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曉汐氣得連飯都沒吃,轉身離場。
她是一個人,不是一件貨物。在她看來,父親要將自己嫁給他的得意門生,也不過是想借此籠絡,讓他的學生能更加死心塌地跟着他罷了。而自己,儼然成了這場交易中的犧牲品。
桑卿柔也比她好不了多少,她嫁給宸王,還不是父親用來籠絡宸王,好爲自己以後做打算嗎?
什麼親人,在關鍵時候,還不是都在爲自己考慮,甚至會毫不猶豫犧牲身邊的親人。她早就將這一切看透了,虧她居然還會對這個父親抱有一絲希望。
可惜,她即便看清楚了,卻身在局中,無法擺脫眼前的困境。
若是父親執意要把自己嫁出去,她又該如何是好?
她心中好恨,恨自己看得明白,卻什麼都做不了,更改變不了眼前的局面。
若是有人能在這個時候拉她一把就好了!
桑曉汐握緊了拳頭,在心裡提醒自己,絕不能坐以待斃。說不定,金玉顏已經開始着手辦這件事了,她肯定巴不得早點把自己嫁出去。
她一定要阻止這件事!
此時的偏院裡,桑誠淵原本的好心情在剛纔已經被不聽話的女兒徹底給毀了。柳梅看着夫君拉長了一張臉,硬着頭皮上前給他倒酒。
“這孩子,越發不懂事了。老爺別生氣,回頭,我一定會好好說她。大概是病了,身子不適,這脾氣也越發大了些。老爺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桑誠淵一口喝下酒,將酒杯重重放在桌上。
“你看看,她剛纔那個樣子,可有把我這個父親放在眼裡?身子不適,就可以在我這個父親面前發脾氣,她把我當成什麼?”
柳梅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桑誠淵,剛纔桑曉汐的樣子的確過分了些,她也不好如何替她解釋。
“大概,曉汐是真的不想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同爲女子,妾身對這種感覺,深有體會。當初,妾身不就是因爲這個,才毅然決然嫁給老爺的嗎?”
桑誠淵黑着臉,沉默了一會,這才說道:“我正是因爲不想讓她走你的老路,這纔想着爲她謀一個好歸宿。她倒好,一點都不領情,不知道的還以爲我這個做父親的在害她。她終歸是庶出,我能做到讓她成爲正妻,已經盡力了。”
柳梅連連點頭:“妾身都明白,那孩子不懂事,我一定會說她的。老爺息怒,我們吃我們的,不用管她。”
桑誠淵長嘆了一聲:“我知道,曉汐這孩子心高氣傲,她本來就和卿柔不合,如果我真的讓她們姐妹以後共侍一夫,你覺得,還會有安寧之日嗎?難道你希望看到她們姐妹倆互相爭搶,鬥個你死我活?”
“妾身不想。”
“不管是卿柔還是曉汐,都不是會低頭認輸的人,她們最後就只有頭破血流這麼一個結果。我只有兩個女兒,當然希望她們都過得幸福。”
“她還年輕,不會明白你考慮的這些。她只想着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卻不知道,這條路有多艱辛。她總說,不會走妾身這條老路,卻不知道,在神不知鬼不覺當中,她就在走妾身這條路。”
桑誠淵看着柳梅,靜靜地握住她的手。
“你這可是在怪我,這些年沒能給你些什麼,讓你在別人面前一輩子擡不起頭來。連帶着你的女兒也是如此?”
柳梅低着頭,小心翼翼說道:“妾身不敢!”
“你嘴上說不敢,可你心裡是這樣想的。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
柳梅沉默了,她心中是有萬般苦楚,可她誰都不敢責怪,因爲,這是她自己做的選擇,不能怪任何人。
“妾身只盼着老爺能真心對我好,別的,妾身都不在意。”
“你嘴上說不在意,可你心裡還是盼着能有個正妻的名分。偏偏,這是我給不了你的。”
柳梅長嘆了一聲:“女兒都這麼大了,還說這些幹什麼?就算再給妾身一次機會,妾身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不管老爺怎樣對妾身,妾身都不會後悔當初做的決定。”
桑誠淵心中總覺得對柳梅有所虧欠,他拍了拍柳梅的手:“委屈你了!可我也只能委屈你。玉顏對我何嘗不是癡心一片,我只盼着你們能和睦相處,如今,你二人都是我桑誠淵的妻子,有些東西,你也不必太過放在心上。”
柳梅心中一沉,明白了桑誠淵的意思。
他這話,便是在提醒自己,就算心裡有想法,也要趁早打消。
說什麼對她有虧欠,他對金玉顏更有虧欠。總之就是一句話,安於現狀,不要對他提出任何要求,他便會滿意。
柳梅終究無法盼着桑誠淵只對自己一人鍾情,他是愛着自己,同時,他也愛着金玉顏。如果自己奢望着桑誠淵只愛着自己一人,那就是白日做夢。
柳梅心中還是有些失望,給自己倒滿了酒,她整杯喝下去,還是覺得不夠痛快,又喝了第二杯,第三杯……
那天晚上,桑誠淵帶着醉意,還是從偏院離開了。心情不佳時,他更喜歡在金玉顏那待着,哪怕只是靜靜地看着她忙碌,他的壞心情也會消失不見。
桑誠淵過來時,金玉顏都已經準備入睡了。見他突然過來,頗爲意外。
“老爺,你這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桑誠淵便一把將她抱起,往裡面走去。
“我就是,想夫人了。”
金玉顏一怔,他們都成婚這麼些年了,桑誠淵鮮少對她說這些好聽的話,今夜突然說想她了,金玉顏怎麼都感覺有些不真實。
她溫柔地靠在桑誠淵懷裡,臉頰泛起了紅暈。
“我的心裡,時刻都在想着老爺。”
“這些年,辛苦你了。府裡有你,我才能安心。”
金玉顏感動得眼眶中泛起了水霧 :“有老爺這句話,我就算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這天晚上,桑誠淵走了,柳梅一夜無眠,夜深人靜時,她悄無聲息走到桑曉汐房間門口,敲響了房間門:“曉汐,你睡了嗎?”
桑曉汐盤腿坐在牀上,一雙陰冷的眼睛警惕地盯着門口:“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