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兒聲音很輕,輕到任何人都能聽出她那語氣之中帶着的難過之意,可那坐在榻邊的男子卻恍若未聞。直到那溫潤如玉的男子也忍不住的皺了眉頭,上前一把將她的手從他手中扯出。
“軒轅雲霄,若是爲了她,你當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些什麼?”難得溫潤的人也發了火,軒轅雲霄想要伸手將那女子奪回的動作頓了頓,失了焦的鳳眸看了一眼雲梔雪,那眼神再復清明。
如今,能看到你安好,一顆心真的放回了胸腹之中,否則,真怕你依舊如此,而我會浴血天下。
在一旁觀看良久的軒轅雲霄未曾上前,直看到天色暗下,雲梔雪帶她回了屋中,屋內燭火燃了又滅,天色黯淡,繁星已落。
“爲何不出來看看她。”月下換了一身白衫的男子眉眼依舊溫潤,只是那眉宇之中卻沒有了同盛月嬌相處時的安然和寵溺。
軒轅雲霄不說話,眼睛依舊看着那黑譚譚的竹屋,雲梔雪不知他在想些什麼,或許什麼都沒想,只是想這樣看着她吧,纔會安下心來。
“魅兒說的不錯,你這般又是何苦。”雲梔雪不再理會他,踏着月下幽草往回走去,“若當真愛她,何不告訴於她。”
聽了那夜下幽然的話,軒轅雲霄冷淡的眉眼驀地一清,幽譚一弘中有着一絲絲的撥動,腳步上前踏了一步,最後還是硬生生的收了回來。夜色更濃,軒轅雲霄終於還是忍不住的擡腳踏進了盛月嬌安臥的房中,那月下安然的眉眼即便是閉着也勾人攝魄,只因這女子太美,美到好似不該出現在這世間一般。
軒轅雲霄在她牀邊站了一會,才上前一步坐在她的身邊,伸出手來撫摸着那早已經銘刻在心中的容顏,一遍一遍毫不厭倦。
被擾了好夢的女子輕輕皺了皺眉,那細微的動作讓他驚覺擡手,看着那女子又安然的睡了過去,軒轅雲霄一直沒有笑容的臉上掛上了一絲笑意。直到夜上三更,軒轅雲霄才起身,來到女子梳妝的鏡前放下一樣東西,這才悄然離開。
盛月嬌醒來的時候,幽谷中第一縷陽光剛剛升起,站在窗邊深吸了一口氣,身體充盈的玄氣和清新的空氣讓她的心情難得的舒暢。
“月嬌,睡的好麼?”窗外傳來溫潤的聲音,盛月嬌扭過頭來看着那臨窗而立的男子。陽光慢慢鋪撒開來,投射在男人挺拔的身上,彷彿爲他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這般耀眼的男人,異世卻從未見到過。
“睡的很好,梔雪早啊!”優雅的點了點頭,看着那男子一點一點的展露出來的笑臉,盛月嬌覺得自己好似又起了撩撥他的心。
然而眼神一掃,梳妝鏡前一個莫名的事物吸引了她的注意,不顧雲梔雪面上帶着詫異的神色,盛月嬌走到梳妝鏡前,擡手拿起那薄薄的一層面具,觸感如真實的皮膚一般,覆在面上,擋住的又何止是這傾世的絕顏。
看清了盛月嬌手上的東西是什麼,雲梔雪一直帶笑的眉眼慢慢失了笑意,看着窗內的女子低頭
斂眉,手中拿着面具在思考着。雲梔雪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只是張開了嘴後,卻又驀然發現自己根本不知該說些什麼。
雲梔雪坐在前廳,懷裡抱着小白,溫潤眼眸看着門外一動不動,手上卻不停的撫摸着小白。一陣腳步聲傳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陌生的臉,黑黝黝的面色,神采依舊卻沒有勾媚的眼角,一張傾世的臉如今變成了這般毫不起眼的面容,當真是神奇。
“梔雪!”聲音依舊輕媚、柔軟、瀟灑,明明不再是那張臉,可那種感覺卻依舊如故,略有些失落的表情瞬間恢復了原本的溫潤,雲梔雪起身來到她的面前,伸出手來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在她一臉詫異的表情中,毫不客氣的笑了笑。
“果真神奇,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人皮面具呢,也好,這樣一張臉才能在這世間長久些。”雲梔雪笑的全身都跟着抖動,懷裡安睡的小白被顛的醒了過來,紅通通的眼睛裡是滿滿的不爽。
盛月嬌臉上滑下一排黑線,忍不住的丟了個白眼給他,伸手一把將小白從他懷裡搶了過來,來到桌前坐下,將兔子放在腿上,擡手開始喝粥。
沒有人理會的雲梔雪止了笑,擡手摸了摸鼻子略有些尷尬,委委屈屈的走到桌邊坐下,然後盯着吃的津津有味的盛月嬌看着。
