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克夫人聽到汽車響,墊腳向外張望,看見蘿絲從汽車裡下來,連忙趕上去迎接。
蘿絲見母親欲言又止的樣子,臉上隱約有憂色,明白她擔心什麼。
“是的,我們分了,結束這不尷不尬的關係對大家都好。”
蘿絲話一出,布萊克太太臉色一白,感覺未來要絕望了,又聽到蘿絲道,“你不用擔心,錢,我不多,也不少!”
“不是,我……”布萊克夫人張嘴要辯解什麼,蘿絲卻沒給她機會,徑直上樓去了。
自己的感情,她不想再被人操縱,布萊克夫人優質生活,她也願意保證,僅此而已。
本來她以爲分手很平靜就過去了,然而幾天後司徒南送來的鑽石打破她內心的平靜,就像石頭砸進水面,掀起陣陣波瀾。
海洋之心怎麼跑到司徒南那去了呢?
或許,當時泰坦尼克號情況混亂,司徒南撿到的。
又或許他後來發跡了,從別人處買回來的,就像他買了白星輪船公司的股份,成了大股東一樣。
蘿絲不得其解,暗自猜測,各種可能都有,甚至包括和霍克達成某種協議,買回了鑽石。
價值百萬美元的鑽石,說送就送,換別的女人早就尖叫了,但不包括一度擁有這顆鑽石的蘿絲。
她對鑽石背後的故事的興趣遠多於對鑽石本身。
想找司徒南問清楚,又猶豫着,沒付諸行動,一連幾天都心事重重。
最後鼓起勇氣打電話給司徒南:“海洋之心到底怎麼回事?你哪來的?”
“我還以爲你不問呢?”
司徒南道,“它怎麼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認爲它屬於你,或者由你來處理比較好。”
“我們已經分了!”
蘿絲提醒道。
“我知道,和這個無關。別擔心我糾纏你。”司徒南道。
電話那頭蘿絲沉默了一會。沒想到這事會發生,早已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不好嗎?
那傢伙也真是的。給自己出了個難題。
海洋之心屬於霍克,但霍克又從保險公司領到賠償,他也沒損失,自己怎麼可能和他接觸呢?
似乎輕聲嘆息,感慨道:“太貴重了,不適合我,還讓我不舒服。鑽石人生過於沉重,讓我輕鬆地活吧!”
“那好!洛杉磯富國銀行保險箱t98645……號。你可以存進去。以後等待有緣人來開啓吧!”
蘿絲第二天去了富國銀行,把海洋之心存進保險箱,看着保險箱慢慢被關上,她的心輕鬆了不少,終於卸下了這個包袱。
或許很多年以後,它有重見天日的一刻,但那時自己已經不在了。
……
霍華德.休斯走進富國銀行,他和銀行經理約好了,要處理一筆業務。
他一半身家都投在股市上,拋售一點雪佛龍石油公司股票後。他的銀行賬號重新“滿血”了。
搞砸了一部電影,虧了近十萬美刀,一分錢都沒賺到。還稱爲別人的笑柄,心情鬱悶可想而知。
這一次他要讓好萊塢重新認識自己,拍好第二部電影。
他已經和叔叔魯伯特約好了,魯伯特給他介紹幾位行業朋友,待會他要去魯伯特家裡和幾位電影界的資深人士見面。
領帶有些緊,他扯開一點,好讓鬱悶的心情舒暢一點,剛走出經理室,就碰到讓他討厭的人——米高梅的總經理梅耶。
“喲。這不是我們的休斯大爺嗎?怎麼沒去推銷你的大作?”
梅耶一邊抽着雪茄,一邊笑眯眯地走進來。
最近米高梅又出了一部賣座電影。賺了不少,銀行賬戶裡的錢刷刷地往上漲。
讓他更開心的是。二十世紀威廉電影公司剛剛拒絕了休斯的電影,對他這樣的行業大佬來說,最討厭霍華德.休斯自以爲是的攪局者,這種不知人間愁苦的花花公子手裡有錢什麼都不懂,但常常破壞行規,看他在好萊塢出洋相,實在太開心了。
“沒錯!你家休斯大爺就是有錢,怎麼着?米高梅多少錢?開個價吧!”
霍華德.休斯毫不示弱道。
看着梅耶那張猶太人的臉,上面寫滿了精明和算計,他心情就好不起來。
心想:不就是早入行幾年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就不信自己在好萊塢混不開!
