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工業發達的背後支撐得是一大批的研究所,大學這類科研機構,各大公司大財團每年都花費大筆的資金用於科研,司徒南也不例外,他有不少想法都需要技術人員去實現。
難得碰到一個人才,也是一種意外之喜吧!司徒南不想放過,所以他有心去招攬徐舟洋,對馬德才也是客氣有加。
“馬叔,還有徐兄弟,難得大家有緣,坐下來一起吃吧!”司徒南從徐舟洋手裡接過了一盤菜,把他拉了下來,熱情地說道,好像他纔是主人似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如果何文秀在場,他肯定知道司徒南又在玩什麼把戲了,這個傢伙雖然平時看起來,挺隨和的,但心裡卻是高傲得不得了。
飯館裡還有事,馬德才不好逗留時間太長了,所以他忙着去招呼別的客人了,不過把徐舟洋留了下來,也算是代表自己作陪吧!
這整合司徒南的意!馬德才雖然人比較健談,但他的見識有限,除了敘敘鄉情,說說一些趣聞之外,能討論的範圍其實不大。
而徐舟洋就不大一樣了,他接受美國高等教育,視野開闊,瞭解世界發展的大勢,而且難能可貴的是他還是一名出色的技術人才。
其實馬德才說得不清楚,徐舟洋不是在讀大學,而且已經提前畢業了,攻讀研究生也差不多完成了,他的專業是機械工程,他的導師是內燃機方面的資深專家,所以過完中秋節後徐舟洋就準備在導師的推薦下到東部的底特律的汽車公司工作。
嗯,忘了說了,再過兩天就是1916年的中秋節了,所以外面街上好像有月餅出售了,不過司徒南沒有留意罷了。
“真是沒想到徐先生大才啊,華人能靠近美國高等學府卻是不容易啊!今日得見徐先生真是有幸,虧我還當徐先生是個小二呢!”司徒南感慨道。
歷史上好像沒聽說一個徐舟洋的中國工程師啊?但是浩瀚的歷史有多少能被人瞭解的?多少英才都被淹沒在歷史的長河裡,所以多了徐舟洋也是可以理解的。說白了,就是你不知道的並不等於不存在,個人只能看到世界的一個角落。
“司徒南先生,別徐先生的叫我,叫我舟洋就可以了。”徐舟洋聽司徒南說來有些酸,他覺得還是直白地好。
“舟洋果然爽快,我也不矯情了。不過你也別叫我什麼司徒先生的,直接叫我司徒南,阿南,或者史東尼,我的英文名叫史東尼·威廉。這個姓來自我的母親,你也看出來了,我是個混血兒,就一個半洋人!”司徒南覺得沒什麼難爲情的。
“那我叫你史東尼吧!”生活在一羣外國人之中,徐舟洋在交際方面比較開放,乾脆,不拖泥帶水,這比較符合技術人員的身份。
“史東尼生意應該做的挺大的吧?在美國,能帶着白人保鏢的我還是第一次見。不知道是做哪一行呢?”其實徐舟洋對司徒南何嘗不也好奇,在他認識的人裡,能跟自己平等交流,有共同話題的華人應該說是很少。
在徐舟洋看來,唐人街除了幫派社團就是些雞毛蒜皮的事了,外面的世界發展飛快,而這裡好難看到這麼顯著的變化。
“說起來我做的生意還挺多的,石油,鋼鐵,農業,總之什麼賺錢就做什麼。”司徒南心裡盤點了自己的產業,一時還不容易盤算出來,不過看到徐舟洋臉上些許失望的表情,估計是認爲自己在敷衍他吧,於是繼續說:“不知道舟洋有沒有聽說過加州石油公司啊?”
