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明明點頭, “所有手續辦下來大概四萬。目前賬上現金還比較充裕，不會造成什麼影響。實在不行，回頭還能拿去抵押嘛。”
目前唯一還沒付的就是尚未到期的貨款。但四家店每天營收加起來三萬多, 暫時不差錢。
黎夏道：“那賬上能用的資金現在一共多少？”
“截止昨天是四十多萬, 其中包括那九萬的貸款。要把貸款還了麼？”
“一個月利息多少？”
“將近一千。”
“那就不用, 先用着吧。馬上不是就要準備開七店、八店了麼”
三個區經理都回去找點了。還有市區, 搞不好六店一上, 就要再開一家。
丁明明道：“現在每個月都有大筆貨款要付。黎總如果要大量挪用，時間不能超過十天。賬上最好還是要留一二十萬看家的。畢竟咱們現在也是挺大一個企業了，員工幾百名。”
黎夏想了想“下次要大筆用錢是三月底二店和六店進貨, 需要......”
“差不多三十萬。”
黎夏想了想，“行, 我知道了。”
她是想看看萬一明哥離婚需要付給大量的現金, 自己能不能幫忙湊點。
雖然不同情他, 但他對自己一直是相當不錯的。
現在看來，她能拿得出來的也就幾萬塊而已。
她如今沒抵押的資產就是住着的那套房, 還有兩輛二手車。這都不值多少，全加起來也不過抵押貸到三四萬塊。
做生意的怕是都是負債經營，那明哥要分一半身家出去，看來真的是要元氣大傷了。
一步慢、步步慢！
離婚對他的影響不是一般的大！他到底是哪來的自信覺得嫂子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咽？
黎夏回到家。
陳玲道：“夏夏，我爸媽他們要見舊日的朋友、故舊。我很無聊啊。要不, 我們去市裡玩玩吧？”
黎夏道：“你是想去看熱鬧吧？我不去。”
她堅決不摻和明哥離婚的事。
陳玲道：“我們當妹妹的, 可以去幫着大舅母一起勸勸嫂子啊。”
黎夏道：“這種事擱我, 早離了。”
姑姑聽到兩句出來, “人兩口子的事, 你瞎摻和什麼？雙方父母都上去了，能挽回肯定就挽回了。用不着一個幾年才見一回的遠房表妹操心。”
說到底, 陳玲還是不覺得秦丹是真的要離婚。
明哥那麼能掙錢，她捨得麼？而且，這時候鬧離婚分家產，那是真的什麼情面都不顧了。
分一半家產給她，還拿什麼來發展？
閒聊的時候，姑父問黎會計，“那隊在門口大路上跑步的都是什麼人啊？”
他早上聽到喊‘一二一’出來看了一眼，簡直看不下去！
黎會計道：“廠裡想去超市當保安的人。夏夏三月份要招一批人。”
市裡的店在市區招人，縣城的店就可以在全縣範圍內招了。
姑父道：“我瞧着店裡的保安把那保安服一穿、往那一站還是挺像樣的啊。”
“哦，她篩選之後會在電影院搞一個月的軍訓。”
這麼一說姑父來了興趣，看黎夏走進來便問道：“夏夏，你什麼時候招人？”
“三月一號，好算工資。而且那會兒也出了元宵了。”
還有十天，行，那會兒他還在。
這十天他們夫妻和黎會計夫妻約了去看大佛、爬名山。讓黎夏把他們送到市裡去，他們自行前往。那離得就很近了。
等回來把元宵過了就差不多了。
陳玲蹙眉道：“都是跟佛有關的，我不去。”
姑父道：“倒也不是爲了拜佛。但那是世界聞名的，回來了就去看看。”
黎夏道：“山上挺冷，海拔每升高一千米，溫度就要降六度。”
他們去滑雪，滑雪服也是極其保暖的。而且一直在活動，身上暖融融的。但其實溫度是很低、很低的。
“不怕，上頭不是有軍大衣出租麼。到時候他們可以租軍大衣穿嘛。”
姑父一點也不怵，當年赴朝作戰雪窩子裡趴着那才叫冷呢。他自己都沒打算租衣服的。
黎夏道：“那行，明天就去是吧？我讓司機開車送你們。”
黎竣已經自告奮勇和鄭源一起去買車了。反正魏容不在家，他也是獨守空房。
就讓他一起上去，到時候買了車兩個人一起開回來。
陳玲還是留了下來。又不是沒去過，挺小的時候就去過了。
“我不會同你去看熱鬧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黎夏不去，陳玲跟黎明還真說不上熟。
“那我跟你一起去上班，看看你這老闆都做些什麼。”
黎夏笑，“我不坐班的。走吧，我們去小毛店裡看看衣服。都是廣東廠家直銷的，應該能淘到些好貨！”
小毛母女都不在店裡，她們去縣城裝修房子了。是她請的人在。
但黎夏她還是認識的，“黎總，看衣服啊？我們正好新到了一批貨。”
“各個點都送去了？”
“送去了，還是您大哥幫的忙呢。”
黎夏的車都不在家，小毛就聯繫了黎陽幫她運貨。反正照趟數收錢，說不上幫忙不幫忙的。
陳玲本來沒覺得小鎮上能有什麼好的款式，但看下來還真有幾身不錯。
