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嘉玉再厭惡煙味,此刻硬是不得不捂着鼻子下樓鑽進賭博屋裡,沒成想,第一桌便坐着背對自己的齊文泓。
齊文泓的手氣馬馬虎虎,玩了幾盤橋牌贏了幾十塊錢,但還是不甘心。他輸了幾千塊錢呢,媳婦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唸叨。
對面依舊是張立平,斜着眼歪着頭使勁地拽着牌在手心,今天的手氣真個黴,“我要來九它偏偏後給我來只鳥。”
齊文泓憨憨直笑,“老張,你再搓也搓不出來。”
張立平直皺眉,甩出一攤橋牌,下家的命。見齊文泓背後站着個漂亮姑娘,打趣道:“美女你也好這個啊,來,哥哥把位置讓給你,省得你眼巴巴瞅着我兄弟的位置老半天了。”
齊文泓沒多想,純屬好奇轉回頭一看,頓時岔了氣,自個媳婦兒。
藍嘉玉氣的胸口起伏的厲害,眉頭擰得跟麻似的,當初姑父過世姑姑攤在地上大哭大鬧的畫面歷歷在目,齊文泓雖說不是不學無術,卻玩上橋牌,她無法理解和相信。藍嘉玉沉着臉,大聲地說了句:“齊文泓,你有本事繼續賭呀!”轉身往外跑了。
齊文泓平時再鎮定穩如泰山,此刻亦是慌了手腳,擼擼錢往口袋一塞,拔腿就走,媳婦兒抓到他賭博,對自己失望傷心了?
藍嘉玉細胳膊細腿,走的不快,齊文泓當過兵體能好,跑幾步就追上了,扯住藍嘉玉的胳膊,“嘉玉你聽我說,我……”
“混蛋。說什麼說,昨晚上你咋不說,現在東窗事發纔來坦白,過期不候。”藍嘉玉不信他染上賭博。但心裡無法接受,看上去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男人會愛上那東西。
齊文泓被抓包,處於下風又心虛,擰着眉雙手舉起類似於投降狀,“媳婦兒,對不起,我就是隨便玩玩橋牌,輸了錢心裡不服氣不甘心,我保證我下回再也不去了,我以後金盆洗手。”
“還有下次啊,你耐得住手癮嗎?”藍嘉玉沒好氣的質問,她關心的是他騙她瞞着她,他說的是賭博,牛頭不對馬嘴。
齊文泓放下手,便想握住藍嘉玉的手,藍嘉玉使勁地要掙開,掙不開情急下低頭便想咬死他。
“嘉玉,你們在幹啥?”藍嘉華來這邊辦點事,沒想到在大馬路上看見兩人推推搡搡,怎麼看都有點像是吵架。他本來就不喜歡齊文泓,認定是在吵架,鐵定是齊文泓惹她妹妹生氣,藍嘉華鐵青着臉,“齊文泓,你又做什麼虧心事惹我妹妹生氣了?”昨天藍母說嘉玉領了證,藍嘉華惋惜了一會,之後又爲她高興。當下,藍嘉華心裡罵着齊文泓,不識好歹,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原來是這麼待他妹妹的。
齊文泓偏頭望了大舅子一眼,家醜不可外揚,“啥事也沒有。”說完又可伶兮兮地凝視藍嘉玉。
藍嘉玉氣憤、惱怒,淡着臉,不願意爲他說話,扯開對方的手,“哥,你怎麼來了?”他們所在的城東,與藍家、藍家肉鋪正好是相反的方向。
“我來這邊談點事情。嘉玉,你跟哥說,他是不是做壞事惹你生氣了?你說,哥幫你教訓他。”不打得他滿地找牙纔怪。藍嘉華磨刀霍霍向豬羊地想。藍家人有個特點,看到自家人被欺負,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想幫忙扳回一局。
“沒事,他說要牽手,大街上我不好意思。”藍嘉華扯了個笑臉,“哥,你不是要辦事嗎,你快去吧。別耽誤了。”
藍嘉華是掐點從肉鋪出來的,別說多待一會,可真就會爽約了,“嘉玉,你有事一定要和哥說,埋在心裡容易憋出病來。你不要怕他,哥會幫你。”
藍嘉華拐出街角後,藍嘉玉繃着個臉,轉身便走。
齊文泓理虧,見媳婦兒脾氣大,跟上去,“嘉玉,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以後真不會去賭了,如果你還是生氣,那我們回家去,關起門來你想打我罵我隨你收拾,省得在這大街上人來人往,讓大家白白看了熱鬧。”
藍嘉玉心裡氣,因爲藍嘉華的架勢,心裡也想明白了這事不是多嚴重多不可原諒的事:“你說,你爲什麼要賭博?”
