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究極的真實
基因開始沸騰,血脈深處的記憶在此時開始涌上了所有人的心中。
無數如同幻覺一般的景色浮現在眼前,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破碎的景象,完全看不出展現出的究竟是什麼,彷彿來自於另一個世界。
但唯有一個是固定的,那便是“世界樹”的景色。
幾乎所有人都能在眼中看到世界樹的影子,似乎就是這顆巨樹誕生出了世界的生命。
神話一般的場景讓整個“逐光”文明的民衆們都愣在了原地,每個人對此都驚疑不定。
有不少人甚至在懷疑是不是體內的芯片出了問題,讓他們出現了幻覺。
而正在家園艦科學議會中的“逐光”領袖也同樣出現了這樣的幻覺,這一瞬間他就明白了,他們的起源是“逐火者”這件事很可能是真的。
他知道,他們的歷史中確實存在過一顆“世界之樹”。
那時他們還是土著時代,各種理論學說正處在飛速進展的時候。
對於那顆有數個城市般大小的世界樹他們自然也進行過研究,最後根據流行的“天賜起源論”,他們認爲那是在原始有機濃湯中誕生出的第一顆植物,因此纔有如此龐大的體型。
然而“巨樹”的時代卻十分短暫,似乎在“逐光”剛形成文明的時候,那顆巨樹就進入了萎縮。
就如尋常遭到生態破壞的星球上不斷消融的冰川那樣,巨樹也在因爲未知的原因邁入死亡。
他們的科學家也嘗試過挽救,但最終就是巨樹徹底從星球上失去了蹤跡,只成爲了歷史之中的一段記錄。
時代進行了無數次變遷,關於巨樹的記憶也在逐漸遺忘。
與“逐火者”打過的交道中,他們並沒有將巨樹和“逐火者”聯繫起來。
畢竟在他們記憶中,“世界樹”和“逐火者”完全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即便都是植物生命,“逐火者”那種恐怖的半透明外貌也和翠綠的世界樹搭不上邊。
然而現在的幻覺,卻佐證了他們的起源。
“但是、這些幻覺是怎麼回事?還有……”
議會中的某位科學家有些煩躁地捶打着自己的腦袋,那些越來越強烈的幻覺並沒有讓他感到痛苦,但那股骨子裡似乎有植物芽要長出來的感覺卻是最難受的。
而另一位科學家,則想起了某個和基因學有關的理論。
“這……該不會是‘逐火者’要藉助我們‘重生’吧?”
那個理論認爲是基因保存了記憶,只要能將一個人的基因完美地複製,那這個人就能實現靈魂意義上的死而復生。
這個理論的基礎是“記憶決定靈魂”,而這個認知在“逐光”文明中是普遍適用的。
假如他們體內確實存在“逐火者”的基因碎片的話,那在他們看來,這極有可能就是“逐火者”爲了讓自身從“維度侵蝕”中存活所留下的後手。
現在他們體內的異樣就是最好的證明。
“難道說,‘黎明之星’上發生的災難就是我們現在這樣的?”
有科學家將自身體內這種即將發芽的感覺與“黎明之星”家園艦上的災難聯繫到了一起,對於那艘被植物寄生的飛船的情況他們當然知道,其中有個最大的疑點就是幾乎所有的屍體都不見了蹤影。
他們認爲屍體是被植物消化了,但真相也許比他們猜測的還要糟糕,那些植物說不定就是他們曾經的“同胞”,只不過是被“逐火者”破繭重生後的同胞。
幾乎所有人都肯定這一切是“逐火者”的陰謀,目的就是爲了藉助他們的身體重生,擺脫“維度侵蝕”的痛苦。
但在場之中,卻仍有人不這麼認爲。
“……‘黎明之星’上的植物們並沒有展現出重生之後應有的智慧,這算是失敗了?”
“另外,這片星河並不止我們的歷史中有‘世界樹’,依照‘監護者’提供的消息,這裡所有生命的起源都來自‘逐火者’,既然如此爲什麼他們不更早就進行重生呢?”
即便在文明的大逃殺中已經只剩下他們,他也記得很清楚,沒有任何一個文明出現過“維度侵蝕”的徵兆,如果“逐火者”只是將他們當做實驗樣品的話早就已經可以確定沒有問題了,從而直接從所有人的肉體中復生。
但是這樣的事並沒有發生,他們反而就像正常的文明一樣參與進了這場“文明大逃殺”,這種生物量銳減的情況按理來說完全不符合“逐火者”復生的需求。
“而且……”
“逐光”的領袖又回憶起了他們古老的歷史,他們文明名字的由來。
理智尚存的“逐火者”雖然很嚴肅地驅離了剛上天的他們,卻似乎並不是因爲認爲遭到了冒犯,而像是明白自己即將失去智慧,爲了防止傷害到他們這些土著文明才這樣做的。
就算在徹底喪失理智後,“逐火者”也並沒有像瘋子一樣地到處襲擊,而是將自身束縛在文明內部,直到大逃殺的到來纔像是遵從生存本能那樣展開活動。
他們實際上從未遭到過“逐火者”的“惡意”,難道那一切,都是爲了復生而表現出的謊言嗎?
