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卿柔一路匆忙趕到李子臣住的房間外,還沒靠近,就聽到了屋子裡傳來的怒罵聲,夾雜着另外一種哀嚎聲。
不用進去,桑卿柔也知道這兩種聲音的主人是誰。
她突然頓住了腳步,自言自語道:“開始了嗎?”她下意識抓住自己的衣角,這個時候,她猶豫着,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進去。
“爹!我好難受!爹,救救我。你幫幫我吧!我真的好痛苦,你不是說……我會好的嗎?爹,救我。啊……”
李宦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愛子備受煎熬,卻束手無策。
他一腳踹翻旁邊的侍者:“你們還跪在這幹什麼?快去把大夫找來啊!我兒子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要你們這些人,全部替他陪葬。”
李宦紅着眼,恨不得自己替兒子去承受這一切。
“子臣,你告訴爹,怎麼做,才能讓你舒服一點?爹恨不得替你去承受這些,你乖一些,等等!咬咬牙,很快就沒事了。我讓他們給你拿藥過來……”
“爹,我好痛!”李子臣死死抓着李宦的衣袖,一雙眼珠子幾乎要全部瞪出來了。
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全身上下像是有無數隻手在撕扯他,他甚至感覺,自己隨時會被撕成碎片。
爲什麼會這樣?
桑卿柔站在門外,冷漠地看着這一切。
原來,李子臣也會感覺到痛,可他在傷害那些無辜女孩的時候,肯定沒有想過,她們那個時候又有多痛苦。
她瞭解過,從李子臣手裡被放出來的女孩,不是瘋了,就是沒了命。哪怕沒了性命,屍體也不是完好的。要不是遍體鱗傷,血肉模糊,要不就是連屍體都看不見。
她打聽過,李子臣養了些兇狠的狗,那些連屍體都找不到的女孩,正是成了那些畜生的食物。
李子臣從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甚至以此爲樂。
像他這樣的人,難道不該受到懲罰嗎?
內侍急匆匆出來,看到桑卿柔站在這,就像是看到了救命恩人一般,立即跪在了她面前。
“大小姐,您來得正好。李家二公子止不住痛,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李大人心急如焚,讓奴才前來請大小姐前去看看。”
桑卿柔冷冷應了一聲:“好!”
她邁開步子走了進去,看到那父子倆在牀前,一個痛苦,一個束手無策,她的心裡沒有激起半點波瀾。
李子臣之所以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李宦要承擔一大部分的責任。若沒有他的縱容,李子臣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子不教,父之過,李宦同樣是罪人。
她悄無聲息來到他們身後,李子臣最先看到桑卿柔,此時的他已經痛得快要熬不住了。他一把推開自己的父親,拼命想抓住桑卿柔。
桑卿柔往後一推,李子臣直接摔在地上,怎麼也爬不起來。
他躺在地上,哀求道:“救我!桑大小姐,救救我。快!我……我受不了了,太痛苦了,你幫幫我!”
李宦一看,桑卿柔來了,立即命令道:“桑卿柔,你沒看見我兒子痛苦成這個樣子嗎?你倒是想想辦法啊!你有辦法讓他醒過來,肯定有辦法治他的。至少,別讓他這麼痛苦了。”
年紀一把的李宦,此時爲了兒子紅了眼眶,他哪裡能受得了兒子在自己面前痛苦的樣子!
桑卿柔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只平靜地說了一句:“我沒有辦法。”
李宦和李子臣頓時都愣住了!
李子臣震驚地看着桑卿柔,這一刻,他幾乎忘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
很快,他清醒過來。
“這怎麼可能?我就是喝了你開的藥,纔會這麼痛。你怎麼可能沒有辦法?爹,我真的受不了了,讓她救我。快給我喝藥!我要撐不住了。”
“桑大小姐,你聽到沒有?我兒子痛成這個樣子,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
桑卿柔瞥了他一眼:“我當然記得!當時,我和李大人說得很清楚,我可以讓你的兒子醒過來,我做到了。李大人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李宦急了:“我是讓你把我兒子救醒,可是,你沒說過,他要承受更大的痛苦。如果是這樣,我寧可讓他一直昏迷,至少,他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
“李大人,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價。你要他醒過來,痛,就是他必須承受的代價。”
“你當時怎麼沒有說?”
“你也沒有問過我,我只負責做到我承諾的話,其餘的,我無能爲力。”
“桑卿柔,你……”李宦真恨不得掐死她算了,可是,現在他只能求着桑卿柔。
“桑大小姐如果對老夫有什麼意見,老夫可以道歉。我只希望,你不要遷怒到小兒的身上。有什麼事,你可以衝着我來。只要讓我兒子不再這麼痛就好!”
“李大人,你說這句話的時候,可有想過後果?”
李宦沒明白桑卿柔的意思,桑卿柔看了看地上的李子臣,他已經疼得喊都喊不出來了,只能躺在那抽搐着。不等她說話,李子臣突然口吐白沫。
看到這情形,李宦慌了。他抓住桑卿柔的手,讓她想辦法。
“我兒子都這樣了,你趕緊想辦法。聽見沒有?你要是不把我兒子治好,別怪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他急了眼,眼睛都變成了血紅色,只是,桑卿柔依舊不爲所動。
“他很快就不會這麼痛苦了!李大人,有些事情是註定的,命運這東西,沒人能鬥得過它,包括我。你懂嗎?”
“我不管什麼命運,我只要我的兒子平安無事。你快想辦法。”
桑卿柔看了李子臣一眼,他這個樣子,應該快了。
她搖搖頭:“你兒子,已經回天乏術,我也救不了他。等他嚥氣之後,這痛苦自然就結束了。
“你……你說什麼?”
“很快!相信我。”
“你竟敢咒我的兒子,桑卿柔,不要以爲你是桑誠淵的嫡女,我就不敢對你怎麼樣。我兒子要是出事了,我一定讓你陪葬。”
桑卿柔不做任何反應,就站在牀邊,靜靜看着李子臣熬過這一生最後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