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公司裡供銷社和百貨公司下崗的員工、管理組還蠻多的。
衆志成城, 一個星期的時間吳娜那裡就收到了二十多條老式牀單。
要不是彭志傑求購的是全新的,估計一兩千條不在話下。
吳娜爲此玩笑地在KK拉了一個羣,羣名就叫‘爲小老闆貢獻尿布’。
有所貢獻的人都在裡頭, 沒事在羣裡閒聊。
“怎麼會要那麼多條啊?”
“聽說彭總直接求購一百條呢, 肯定是懶得洗尿布唄。”
黎夏這天在家吃水果, 精品超市的店長下班後用手推車給她推了一個大紙箱過來。
她正好面對窗戶, 看到了不免一愣。
“林姐, 你去看看她推的是什麼。”
林姐上前問,店長道:“我也不知道啊,總部寄來的。說是黎總需要的東西, 很重要。”
黎夏走出來,“你先進來喝杯水、歇口氣。”
林姐拿着剪刀剪開看了, 忍不住笑出來, “黎總, 全是是老式牀單。”
黎夏以手扶額,哭笑不得。
等彭志傑回來, 林姐已經張羅着讓兩個保姆用全自動洗衣機洗了八牀出來。
她還去超市買了八個晾衣架。
幸虧庭院大,晾得下。
黎夏看着滿庭院桃紅、大紅、杏黃的老式牀單迎風招展,躲到背後小花廳去了,太傷眼睛。
林姐計劃三天輪一次,還有四個來月, 洗上三十水自然就柔和了。
彭志傑下了車也是驚訝不已, 問林姐, “哪來的這麼多?”
他在網上高價求購, 也就買到五六牀。實在是全新的不好找。
“總部快遞來的, 聽說是公司上下湊的。這才只是三分之一。”
彭志傑好笑不已,“這還真是人多力量大。黎夏呢?”
林姐道:“後花園呢。”
晚上曬乾了, 林姐忍着笑給他們鋪了一牀。
搞得臥室非常的不和諧。
一屋子的高檔傢俱、牀上用品,那張桃紅色的牀單非常的顯眼。
這已經不是傷眼睛、是辣眼睛了。
不過黎夏摸了兩把,摸着倒還挺舒服的。
她坐在躺椅裡好笑地道:“還有120天,30張牀單你打算怎麼睡舊?”
彭志傑嘴角抽抽了一下,穿着格子睡衣躺到牀上,“我每天回來就滾牀單,我把它滾舊。”說着就在牀上滾過來滾過去起來。
黎夏站在牀邊點評,“左邊點,要全方位碾壓啊!你兒子是全部都要用到的。”
“再左邊,掉下去了怎麼辦?”
“掉下去了爬起來唄。對了對了,我下午看你那個求購貼,很多男同胞引起共鳴,說那一個月洗尿布洗慘了。有人說他家小孩一天用二十幾張。”
也就洗月子裡一個月也叫苦不迭,其他時候還不多是媽媽洗的。
彭志傑停下,驚訝地坐起來道:“一天哪來那麼多泡尿啊?”
“成天吃的都是水啊,而且是用過了就得立馬換。”
不是立馬就換,那還不如就用紙尿褲呢。
彭志傑坐牀上盤算,那三十條牀單恐怕還不夠用啊。他原本想着夠用幾個月了的。
那繼續再找純棉、全新的物件唄。
黎夏看着他,等生下來再收拾你!尿布都不想洗,爸爸這麼好當的啊?
第二天下午她就去探望蕭子宸女朋友瞿娜了。
這幾天她都在家調試心情呢,去早了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內心的憤怒。
瞿娜遇到那樣恐怖、噁心的事,這時候有蕭子宸的溫存、體貼,創傷才能過去得快些。
她不能露餡了。
蕭子宸把瞿娜安頓在深圳的別墅,他週末纔回得來。
如今二房垮了,三房一貫不中用,蕭老爺子開始重用起他來。
至於說三房的人怎麼對付,他們一向就是跟着二房跑。倒是沒有直接參與過殺他的事。
而且當年父母的車禍確實是意外。
所以,只要他們安分守己,將來他當家,讓他們一直領家族基金過活還是沒問題的。
黎夏過來的時候正是週末,畢竟她和瞿娜也不是很熟。還是有蕭子宸引薦比較好一點。
蕭子宸迎出來,黎夏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我彷彿記得,你當初還想同我傳緋聞來着。”
蕭子宸趕緊擺手,“我哪敢對你......總之,謝謝你能來。我也沒有別的女性朋友可以在這時候拜託來勸解她。”
他更多的還是酒肉朋友,或者是對他別有企圖的女性朋友。肯定不能讓她們知道瞿娜險些遭遇的事。
“我可不是衝你,我是覺得瞿娜實在太可憐了。”
瞿娜形銷骨立的,站在那裡感覺風都能吹走一般。
蕭子宸把黎夏領進去就退出去了。瞿娜不想看到他!從香港離開之後就一直如此。
黎夏道:“你就當被惡犬追趕,最後僥倖逃脫了吧。”
瞿娜請她坐下,“我哪裡是被惡犬追趕,我是被人獻祭了。”
黎夏心道:我去,知道了啊!