“我要回去了。”瑩白的粥被送進了小嘴裡,盛月嬌的眼神依舊盯着面前的粥碗。
雲梔雪撐着下巴,看着她不說話,眉眼間柔情肆意。
“我現在可沒有銀兩給你。”極優雅而又快速的解決了一碗白粥,盛月嬌擦了一下嘴角然後擡起臉來,用那雙清潤的眼睛看着他。
聽了這話再也忍不住失笑的雲梔雪彎了眉眼,“沒關係,梔雪若有機會去相府,可要像月嬌討要一些花茶來喝。”
“好啊!到時候要記得把小白也帶上,我準備一些點心給它吃。”盛月嬌也一同彎了眉眼,此是黑黑的小臉上卻是失了勾魂之意,多了俊清之氣,說罷還擡手彈了彈那長長的耳朵。
兩人之間又沒了言語,一個眉眼帶笑看着人,一個淺笑如清風看着腿上的兔子。
“小心一些,莫再受傷。”最後還是雲梔雪先開了口,盛月嬌擡起頭來看着他伸過來的手上,捏着一瓷白的瓶子。
擡手接過瓶子,那溫熱的觸感讓她心中驀然一動,“梔雪,莫……我會變強。”
莫再難過,那溫潤的眼睛不適合難過。
聽了這堅定的語氣,雲梔雪再次失笑,忍不住的擡手揉了揉她的髮絲,“月嬌當真只有十六歲麼,爲何總感覺你同我差不多大。”
若不是這小臉上偶然還會流露出一絲稚氣,雲梔雪定認爲她同他一般了,小小的年盛卻有着如海一般深沉的心思,當真是不知是好是壞。
不管是這一世還是上一世,還從未有人這般滿是寵溺的揉着她的發,儘管有些不自在,卻依舊讓人貪戀這片刻的溫暖。
“是麼,梔雪看着頂多
也就二十多歲吧,不要說的自己好像很老似的。”盛月嬌開口,一句話打擊的雲梔雪撫摸的動作頓了頓。
“月嬌你……還真是說了大實話。”尷尬的垂下了眼,雲梔雪在她那滿是詭異的目光下收回了手,然後慢慢坐立不安,耳朵尖也跟着忍不住紅了起來。
“呵呵,我……走了!”心滿意足的看着他紅了臉,盛月嬌將腿上的小白放到一旁,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只剩下幽然的聲音在竹舍中悄然迴盪。
…
相府,盛月嬌的閨房外。
香雲守在小姐的房門外,表情有些焦急不停的轉過頭看着緊閉的房門,張嘴想叫卻又不敢。一連幾日,小姐出門的次數都少了大半,也不讓她伺候,早間起的又晚,她不知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昨日聽了府中的粗使婢女暗地裡不忿小姐,香雲怒極狠狠的教訓了一番那婢女,心情舒暢了許多,可現在看着緊閉的房門,她只覺得心頭之火又升騰了許多。
“香雲,你家小姐呢?”一個略有些熟悉的聲音從身旁傳來,那語氣卻好似火上澆油一般點燃了香雲胸前之火。
“找我們家小姐幹嘛,你……”扭過頭去就衝着那人發起火來,卻在看清了那人面容之時,話音嘎然而止。
鵝黃錦流雲衫,袖口金絲線繡着大朵嬌豔的牡丹,只是這一身衣卻獨獨只是襯着她的人。墨發如雲盤於腦後,姣白如玉的臉上,一雙清亮的眸子另那張臉失了三分天真,多了五分媚意,鼻樑挺拔,丹紅嘴角帶着柔媚的笑意,不是盛相的大小姐,鳳臨國第一美人盛雲緋又是誰。
香雲沒想到問話的人竟然會是大小姐,一張小臉瞬間慘白,腿腳一軟就跪了下來,“大小姐!”
“香雲這是怎麼了?我可不敢受此大禮。”盛雲緋話雖如此,卻未曾閃避受了香雲這驚惶一跪之禮,眉宇間閃過一絲輕蔑,“妹妹若是見你跪了我,豈不是要找我算賬麼?”
“大小姐怎麼這麼說,小姐不會的。”香雲低頭不敢去看盛雲緋,連日來盛月嬌的所謂‘銷聲匿跡’終於讓某些人再也坐不住了。先是飯菜被扣,香雲找去廚房說理也無太大的用處,反而被羞怒的生了一肚子的悶氣。
接着,她出門爲盛月嬌買東西時,總是被門房刻意的刁難。想盛相二小姐自在文會之上出口成章,賞花節上一舞衆人醉,自此相府裡的那些個下人哪裡還有人敢大聲同她香雲說過話,如今小姐不過是幾日未曾出門,這些人就立刻見風使舵了。
她知道,這裡面定然是有人操作,而這人也不乏就是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小姐盛雲緋,可她再怎麼跟着小姐風光,也不過是個下人。
“月嬌呢?這麼多日也不見她去向爹孃請安,莫不是病了麼?”看着跪在青石地上因疼痛不停顫抖的香雲,那勾勒精細的眼中飛掠過一絲怨毒,一個小小的侍女也敢衝她吼叫,若不是沒有打探到盛月嬌爲何突然‘沉寂’的原因,定讓你生不如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