恍然間,“逐光”領袖眼前的幻覺一變,來到了“黎明之星”家園艦上,那裡佈滿着植物,有一種原始星球般的感覺。
他有種預感,似乎是那裡在“召喚”他過去。
隨即,他無視了體內的發芽感,衝出了議會,從家園艦上的移動星港,自己開着一艘飛船就脫離了家園艦,獨自前往了“黎明之星”。
在這之後,所有“逐光”的民衆才從怪異的幻覺和體內的發芽感擺脫出來,驚疑不定地環顧四周,並很快將目光投向了科學議會的地標建築,希望政府能給個說法。
而在議會中的科學家們這時候才發現領袖不見了,趕忙尋找起他的蹤跡。
此時的“逐光”領袖早就已經在半路上了,他也感受到了體內異樣的消弭,愈發地肯定“逐火者”並不是爲了復生。
他現在唯一不明白的,是對方爲什麼要“召喚”他。
飛船正在前進,而遠在五百萬光年之外的李文淵也在思考剛剛發生的一切。
雖然在幻覺之中沒有人來得及和他解釋,但他還是通過言語判斷出發生了什麼。
同樣地,他也不認爲這是“逐火者”留下爲了復活的後手。
原因和“逐光”領袖所想的大差不差,但還有一點是他認爲“逐火者”不可能會爲了生存墮落到如此境地。
即便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測文明應該是星際的常態,但李文淵也明白,宇宙之中是真的存在“先驅者”的。
“逐火者”的本意就是爲了讓“搖籃”的文明加速成長,他們會爲了自身的存續而背棄身爲“先驅者”最初的信念嗎?
“領航燈塔”微微閃動,他所傳遞過去、隱藏在“次元製造機”中的某串“無用代碼”也開始了工作。
在極其微弱的信號影響下,“逐光”領袖所乘坐的那艘飛船中的某個攝像頭也進行了規劃之外的轉動,直對開着飛船的“逐光”領袖。
時間悄然流
“逐光”的領袖已經來到了“黎明之星”家園艦上,只有他一人一船。
在一片沒有植被覆蓋的空曠地帶降落後,他拿着防護服,猶豫了一下將之重新掛在了艙室中,最終就這樣在沒有防護的情況下進入了這片植物世界。
飛船中瀰漫的是和“黎明之歌”上截然不同的清新氣息,他很難形容這種氣息的感覺,只覺得連大腦似乎都清醒了許多。
獨自一人來此的恐慌感也隨之逐漸平靜,他似乎聽到了植物在呼吸的聲音,但放眼望去卻只有寂靜。
而一看到那座爬滿了植被宛如“世界樹”的高塔,他便明白了他的目的地。
沒有任何猶豫地,他前往了那裡,一路上沒有任何植物阻攔他,在探險隊的日誌中如同洪水猛獸的半透明植物此刻表現得安安靜靜,沒有任何的攻擊性。
就算“逐光”領袖主動觸碰這些植物,它們也會自己主動回縮,而不是像報告中提到的那樣通過觸覺來進行捕食。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美好,除了缺少生機之外,找不出這裡的任何缺點。
“逐光”領袖甚至在恍惚間產生了種“這樣的世界纔是最好的”錯覺。
在這裡,沒有對生存發展的渴望,也沒有對危險將臨的焦慮,似乎只有永恆的沉寂。
他搖搖頭,將這種錯覺從心裡逐出,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這座“植物高塔”上。
家園艦外沒有恆星,而艦內的人工太陽也早已熄滅,按理說這裡應該漆黑一片,然而半透明的植物卻能在黑暗之中發出微微的熒光,在無數植被的重疊之下居然將家園艦內部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不僅如此,在他前進道路上的植被還會讓熒光閃爍,像是在爲他指引道路。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很輕鬆地就來到了“世界樹”旁。
原本並沒有與飛船頂部相連的高塔也在植物的簇擁下出現了大面積的樹冠,彷彿成爲了整艘飛船的支撐核心。
而高塔的大門處,半透明的植物也依然盤踞在這裡,卻並未封閉入口,熒光閃爍間像是在催促着他進去。
踩着有些發軟的植物根莖,“逐光”領袖一步一步地踏上了高塔。
他並不是工程師,卻輕車熟路地走到了塔頂,除了熒光在爲他指路外,他還子啊一路上看到了“某人”留下的痕跡。
似乎早有人在他之前來過,而他略一思考,便想起了可能是誰。
探險隊的報告他同樣看過,知道有一位太陽工程師爲了給團隊爭取時間選擇了犧牲。
從探險隊的士兵隊長的筆錄中他知道,那位太陽工程師逃入了高塔,在進入高塔時還有着奇怪的表現。
這個異常點在現在得到了無限放大,也讓“逐光”領袖知道了痕跡的可能留下者。
最終,他來到了高塔的頂端,這裡有個觀光臺,從這裡可以俯瞰到家園艦內部都市的全貌。
以往的鋼鐵蒼穹已然不見蹤影,唯有植被覆蓋着這個世界。
雖渺無人煙、看不到任何動物活動的跡象,但散發着熒光的植被,卻似乎代表着“末日後的新生”。
“……我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