她的身材很好，膚白貌美大長腿，披塊麻布都能很好看那種。不然，也不至於能嫁到高幹家庭去。
她讓看店的人給她取下來，一件一件的去試。
看店的人趕緊把試衣間的電暖爐打開。
黎夏跟陳玲高矮、胖瘦都差不多，甚至長相都有幾分相似，就看她的上身效果。
陳玲換好出來說她，“你是真的懶！”哪個女人不喜歡一件一件的試漂亮衣服啊？
“有你當模特兒，我不想穿穿脫脫的。”黎夏坐在椅子上捧着小姑娘給她沏的奶茶喝。
最後，兩人買了幾套姐妹裝回去，而且都是店裡最貴的。
喜得看店的小姑娘一路把他們送出老遠，“黎總，你們慢走啊！”
兩姐妹路過電影院門口，陳玲道：“我記得以前這裡很熱鬧的。我還跟着你同人在裡頭捉過迷藏。”
“都沒落了！”黎夏也有些感慨。以前這電影院就是他們小孩子的樂園。
拎着幾包衣服回去，陳玲大概是試上癮了，“你衣櫃裡那麼多衣服，等下我也拿幾套出來試試。”
她這個表妹如今不差過日子的錢，無論是市裡還是這鎮上的衣櫃都挺大。
一拉開，衣服從名牌到款式新穎的，琳琅滿目。
把屋裡空調開上，一點也不會冷。
黎夏道：“隨便你，你要是看上了拿走都沒問題。”
她和陳玲就差幾個月。小時候去姑姑那裡玩，哪次不穿走她一兩身衣服？
尤其是有一身小軍裝，陳玲還不捨得給她。結果姑姑還是壓着她給自己了。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哎，幸虧你那裡還有不少鍛鍊的器材。不然這些天我吃那麼多，回去過秤肯定會被團長罵。”
黎夏白她一眼，“你是吃飯菜吃得多麼？你明明是去超市拿零食吃，然後不得不每天去健身房鍛鍊兩小時。”
陳玲訕訕道：“平日被管太嚴了。”
兩人走到家門口，看到廠子的大門上貼出了紅紙黑字的告示，裡三層外三層的圍着人看。
黎夏問鄧叔，“鄧叔，那貼的什麼啊？”
鄧叔嘆口氣，“廠子要被人兼併了。”
他兒子已經在臨縣當上保安隊長了，每月有將近兩百拿回家。
生存壓力倒是不大。但這廠子他幹了十好幾年了。
真的被人兼併的話，工齡被買斷，他就沒有退休工資了。
只在廠裡幹了半年的黎夏是不太能理解這種感情的。
但代入黎會計想想還是能明白幾分。
一陣腳步聲起，黎陽、陳媛還有更多的人聽說了告示涌過來。這一年來大家心頭都有數，早晚會有這一天，但真到了眼前還是不一樣的。
黎夏拉了陳玲一把，兩人進去把衣服擱下。
陳玲道：“那舅舅也沒有退休工資了？”
“嗯，不過以他的工齡應該能有四五千的買斷費。”
黎夏自己的估計一兩百，哥嫂大概是一千多。
黎夏就住在廠門口，沒必要這會兒去擠。她預備等人散了再去看看告示的具體內容。
陳玲也沒心情搞她的換裝遊戲了。
兩人坐在庭院裡說話。
“幸虧舅舅不在家，還能有個緩衝。這怕是年前就談妥了，只是這時候才公佈而已。管理人員肯定撈了好處，吃虧的只是普通工人。”
黎夏笑笑，上輩子就不少人這麼說。
黎陽和陳媛大概是擠進去看到了，這會兒走進黎夏的庭院自己找凳子坐下。
陳媛道：“小妹，紙廠被賣了！”
當初黎陽被招工返城，她跟着一起進廠。那是她前半輩子人生的高光時刻，跳出了農門啊！
如今十幾年過去，廠子都要變成私人的了。
黎夏道：“大哥、大嫂，你們都有謀生技能的。”
黎陽嘆口氣道：“以後就沒有單位了啊！說是過兩天會出新廠長願意留下的業務骨幹的名單。我問了一下，我不在上面。聽說留下的人不到十分之一。”
作爲工人，他們曾經風光了好多年的。
陳媛道：“還是玲玲你們部隊裡的人好，一輩子都在部隊上。”
這時候她甚至都不羨慕黎夏掙的錢多，就羨慕陳玲可以一直有單位。
黎夏道：“大哥，真要是你名字在上頭，你還肯繼續給私人廠長打工麼？人家估計也考慮到了是雙向選擇纔不要你的。”
黎陽楞了楞，“私人的工廠管得肯定比以前嚴格多了，甚至可能都不是三班倒而是兩班倒。”
那他就不能繼續做花生意了，也不能騎着電力助動的三輪搞運輸。
“嗯，那我還是單幹吧。”
這麼一說陳媛也想通了。繼續讓她當車間女工，一個月辛辛苦苦一百多她也是不想幹的啊。
黎夏繼續道：“沒單位怕什麼，每個月有錢進最重要。反正這小廠也不可能分房子。”
這麼一說，兩人心頭好過多了。
黎陽道：“讓十天之內去辦買斷工齡的手續。小妹你什麼時候去？”
“不擠的時候唄。”劉會計肯定不會忘了知會她的。
黎陽點頭，“好，到時候我們一起。爸的，等他自己回來去辦吧。也算是個善始善終！”
陳媛也很快調整過來了，“你倆中午想吃什麼？”
這會兒家裡就他們四個大人。那兩個小的在趕寒假作業呢。
黎夏道：“我都可以。”
陳玲道：“我想吃酒米飯。”
陳媛點頭，“行，我回去準備。”
黎夏跟着她走出去，廠門口情形還好，比上輩子有人當時就哭了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