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顏不明白女兒爲什麼會這麼說,她信心滿滿看着桑卿柔笑了笑。
“我十五歲嫁給你父親,一直操持着相府裡的大小事務。我這個當家主母何時出過錯?府裡是些什麼人,我早就看得清清楚楚。能和你母親較量的人,還沒有出生。在這相府裡,我倒想看看,誰能撼動我的位置。”
“母親,輕敵可是兵家大忌。”
“那你覺得,懦弱卑微的柳梅,能取代我的位置?”
桑卿柔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解釋,可她看到了結局。金玉顏對她是真心好,她便不願看見金玉顏悲慘收場。
“母親……”
“好了!你聽我的,把心思放在宸王身上,以後,你就不要再管府裡這些下人亂七八糟的事情,這樣只會讓你自貶身份。我的女兒,應該成爲最尊貴的女人。”她輕撫着桑卿柔的手,彷彿看到了桑卿柔的未來。
只是,這個未來並不是桑卿柔自己喜歡的。
她知道,自己再多說也沒用,只好作罷。或許,以後有機會再開導,她還能聽進去一些。
管家和紅蘿的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桑卿柔因此被解除了禁足,至於爲什麼,沒人去問。最受寵的大小姐,就算被禁足也只是象徵性的,這些規矩,大家都懂。
紅蘿死了,相府裡派人去交代清楚,只說紅蘿突然染上了惡疾,就這麼去了,順便送了些銀兩,這事也就這麼過去了。
貧民百姓家裡,不會去追究女兒的死因,他們更看重的是送來的兩錠金子。
如玉帶回了消息和桑卿柔想的一樣,她感嘆着人命輕賤,要是沒有足夠的背景,在這個世界裡,性命就如草芥一般,紅蘿的事就讓她看得很清楚。
“就這些嗎?紅蘿的家人,看上去有沒有異常?”
“他們一家人似乎不太關心紅蘿的生死,眼裡只有送去的金子。奴婢倒是意外發現了,紅蘿有一個愛賭錢的哥哥,欠了一屁股賭債,前陣子突然還清了,他還去了酒樓大吃大喝,出手闊綽。”
“這就對了!”桑卿柔笑了笑,有一個好賭的兒子,家裡本就窮困的兩老怎麼可能還有錢給兒子還賭債,讓他在外揮霍?
紅蘿哥哥的銀兩,究竟從哪來的?
“小姐,你是說,有人給了紅蘿銀兩,讓她辦事?可是,紅蘿已經死了,我們就算查到這些也無濟於事。你剛解除禁足,依奴婢看,這件事要不就這麼算了吧!夫人說的在理,你現在應該在乎的是宸王殿下。”
以前,不用別人提醒,桑卿柔也會將精力放在宸王身上,現在倒好,她反過來去關注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好像完全忘了和宸王的婚事。
如玉小心翼翼問了一句:“小姐,你該不會真的要放棄和宸王殿下的婚約吧?”
能當上宸王妃,那可是無數名門千金夢寐以求的事情。
歐陽朔,在太辰國享有‘戰神’的名號,是無數女子崇拜的對象。在她們心目中,歐陽朔簡直就是神一樣的存在。曾經的桑卿柔也是這樣以爲,只是現在的她,性情完全不同了。
桑卿柔看着她,問了一句:“如玉,我問你。如果有兩樣美食擺在你面前。有一樣是你最喜歡的,卻不那麼珍貴。有一樣,是在別人眼裡極爲珍貴的食物,可你並不喜歡吃。你會怎麼選擇?”
如玉想都沒想就說道:“這自然是選擇奴婢喜歡吃的!再珍貴的食物,若是自己不喜歡,那便是一文不值的。”
桑卿柔滿意地笑道:“看吧!我只不過是做了和你一樣的選擇,現在,宸王對我而言,就是那道極爲珍貴,卻不是我喜歡的食物。”
“可是,小姐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宸王殿下嗎?你爲了他,都做了那麼多事。”
“那是我以前沒想明白,總想着,家人說,我應該喜歡他,我便聽話接受。現在,我想明白了,我有自己的感情,不該受他人的擺佈。”
如玉不太明白桑卿柔說的是什麼意思,可她知道,小姐這是想清楚了。
“不管怎樣,奴婢都會聽小姐的話,對小姐忠心,一直陪在你身邊。”
桑卿柔微微笑着,在她心裡,如玉就是她的朋友,無所謂忠心,只有一顆真心相待。
得了自由,桑卿柔還是決定親自去看看紅蘿的家人,或許能找到些證據。她要讓金玉顏相信,有些表面上看着沒有殺傷力的人,一旦出擊,纔是最致命的。
“公子,我們先去紅蘿的家裡,還是去見紅蘿的哥哥?”
“當然先去見見那個賭鬼哥哥,這種人纔好問話。”
紅蘿的哥哥,叫羅富貴。名字裡有富貴,可惜,他這個人十賭九輸,身上但凡有點錢都送到賭坊裡去,家裡根本管不住。也是被寵壞了,無人能管。紅蘿是女兒身,家裡兩老都是重男輕女的,就把女兒送去相府裡做婢女,平時的月錢全部都給了家裡,她幾乎身無分文。
“生在這樣的家庭裡,是她的不幸。”
“小姐有所不知,這年頭,紅蘿這樣的情況不少見,大家知道了也會覺得很平常。甚至有比她更慘的,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生成了女兒身,這是我們不能選擇的。”
“女子和男子又有什麼區別?還不都是一樣!”桑卿柔嘟囔了一聲,對這重男輕女的世界還是厭惡起來,可她無法改變這個世界的規則,眼下,只能先適應。
她們一路去往賭坊,剛到了賭坊門口,只聽見砰地一聲巨響,緊接着一個身影直接從賭坊裡飛了出來,落在離桑卿柔不遠處的地方。地上的人半天都沒有爬起來,只聽到他的哀嚎聲。
不等路人反應過來,賭坊裡一羣打手衝了出來,二話不說,就往那人身上一頓拳打腳踢。那下手叫一個狠毒,桑卿柔在旁看着都覺得疼。
不過,賭鬼不值得同情。
路人指指點點,一個聲音飄到了桑卿柔耳朵裡。
“這不是老羅家的兒子羅二虎嗎?聽說,他女兒在相府幹活,前兩天暴斃了。兒子又不爭氣,看這樣子,還不得被賭坊的人活活打死!真是苦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