這下黎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要是瞿娜,除了壞人,她還會打爆蕭子宸和郭淮的頭。
但瞿娜最大的靠山已經失去,一貫錦衣玉食慣了的她脫離了蕭子宸都不知道還能不能自立。
瞿娜大概也是憋太久了,竟然真的和不熟的黎夏說了起來。
“他從小過得不好,尤其他二叔都下手要殺他了。我就一直鼓勵他要報復,要不擇手段。神擋殺神、佛阻殺佛。什麼手段都可以用,因爲這個世道是以成敗論英雄的。他聽進去了,但我沒想到自己會是他整個計劃裡的祭品。”
“我一直和二房的人針鋒相對,我還足夠漂亮。而且我爸爸落馬了。他們是覺得遭遇了這種事,我一定不敢告訴我唯一的依靠了。”
黎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剛出事的時候,他對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以前都是我追着他跑的。他還說會和我結婚。我慢慢也就緩過來了。畢竟我又沒有真的被......那天半夜,我起來喝水,聽到他和郭淮講電話。”
“那以後有什麼打算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說會和我結婚是當時太愧疚,脫口而出,當不得真的。我爸爸都下馬了,我還憑什麼嫁給他?而且,他就算真的肯和我結婚,我也不敢嫁給他了。女朋友可以獻祭,老婆爲什麼不可以?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我爸爸、媽媽都在被調查,平安無事的機率太低了”
黎夏道:“那你自己還有錢麼?”
瞿娜搖頭,“公安前兩天來找了我,我都交出去了。包括我父母在海外給我開設的賬戶。我希望他們能早點出來。”
黎夏想了想,“如果你願意換一個比較艱苦卻沒人認識你的環境,做一份回報不高但是很有意義的工作,我可以替你安排。”
瞿娜點頭,“我願意的。我之前想過自殺,但是最後還是把刀放下了。”
黎夏是安排瞿娜去她和耿清歡的慈善基金會工作。
那都是在偏遠山區,沒人會認識她。
她不知道瞿娜留學是不是花錢出去的,但至少她還能去支教教英語。
蕭子宸得知瞿娜知道了一切都是他和郭淮的安排,面色變了變。
他對黎夏道:“那就麻煩你了。”
“我說了,不是衝你。”
沒幾天,瞿娜就被物流子公司的人帶去貴陽了。
黎夏給石陌打了電話,讓他多照顧一點。她說瞿娜遭遇了不太好的事,石陌看到暴瘦的瞿娜便腦補了個七七八八。
他先安排她跟着志願者一起做事。等養好身體9月份再去山裡的中學教英語。
如今基金會名聲在外,有不少志願者來跟隨一起行動。
黎夏接到電話,得知瞿娜如今住在兩個一間的宿舍、吃食堂便問道:“她吃得下?”
石陌道:“幹了活怎麼吃不下?我們吃得也還可以,有葷有素的。”
“那就好,她之前都差點得厭食症了。行,能吃就是福氣。估計去貧困山區看到那麼多人還掙扎在溫飽線上,覺得自己的遭遇也不過爾爾了吧。”
她如實轉告了蕭子宸,然後道:“這麼赤誠愛你的女人,不知道你這輩子還能不能遇見第二個?”
這件事讓黎夏心頭有點堵。她當初到底是救了個什麼人哪?
彭志傑摸摸她的腦袋,“他是什麼人關咱們什麼事?咱們把自己兒子教育好就是了。”
黎夏點點頭,把這件事擱下了。
“你又搞到了多少棉布?”
“不少呢。”
“就怕前頭扔了,後頭不夠用。”
其實用紙尿褲換得勤一點也行。而且紙尿褲的容水量還高,不會像尿布一旦溼了立即貼着小屁屁。
不過她現在就想看彭志傑洗尿布了。
她這麼辛苦才當媽,他憑什麼那麼輕鬆就當爸了?
他越不想洗尿布,她還偏要看他洗才舒坦了。
6月下旬,黎躍給黎夏打電話,“小姑,我和人並列第五名。我打電話去辦公室問的成績。哈哈哈——”
“你這麼有爆發力啊。你考高中的時候拿出這個幹勁來,你爸媽一年也少交好幾萬學費啊。”
“但是,我爸爸媽媽好像想反悔,他們之前樣就沒覺得我能考到前五。”
“呃,那他們要反悔,小姑也沒辦法啊。”
“爺爺呢,爺爺在麼?”
“在,你等等。爸,你大孫子——”
黎會計和黎夏公公在外頭說話呢,聽到便進來了。
黎夏聽到他拿着話筒道:“既然事前許諾孩子了,他也拼命考到了前五。就不要失信於他!”
給黎會計打了電話,黎遠又給他舅魏剛打了過去。
魏剛也是一個意見,要麼你一開始不要承諾,承諾了,他達到了條件你又反悔就是不對。
他現在在X山的超市當區域經理,L6。
於是六月底,黎遠得以和黎躍一起,到深圳同那三十個資深玩家集合,準備前往韓國。
黎明也來了,他來送兒子。還有黎竣明天也會從蜀中飛過來。
看到八牀已經被洗得有些軟的老式牀單,得知是準備的尿布黎明拍着大腿笑。
“嬰兒拉的大小便其實不臭的。又沒吃別的,就是吃奶。而且,那是自己的種,到時候就顧不上嫌棄了。真的,初爲人父的喜悅會讓你洗尿布都洗得很有激情。”
這話跟他平常的形象太不搭了。
彭志傑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鐘,“真的?”
“真的。男人嘛,孩子還沒出世其實產生不了多少父愛。但是等你看到他的那一瞬間,龐大的父愛一下子就自己涌出來了。”
彭志傑問黎夏,“你是從哪天開始愛兒子的?”
“從知道揣上他的時候啊。你不是啊?”
彭志傑看看她,“我除了最初的喜悅,其他好像還沒什麼太多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