“加州石油?你說的本州的大石油公司?當然聽過了,在加州誰人不知道加州石油公司啊,這間公司成立的時間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年,但發展迅速,從開始經營石油開採,到提煉石油,現在加州不少城市的都有加州石油公司的加油站。
不過聽說現在加州石油公司總部搬到德克薩斯州去了,他們在那裡發現了更大的油田,連名字都改成西方石油公司了,不過在加州的分公司,本地人還是叫加州石油公司罷了。怎麼,史東尼在這家公司上班?”徐舟洋問道。
其實不僅加州石油公司,美國的其他大石油公司他都知道,這跟他從事的內燃機研究工作也有一定的關係,內燃機用的燃料就是汽油或者柴油,燃油也是內燃機研究的一個方面。
“我沒有到石油公司去上班,可能你還不知道,我在這家公司也有一定的股份,所以舟洋不要不信,我可以很有錢的哦!”司徒南有些調皮地說道。
“什麼?”徐舟洋站了起來,睜大眼睛看着司徒南。
司徒南看着徐舟洋驚訝的表情心裡很受用,臉上始終帶着笑意。
這也是徐舟洋,一般的美國人倒沒有他了解加州石油的情況多呢!畢竟名氣還需要時間的積累,牌子不是一朝一夕就豎起來的。
“舟洋不必如此驚訝,其實我只是運氣好而已。我們說說石油和內燃機吧!”司徒南把話題轉到兩人都感興趣的地方:
“內燃機我知道的不多,技術人的東西也不是很瞭解。以煤和蒸汽機爲標誌的人類第一次工業革命已經過去幾十年一百年了,現在進行的是以電和內燃機爲標誌人類第二次工業革命,就拿石油和內燃機來說吧。
雖然現在煤炭還是工業的主要能源,但歐洲的戰爭已經讓人們意識到石油重要性,石油也成了關係國計民生的戰略物資。
1860年美國的石油年產量才50萬桶,但現在美國一天的石油產量就過百萬桶,除了供應國內消費外,大部分都運到歐洲去,那裡大戰,這些東西用得着,所以現在美國的石油工業一片興旺,就好像流淌在這個工業巨人的國家身體裡的血液。
而讓石油大行於世的是內燃機,汽車,火車,船,工廠的機器等等,這些都是內燃機的普及,由於比煤炭更高的效率,跟容易儲藏,運輸,石油將漸漸地取代煤炭,成爲今後世界的主要能源。我相信隨着科技的進步,內燃機可以讓人類走得更高,更遠,更有力量。誰能在這方面取得領先,就在競爭中取得優勢。這句話不僅適用於國家民族,也同樣適合公司發展。”
“說得好!史東尼的見解卻是精闢!你說的很對,現在汽車已大行於世,1900年美國只有8000輛汽車,但到了1912年已經超過了900萬輛,今天的數據我估計美國也有1400萬輛汽車了。這是一個即將坐在四個輪子上的國家,而我們的國家······哎·····連馬車都坐不上,更跟不上汽車了。”
徐舟洋簡直遇見了知音,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內燃機這方面的重要性,但國內的惡劣環境卻不容他有發揮的餘地,這也是他爲什麼留在美國繼續研究的原因之一。
不過技術人非常的實際,拋開多餘的感慨,兩人談性甚高,這次談話,一個有感而發,暢快訴說,一個刻意經營,巧妙引導,相談甚歡。
兩人還有不少共同的話題,他們不僅談了內燃機,還有其他的技術,然後還涉獵到政治文化其他方面。
徐舟洋開始還有些懷疑司徒南說自己有石油公司的股份是吹水,不過隨着談話的深入,他漸漸地相信了,雖然司徒南在具體技術問題上不是太懂,但對那些技術的應用和發展前景卻又超人的眼光,這方面他自愧不如。而且他還很讚賞司徒南的學習和風度。
司徒南更不想放過徐舟洋這個出色的技術人才了,他相信憑着同是華人的天然關係,還有自己提供的優厚待遇,一定能將徐舟洋收爲己用。
自從石油投機成功了以後,司徒南就一直有投資內燃機這方面的想法,不過一直沒有很好的機會。未來的世界是能源,電,和汽車的世界!石油,電,汽車就是拉着第二次工業革命前進的三駕馬車。
在工業領域,除了,電就是內燃機了,這樣一大杯羹豈能錯過?在能源佔了了一席之地後,自然要向能源應用延伸了。所以說,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徐舟洋就是自己產業規劃的重要一環。
從中午吃飯,司徒南和徐舟洋就談了一個下午,在得知徐舟洋過往中秋就去東部的底特律工作後,司徒南當機提出自己在內燃機方面的投資意向,希望對方能留下來擔當重任。
徐舟洋沒有立刻答應,但很多問題都要確認,考慮清楚。司徒南還沒有一見面就把他忽悠得不知天的能力,王八之氣也得建立在承諾和誘人的前景的基礎上。
不過司徒南很有信心,事實上,伯克利分校的化學院就和西方石油公司關係良好,公司提供研究經費,而研究機構增加了公司的技術力量。
有次先例,加上自己充足的準備,最終也會水到渠成。對司徒南來說,就算得不到徐舟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自己的計劃照樣都會實現,因爲他知道自己在做正確的事。
“好吧!既然舟洋一時不好決定,那就先考慮清楚再說吧。不過我希望你能到洛杉磯去看看,我還是挺願意招待你這個朋友的。”司徒南看着天都快黑了,出來怎麼久,也該回去了。雖然安良堂知道自己就在這裡,但畢竟司徒南是客人不是嗎?