“我剛纔不是說了嗎,輸了錢心裡不甘心。”齊文泓見媳婦兒願意聽解釋,扯着嘴角笑,“小玉,我發誓再也不去玩橋牌了,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就是難以相信你這麼一板一眼的男人會揹着我賭博。”藍嘉玉瞥了齊文泓一眼,見他嬉皮笑臉地咧着嘴笑,便沒好氣道:“齊文泓你說話要算話,以後不去店裡!”
齊文泓舉着手,一手扯着藍嘉玉的手:“媳婦兒我絕對不去。誰去誰就是烏龜王八。”
“貧嘴,別說了,去上班吧。”藍嘉玉不好意思地笑,大街上別人沒準以爲他們打情罵俏呢。
媳婦兒氣消了,被自己哄的笑了,齊文泓開始嘚瑟了,“媳婦兒,晚上我要吃……”
“吃白菜豆腐!你再不走,連白菜都沒得吃。”這人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我走,我現在就去上班-媳婦兒,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
且說這邊藍嘉華去餐館裡和人老闆談完合作的事,出來時不料碰見一多年不見的熟人。
“嘉華哥。”謝豐收臂彎裡拐着個九十年代大老闆談生意的黑色皮包,一眼認出是多年未見的鄰居。
藍嘉華順着聲音,定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位大老闆做派的男人是當年那個喜歡他妹妹的男人,“是嘉華呀,七八年不見,你都混成老闆樣了。說說,你這些年去哪裡發財了?”
謝豐收上禮拜從廣州回來,弟弟要結婚娶妻了,當哥哥的自然要回來搭把手幫忙張羅着。“發毛財,整個是混日子,我這幾年在沿海一代混,混來混去沒混去個人樣,就不好意思回家鄉。”
“你這小子就是會裝,你看你這個一看就是名牌的大包、稱得這身西裝,少說得上千塊啊。哎,一走就是七八年,也不和我們聯繫,虧我當初使勁撮合你和嘉玉呢。”謝家和藍家是鄰居,謝豐收又和藍嘉華同年紀,兩人玩得好兩家也走着近,那時候謝家便常打哈哈說要訂娃娃親,抱藍嘉玉回來當童養媳。
謝豐收聽到藍嘉玉這名,心裡不是滋味,“嘉華,嘉玉怎麼樣了?”按年紀算,二十五六了,是結了婚的年紀。想當年,只有藍嘉華知道他暗地裡喜歡藍嘉玉,藍嘉華爲此鼓勵他去表白。謝豐收考慮到藍嘉玉上高三,怕她分心,一直醞釀到六月後,纔敢偷喝兩口二鍋頭壯着膽子去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情,被拒絕了。
高考錄取通知書下來後,謝豐收知道藍嘉玉要去外地上大學了,更覺得自己一個只混了三天高中的大老粗配不上她,失魂落魄地拎着兩件破衣裳兜裡揣着平時積攢下來的三百塊錢,爬火車去了沿海。這些年走南闖北,總想着掙夠錢,有資格娶她了再回來。
“哎,別提了,結了婚女兒都四歲了,可她男人是個不省心的王八蛋!”藍嘉華心裡憋着一肚子火沒處說。今兒正好逮着老哥們,還不跟倒豆子似得把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給數出來……
齊文泓的諾基亞響了,剛接通便是一陣地哭聲。李豔被氣的半死,“老大呀,你快回來。你妹妹這個殺千刀的居然懷孩子了,也不知是哪個野男人生的,你快點回來帶她去醫院。”
李豔蓋下座機電話,掐着腰轉身接着對跪在地上的齊文悅大罵:“齊文悅你個死丫頭哭什麼哭,我好吃好喝供你讀書上大學,眼瞅着明年就要畢業了,你竟然在外面找男人懷孩子,你老實說,孩子是哪個王八蛋的?讓我知道我非扒掉他兩層皮。我好當當頂呱呱的姑娘爲啥要被糟蹋了啊!”
齊文悅跪在地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就是不吭聲。
她下半年讀大四,暑假在一家單位專業實習,單位在靠近縣城的地兒,所以吃住在單位附近。李豔想女兒,便趕早坐車去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