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蟬、謝文麗與劉興男躡手躡腳的從後殿繞了出來,全都低着頭不說話,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晉陵公主看了眼謝文蟬,無奈道:“謝郎,妾之前只是猜測,如今卻可以肯定,你的確存了把文蟬許給衛將軍做妾的心思,褚伯父把靈媛許給衛將軍恰恰打消了你的疑慮,不錯,妾是持有反對意見,可家裡做主的始終是你!
你執意如此,妾如之奈何?大道理你不用多說,妾明白我司馬氏已至窮途末路,衛將軍不過是適逢其會,既使沒有他,這天下易鼎也不可逆轉,妾想把文蟬許給桓氏子弟正是面對了現實,同時,還明白自已是謝家婦,凡事當爲謝氏着想,理當與你和姑母、姑父,包括公義一樣都看好衛將軍,但是你有沒有爲文蟬想過?她堂堂高門士女,給一個普通士人做妾,她不會覺得委屈嗎?”
謝混也看向了謝文蟬,問道:“文蟬,爲父只問你一句話,把你許給衛將軍你願不願意?你若不願,爲父可差人把大司徒追回,把你許爲桓家婦!”
謝文蟬的俏面一瞬間漲的通紅,小心肝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好半天才稍稍平復了心緒,低着頭怯生生道:“文蟬....文蟬願...意,但....但憑父親與阿母安排!”
隨着話音落下,謝文蟬連身體都在微微顫抖,已是羞怯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哎~~”晉陵公主重重嘆了口氣:“這姓衛的兇蠻霸道,粗魯不知禮數。還詭計多端,他有什麼好?偏偏你們士家女郎一個個都往他身上貼?王蔓妹妹有特殊原因,那不用說了,靈媛是受父母之命,想不嫁都不行,可是文蟬你怎麼也往上湊?還有文麗,自從見過衛將軍,你有把德文當作未婚夫的樣子嗎?別以爲阿母看不出來!”
謝文麗雖然不敢說話,可是看向謝文蟬的美目中滿是羨慕之色,還帶着些矛盾。這已經充分說明了她的心思!
晉陵公主也是毫無辦法。她唯一期待的,便是時間快點過去,如今是五月,再有兩個月。把文蟬嫁給司馬德文。讓這丫頭絕了心思。自已也能安下心了。
正暗暗盤算着,劉興男卻嘀咕道:“文蟬,想不到你還是走上這條路了。興男也不知該不該恭喜你,只是太便宜那傢伙了!”
謝文蟬接過來,不解道:“興男,你不是已經給將軍做妾了嗎?怎不見你抱怨自已,反倒爲文蟬操起心了?”
劉興男立刻辨解道:“哪有的事?興男可不會給那人做妾的,既便是正室也不做,要做,也得讓給姑母來做,你之所以會這樣想,那全是被桓胤逼的,興男如果不委屈一下,就得嫁給桓家人,那還不如死了利索,而且也爲了不讓父親兩面爲難,所以只能犧牲自已的名節嘍!”說着,似是想到了什麼,連忙補充道:“對了,剛剛那老頭不正是爲桓胤來提親嗎?想不到在興男手上吃了憋,又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還幸好伯父伯母沒有應下!”
“嗯!嗯!”姊妹花均是心有餘悸的連連點着頭,好一會兒,謝文麗也問道:“興男,你雖然推託了桓氏的求娶,可是你名節不是全毀了嗎?你守身如玉誰會知道?以後還如何嫁人?”
劉興男得意洋洋道:“毀就毀了,興男從沒想過嫁人,每日裡吃吃玩玩,無拘無束,挺好的!”
“這....”謝混、晉陵公主、謝文麗與謝文蟬這一家四口都不知說什麼好了,她們沒法想象,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女孩子,是該贊她心胸開闊呢,還是稱之爲目光短淺?一時也沒法得出定論,只能互相之間大眼瞪着小眼!
謝混搖了搖頭,乾笑道:“行了,這下你們該放心了,興男你抽個空轉告你家將軍,雖然文蟬屈居妾位,禮數卻一樣不能少,讓他抓緊時間,把該辦的都辦了,一待兩個月後出了齊衰,便把文蟬嫁過去,如果他願意,可與琅琊王同一天迎娶。”
“嗯!”劉興男點了點頭:“興男會轉告將軍的。”
晉陵公主也像轉了個性子似的,揮了揮手:“你們玩你們的吧,時間不多了,結了婚可不能這樣野了。”
晉陵公主渾身上下竟涌出一股輕鬆感,像是卸下了副擔子似的,雖然她對衛風這個女婿很不滿意,可是一意孤行又能如何?必將惹來夫郎與謝道韞的不滿,何苦一條道走到黑?如果衛風他日真能成大器,謝氏也能隨之振興,關鍵在於她才二十來歲,出了三年斬衰,還可以再次生育,萬一列祖列宗保偌誕下個子嗣,那可不一樣了!
相對而言,謝文蟬有大富大貴的機會,謝文麗卻只能仰人鼻息,下半生顛簸流離,晉陵公主不由看了眼謝文麗,神色略有些不忍,隨即便招呼上謝混,彷彿不敢面對這個女兒似的,快步向殿外走去。
腳步聲漸行漸遠,劉興男也看向了謝文麗,不捨道:“文麗,再有兩個月興男與文蟬就見不到你了,咱們還好一點,可以互相依靠,而你只剩下一個人了,你要保重自已,也要試着讓自已開心點,興男會想你的。”
謝文麗頓時小鼻子一酸,眼眶中蓄滿了淚水,抿着嘴脣望向了謝文蟬,謝文蟬的淚水已是控制不住的奪眶而出,一把摟上了她的姊妹!
姊妹花摟成一團,腦袋抵着腦袋,肩頭微微抽動,空氣中彌蕩着一派傷感的氛圍,包括劉興男在內,誰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而在同一天,建康沒有人清楚,在會稽外海的島嶼上,盧循與徐道覆終於迎來了桓玄使者,桓玄由於拿不準這二人會否接受冊封,因此讓使者不急着宣詔,先把消息泄露出去,給他們一個商量的餘地,免得被拒絕面子過不去。
海邊的一塊巨大礁石上,站着盧徐二人,均是眉心微擰,望向眼前波濤洶涌的大海,顯然對於未能謀到廣州刺史,而只落着了始興相較爲失望。
好半天,徐道覆才無奈的嘆道:“自古以來,敢於威逼朝庭要官,衛將軍當屬第一人,偏偏南郡公立足未穩,不得不向他低頭,要照道覆看,任衛將軍爲廣州刺史未必能如南郡公所料,到頭來,或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已的腳!”
盧循點點頭道:“多說又有何用,倒是這始興相,擺明是了南郡公欲以你我與那姓衛的自相殘殺,你說我究竟是受還是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