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巳時,江寒相府內院,許久未與江寒見面的總財監司總司於洪生竟然罕見的出現了,此時的他與江寒共坐在院中小亭的茶桌邊,桌面上擺放着棋盤,黑子正被江寒執手的白子殺得片甲不留,於洪生頓時額頭冒汗,有些汗顏的說道:“江相,您這......您這說好了不用您那十步殺陣的,怎的......”
“哈哈哈,那是你這招棋走的太過賴皮,我若不用壓箱底的絕招,只怕還真讓你贏了。”江寒哈哈大樂,似乎看到於洪生出糗十分開心。於洪生聞言撓了撓頭髮,面色沮喪,將自己握在指尖的黑子又放了下去,“算了算了,我下不過您,這棋我沒法走了。”
“呵呵,沒事,這十步殺陣,我自己都不一定能解,更何況是你?”對於他光速認輸,江寒沒有半點意外,只是老神在在地笑了笑,道:“我讓你送出去的那點東西,都送出去了吧?”
江寒埋頭撿拾棋子,卻不動聲色的將話題帶開,於洪生笑笑,知道這位主兒要談起正事來了,“東西已經讓副司李大人送出去了,但屬下心有疑惑不解,可否發問?”
“說!”江寒繼續撿拾棋盤上的白色棋子,頭都沒擡。
於洪生摸了摸下巴的鬍渣,笑着問道:“相爺如何肯定,六皇子收到李大人的書信一定會有所動作?雖然六皇子嫉惡如仇,但此事涉及到自己的親哥哥,他只怕不一定那麼堅定吧?”頓了頓,於洪生他好似又想到了什麼,補充道:“再說了,無端扯進這種權力爭鬥的旋渦之中,對六皇子也沒有好處呀,要知道他可沒有跟其他皇子好爭鬥狠的意思,他對那東宮儲君之位,可沒有半點意思。”
江寒將撿拾好的白色棋子放進棋框裡,擡起頭來,神情淡漠道:“你知道我國南境邊塞的鷹山上有一種叫影衍蛇的靈獸嗎?”
“影衍蛇?有些耳熟,但不甚瞭解。”於洪生沉吟過後,皺起眉頭回道。
“這影衍蛇,是一種蛇類,獨居的牲口。此蛇之所以叫這個名字呢,是因爲它一般不輕易獵食,即使是面對上比它弱小許多的獸羣它都會隱藏在暗影中悄悄窺伺不敢冒進,但只要遇到落單的獸類,只要它有十足的把握,十足的飢餓感,就會迅猛攻擊,進行獵食。”江寒雙目閃出亮色,饒有興致的說道:“這影衍蛇雖然算不上什麼強大的靈獸,但這習性卻頗爲獵奇。”
於洪生聽後先是不解,但從江寒玩味的眼神中很快也就明白過味兒來,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驚異道:“相爺的意思是.....六皇子與那影衍蛇.....”
“對!”江寒伸出大手,敲了敲棋盤,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哪是不想爭吶,是太想爭了!但是,一直沒有他的機會啊!如今太子出征,京中無老虎,這三皇子連猴子都稱不上,頂多算只病貓,他不借機敲死這隻病貓纔怪了!”
於洪生聞言倒吸了一口氣,不可思議道:“相爺的意思是,六皇子想直接置三皇子於死地?”江寒笑笑,搖了搖頭道:“置於死地倒不至於,但狠狠打擊一番,藉此敲上一筆竹槓還是有可能的。任誰都知道,太子出征,朝中的大員們心思浮動,眼下留在京城的皇子們就大有可爲了。三皇子可要比這位六皇子要火熱得多,六皇子自己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嗎?所以他拿着你送出去的那點東西在皇上面前告上一狀,對自己也是有好處的,到時候皇上不得不懲處三皇子,這就給六皇子留下了可以施展拳手的空間了。若我猜得不錯,三皇子受罰,六皇子肯定是想借此籠絡其他朝中大員,建立好自己的黨派。”
“可是,這樣的話,不是讓皇上對其產生猜忌之心嗎?若真如相爺所言,六皇子如那影衍蛇一般,出手便料定勝算,怎麼也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時機啊?”於洪生還是心有疑惑,不由自主的發問。
江寒不置可否的道:“我剛剛也說了,影衍蛇長期不進食也會餓急了眼啊!六皇子眼下就是這般。若他此次收住心不出手,往後太子歸京,給他騰留出來的機會和空間將會更小。所以,他應當是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的。”
於洪生聽罷,思索一陣後,才緩緩點頭回道:“但全朝上下幾乎都認爲六皇子並未爭位之心吶,依我看,他想建起自己的黨羽,只怕很難。”
江寒緩緩起身,背手而立,“事在人爲唄,我倒是覺着咱們這六皇子,比起三皇子要聰明厲害許多。”於洪生一愣,似乎對江寒給出的評價頗爲驚訝,“相爺是覺着六皇子能成事?”
江寒淡然一笑,回道:“我也沒這麼說,只是說比起三皇子,六皇子要厲害許多。要我說,還是咱們那位太子殿下最爲深不可測呢。”於洪生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回想起自己每次與太子相處見面似乎都有些不太舒服,他皺着眉頭說道:“是啊,咱們這位太子心思重,又有出色才學能力,若是平了西州的叛亂,回京之後只怕他這東宮儲君之位再也沒有人能夠動搖一二了。”
見於洪生髮出感慨,江寒心中有些不屑,穩坐東宮?有我在,他便穩坐不成!當然,他不可能把自己心中的這點心思說出來。就在江寒與於洪生兩人交談正深之時,一隻通天府專用傳信的通靈黑鴿飛到了江寒的肩頭,脖子一扭一晃,頗有靈性。江寒知道這是通天府的人有什麼新的信息或者情報給自己遞上來了,他將黑鴿腳邊捆着的小紙取了下來,拉開一看,臉上露出了早有預料般的笑容。
“可有什麼事?”於洪生見狀,倒是也產生了幾分好奇之心,直言發問道。
江寒輕輕拍了拍站在自己肩頭的黑鴿,黑鴿似乎懂他的意思一般,竟然直接飛走了。
半響過後,江寒才望向了一旁面色有些焦急聽他述說的於洪生,淡淡道:“剛剛傳來消息,三皇子慣家奴下屬,奪去親王之身,罰府中禁閉半年!”
“什麼?”於洪生聞言差點驚出了雙下巴,不可思議道:“這是怎麼回事?”
江寒露出飽含深意的笑容,沒有回話。見江寒這副模樣,於洪生皺起了眉頭,想了一會兒,雙眼頓時發出一道亮光,“是六皇子?”
“相爺!您可真神了!這都被你料到了!”於洪生自然也不是傻子,很快從這件事就看出了許多端倪,望着江寒露出了敬佩之色。
江寒淡然一笑,並未因爲他的這句誇讚而志得意滿,心中暗道,我哪是料事如神那麼厲害,只不過是這皇家,只要跟權利沾邊了,很多時候很多人都不會再有個人樣了......而自己,也就是熟知人利己的本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