼不認爲蘇兆興說的有錯誤,從周邊的局勢來看,巴達維亞的周圍的確沒有強敵。作爲歐洲的老牌大國的西班牙已經沒落,而新崛起的英國的勢力還沒有真正觸及到這片海域,所以,東印度公司纔是這裡的老大。
“可是,我總感覺這裡還是不安全。”塔斯曼認真地說。
“總督大人,那是因爲您和您的家人都在這裡,這就是您的家。在自己的家周圍,佈置再多的軍隊都不爲過,可是您想想這裡城堡的堅固程度,您只需要派出一支小分隊駐守這裡,誰可以攻陷這座城堡呢?那些拿着石頭的土著嗎?”蘇兆興攤開手,表示很無奈。
“哈哈,蘇,您真會開玩笑。”塔斯曼被蘇兆興的話逗樂了。
這一場召見其實沒什麼內容,無非就是蘇兆興給塔斯曼解開他心中的一個小疙瘩而已,事實就是的說,蘇兆興除了沒有說出大明水師的計劃之外,其他一切的說詞,都非常符合常理。
而這份按常理推測的說詞,塔斯曼已經在頭天晚上聽到左夢庚說過一次了。不同的是左夢庚認爲塔斯曼應該加強對巴達維亞城外華人的控制,他覺得自己的這些同胞一個都不可信。可惜,這句話在塔斯曼看來是無稽之談,因爲自巴達維亞建城,華人是最好的市民。
然蘇兆興是福建同安人,而鄭家是福建南安人,同屬廈門,相鄰的縣。蘇鳴崗此人在南洋混的風生水起,鄭家能不知道?
鄭成功給蘇兆興的根本就不是書信,那是朱由檢的一道聖旨,同時還有鄭家給予蘇家家族特殊照顧的一系列安排。此戰,鄭家要的已經不是利益那麼簡單了。
“老爺,信鴿已經送出。您說,鄭家的話可信嗎?”作爲蘇兆興的心腹,家裡的管家還是要多句嘴問一問的。
“劉伯,你知道事成之後我們可以得到什麼嗎?”蘇兆興有些興奮。
“總不會是讓老爺您當總督吧?”劉伯說。
“鄭家可以封王,可以當國內的公司董事,我蘇家可以領導大明東印度公司的總督。”蘇兆興從心裡呸了一下伊斯曼,他給荷蘭人乾死,荷蘭人也不可能把總督讓給他來坐。但是大明要成立的新的東印度公司,卻需要熟悉南洋事務的人才,自己這個甲必丹,就是最好的履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