“走了?”馬德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徐舟洋身邊,看着司徒南一行人遠去的背影,“不知道你和司徒公子談了什麼,那麼久,但舅舅看人還是挺準的,司徒公子是個做大事的,這種人就算不跟他交往最好也不好得罪他。”
“嗯!”徐舟洋應了一句,心裡加了一句:其實他遠超出你想象的。
不過這好像沒有太大的關係,他要的是金錢,而自己在乎的不就是技術的進步嗎?只要他能提供研究的經費就行了。
徐舟洋有些期待地想道。
“少爺,你回來了?”
今天收穫不少,回到了住處,何娘子就迎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她不好司徒南,何仙姑沒有叫司徒南爲“公子”了,卻換成了“少爺”。貌似自己前世家裡的保姆也是這叫自己的,所以司徒南也接受了這個稱呼。
“嗯!”司徒南應了聲,看見何仙姑順從的樣子,好像真的把自己當做了一個丫鬟似的。
不過看她臉若銀盤,眼似水杏,脣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真像出水芙蓉,清落得不用雕飾,這樣的俏丫頭看着也養眼。
“少爺,你在看什麼啊?”何仙姑見司徒南看着自己挺久了,弱弱地問道。這一天她待在院子裡無所事事,對這邊的人也不大認識,有些無聊。
剛剛痛失了親人不久,無依無靠的何仙姑心裡把司徒南當成了依靠,所以一見司徒南迴來她就很高興。
盯着一個姑娘看似乎不大禮貌,但偶爾調戲一下這個絕色丫頭好像也不錯,司徒南心想。看着何仙姑的臉有些紅了,心想來日方長,還是等熟絡多一點再說吧。
回到了屋裡坐下,韓剛他們自動地散開了,屋裡只剩下這名義上的主僕了。
“少爺,要用飯不?”何仙姑問道,真體貼。
“不用了,已經吃了!你自己去吃飯吧!”司徒南迴來的時候已經在飯館了吃了第二次飯了,所以還是挺飽的。
“哦!”何仙姑出去了,一會兒跑了杯茶進來。
不過司徒南現在的心思都在公事上,應該說是考慮一下自己是不是要建個汽車廠什麼的,是在加州這邊呢還是到東部的底特律地區?
研發工作可以放在這邊的大學或者建個實驗室什麼的,但建汽車工廠可不是件草率的事,許多事情都要考慮周到,市場,交通運輸,工人,原料,技術基礎等等各方面一時都千頭萬緒的,雖然司徒南心裡隱隱有了大致的想法,但在決定之前何不問問專業的人士呢?
司徒南迴過神來的的時候,屋裡已經華燈閃亮,旁邊放着一杯早已冷卻的茶。
走出天井的時候,司徒南才發現,今晚月色迷人,皎潔的月光好像剛剛洗過一遍一樣,乾淨而聖潔,讓人心裡寧靜下來。
儘管今晚纔是農曆八月十四,明天才是中秋,但司徒南覺得這舊金山的月亮很圓,很圓,像是媽媽的臉,因爲心裡有了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