“米高梅你買不起!”梅耶譏諷道,心裡不屑,果然是暴發戶,手裡有幾個錢就敢張狂了?看你梅大爺不叫你做人?
“反正你那爛片沒人要,我今天心情好,要不出100美元買下它?”
梅耶笑問道。
毫不掩飾臉上的得意,好像在說,小子我看你可憐在這樣好心的哦!
“100美元?好像還不錯,我考慮一下!”
霍華德.休斯臉皮一抖,被戳到痛處,心裡當然生氣,但他畢竟不是凡人,裝作考慮的樣子,接着搖搖頭,笑道,“就算是失敗之作,也是無價之寶,畢竟這是霍華德.休斯的第一次。
看你對行情那麼熟,莫非俄國佬花100美元就買下你的第一次?嗯,那肯定不用100美元,100美分就可以享受漂亮智慧的梅耶了!”
這嘴真夠辣的,幾乎把梅耶祖上都問候了,衆所周知,俄國是猶太人的重災區,梅耶是猶太人,是從俄國過來的猶太人,還是一個從俄國活不下去跑到美國的窮猶太人,連自己出生日期都不知道,這不得不說是一段黑歷史。
當然,也是很勵志的美國夢。
但對心高氣傲、功成名就的梅耶來說,這幾乎被打臉了!一聽臉色就變了。
看着梅耶變醬色的臉,霍華德.休斯心裡有說不出來的痛快,這老東西每次見面都諷刺自己,這下好了,以後他再無禮。自己也不要臉面了,乾脆叫他靠賣屁股跑到美國來的傢伙。
梅耶指着霍華德.休斯的臉,眯着眼睛。狠狠地瞪了他數秒,氣氛很是緊張。銀行的職員們頭皮發麻,這兩位都是銀行的vip客戶啊!
他們劍拔弩張,幾乎就要大打出手了。
哼,梅耶怒極而笑,還是剋制下來,懶得跟這德州佬一般見識。
雙方互噴了幾句,丟下幾句狠話,才悻悻而散。
旁邊的銀行職員才如釋重負。
兩人是什麼時候交惡的?
總之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不對付。上次霍華德.休斯去米高梅推銷自己的電影就遭到米高梅的譏笑,梅耶更是把那部電影進行360度沒死角的批判,最後在米高梅公司的圍觀下,霍華德.休斯狼狽離去。
在米高梅吃了屁後,霍華德.休斯自然就找上二十世紀威廉電影公司。
說起來,米高梅和威廉兩家電影公司還有一段恩怨呢。
蘿絲從保險庫裡出來,正好碰到餘氣未消的梅耶,可惜沒趕上剛纔的好戲,見梅耶臉色很臭,和他打了個招呼便就離去。
“等等!”
梅耶叫住蘿絲。蘿絲回過頭有些疑惑地看了梅耶一眼,此時梅耶臉色好多了,笑着邀請蘿絲一起和咖啡。
蘿絲心想也沒什麼事便答應了。指了指銀行對面的咖啡館,意思是自己在對面等他。
在咖啡館等了十幾分鍾,梅耶就辦好銀行的業務,出現在蘿絲面前,恢復了精明過人的風範。
“梅耶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蘿絲直接問道,枯坐了一會,她有些煩了,不想和梅耶這種狡猾的傢伙兜圈子。
梅耶微微一愣。沒想到蘿絲這麼直接,也爽快道:“我找你合作。”
“合作?”
蘿絲看了梅耶一眼。不記得雙方有什麼好合作的。
“好萊塢面對紐約那些傢伙入侵就夠麻煩的了,那些傢伙仗着有錢。其實什麼都不懂,卻把行情都搞亂了。”
梅耶凝重道,“對於這些攪局的傢伙,米高梅和威廉電影應該團結一致,抵制外來的攪局者。”
“抵制外來的攪局者?”
蘿絲眉頭一蹙,見梅耶一臉認真,白了他一眼,華爾街那些巨頭是你說抵制就能抵制的?口氣也太大了吧?
洛克菲勒財團的雷電華公司正在好萊塢大肆收購,已經兼併了好幾家制片、發行、院線公司,怎麼沒見你米高梅出來抵制?
這話蘿絲想在心裡,沒說出來,還得試探梅耶到底想幹什麼,她笑問,“比如呢?”
“比如霍華德.休斯這種破壞行規的傢伙!”梅耶坦誠道,好不掩飾自己的厭惡之情。
明白了!
蘿絲點點頭,心裡有些好笑,霍華德那boy怎麼就能讓大名鼎鼎的梅耶記掛呢?
“這事對我們沒好處,也沒有必要。”
蘿絲搖搖頭,霍華德.休斯根本談不上威脅,甚至都算不上好萊塢的一員,只不過被無聊的報紙盯上了,才經常出現在報紙上,惹得一些人看他不順眼。
不過,這關自己什麼事呢?
梅耶找自己抵制霍華德.休斯,真是找錯人了!
梅耶有些失望,蘿絲的反應也在他的意料之內,他道:“你可以得到米高梅的友誼!這就是好處!”
“米高梅的友誼啊,分量可不輕!”
蘿絲呵呵一笑,不置可否,看着一臉驕傲的梅耶,心想你雖有驕傲的本錢,但是要談友誼,威廉的電影和米高梅還真沒有什麼友誼,當然,恩情也沒有,雙方几乎不怎麼交往。
蘿絲也不想過於得罪梅耶,依舊搖了搖頭,解釋道:“休斯家族在石油行業很有影響力,我們二十世紀威廉電影公司雖說現在獨立了,但最初的資金可是來自石油行業,休斯對我們電影公司沒有損害,我們爲什麼要聽你的?
再說,梅耶先生第一個百萬美元可是從格里菲斯和他的《一個國家的誕生》來的,對此威廉電影公司一直耿耿於懷。”
“明白了!”
蘿絲一提到這,梅耶馬上就懂了,凝重地點點頭。
蘿絲的意思很簡單,就是霍華德.休斯怎麼敗壞他的石油美元我不管,但要我去針對他,也是不可能的。
至於背後還有什麼隱情,就要自己去調查了!
單是霍華德.休斯的飛機常降落在貝弗利山上的威廉莊園,梅耶就明白,還真不能用盤外招來對付霍華德.休斯那小子。
看着蘿絲毫不猶豫就拒絕了自己,還有恃無恐的樣子,他心裡憤怒又無奈。
自己自以爲了不起的米高梅在人家眼裡也不過如此,不禁有些苦澀,人家背後有石油美元支持,還有康明斯廣播公司支持,連好萊塢開發公司這樣的房地產巨頭也是人家的盟友,相比之下,米高梅真的不算什麼。
梅耶當然不是怕了威廉電影公司,在電影行業,米高梅真沒怕過誰?
只是有些忌憚而已。
石油美元也就罷了,威廉電影公司也是不怕他們的,不過站在威廉電影公司背後的康明斯電氣就不同了,那可是有聲電影的發明者,手裡握有大量的技術專利不說,好萊塢拍攝電影的設備大多產自康明斯電氣,相當於好萊塢的命脈掌握在人家手裡。
當初好萊塢得以興起,不就是大批電影公司被愛迪生那個專利無賴從東海岸趕過來的嗎?
或許電氣巨頭看不起電影行業,但對電影拍攝需要的電氣設備卻上了心,通用電氣已經插手好萊塢了,雷電華公司在好萊塢大肆擴張就是最好的證明。
想到這,梅耶心中的忌憚少了幾分,甚至對雷電華公司的擴張也不那麼牴觸了,至少打破康明斯電氣對好萊塢的威脅。
不合作就不合作吧,沒什麼大不了的,自己只是一時心血來潮,想給那小子一點苦頭,成了自然好,不成也沒關係,要做好萊塢之王的米高梅纔沒那麼多時間時刻注意一個愣頭青!
我看霍華德.休斯那個傢伙能玩出什麼花樣?
想通了的梅耶,最後友好地和蘿絲告別,臉上似乎看不出一點不高興的樣子。
看着他遠去的背影,蘿絲惋惜的搖搖頭。
這個人才本來可以爲自己所用的!
可惜司徒南固執要封殺格里菲斯和《一個國家的誕生》,威廉電影公司和格里菲斯鬧掰了,格里菲斯花了大錢給自己贖身,還把電影《一個國家的誕生》買走了,而梅耶正是舉債幫格里菲斯的少數人之一。
靠舉債買來的電影,他在電影上賺了百萬美元,然後進去好萊塢,併入米高梅,纔有今天。
蘿絲不想評價司徒南過於敏感的民族自尊心,雖然後來南華版的《一個國家的誕生》在加州和亞洲幫威廉電影公司賺了不少錢,失去格里菲斯和讓梅耶崛起還是讓她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