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官家嫡女
就算是太子妃的姐姐,想要隨意出入禁宮也是不成的,更不用說是要求見跟太子妃沒什麼關聯的萬昭儀了,吳怡備了禮物,先到了萬將軍府。
如今萬將軍已經被調入京城,成了神機營將軍,領的是二品的職銜,可以說是炙手可熱,萬家門前也是車水馬龍,一派熱鬧景象,吳怡坐在馬車裡瞧見這情形,只叫人拿了拜帖過去,自己在車裡等着。
萬家的門房也是見過世面的,一看見吳怡的車馬,雖然低調但是那楠木的車廂,銅製的車轅,暗刻的花鳥一看就是顯貴人家的車馬,一見拜帖,立刻一路小跑到了車前,隔着車窗彎腰施禮,“原來是沈二奶奶來了。”
“故交來訪,麻煩通報一聲。”夏荷說道。
“小的立刻進去稟告我家太太。”
萬夫人沒想到吳怡會來拜訪她,兩人在邊城時雖有過幾面之緣,卻也只是泛泛之交,當看見吳怡送來的金制小棺材時,不由得笑了,她知道這是吳怡有事,也知道吳怡的背景,無論如何幫吳怡一個忙,就等於幫了吳家一個忙,怎麼樣萬家都不吃虧。
“二奶奶怎麼這樣客氣。”萬夫人笑道。
“本來是邊城的舊交,回京就應該拜訪,誰知道家中事多,一直拖到現在。”吳怡說道,給萬家的禮物她考慮過很久,不年不節的送一車的禮物顯眼不說,也不一定能送對,不如真金白銀送些硬通貨,那金棺材裡,她塞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應該是我們幫訪二奶奶纔是,我們家姑奶奶經常說二奶奶待她像親姐姐似的。”
“我這次來就是想要拜託萬夫人給萬昭儀傳個話,我想要進宮見她一面,敘敘舊。”
“這又有何難?咱們是患難中的交情,自是比不得旁人。”萬夫人也是耳目靈通的,吳家或者是沈家能有什麼事辦不成要求到萬昭儀那裡去的,無非就是爲了爵位的事想找人在聖上那裡吹吹風,探探口氣。
萬春如今雖然受寵,聖上卻是年齡漸大,一天不如一天了,萬春還年輕,又沒個孩子,結交一下太子妃的孃家人,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自然是滿口的答應了。
等送走了吳怡看見了銀票,萬夫人笑得更歡了。
吳怡第二日就接到了宮裡的傳召,萬昭儀要見一見邊城的故交,吳怡穿了事先備好的小禮服,帶着夏荷和紅裳進了宮。
吳怡在現代時去過故宮,但是進入皇城的感覺絕對不是進入那個空蕩蕩沒人居住的故宮的感覺,那種肅穆威嚴撲面而來,叫人不由自主的低下頭,更不用說往來的宮女太監,衣着整潔,臉上總是帶着笑容,階級分明,做事輕手輕腳,像是上滿了潤滑油般的齒輪一樣,一環扣着一環,絕無一絲差錯。
萬春住在儲秀宮裡,簡簡單單舒舒服服的佈置,最顯眼的就是織成遊獵圖的西洋掛毯,屋內玉器、瓷器居多,百寶閣上最顯眼的位置,擺的卻是一隻做成標本的火狐,跟一對手槍。
“沒有子彈的,這宮裡倒是時興擺槍避邪,就是不許有子彈。”萬春見吳怡在看百寶閣上的東西,笑道。
吳怡轉回身,眼前的宮裝女子,讓她幾乎不敢認,只是在萬春臉上的笑,還是如同在邊城時一樣,單純乾淨,帶着純然的喜意。
“給萬昭……”吳怡禮才施下去一半,就讓萬春拉住了。
“沈家嫂子,您跟我的親嫂子是一樣的,您要是跟我也這樣施禮,豈不是傷了你我的情義?”
吳怡見萬春這樣懇切,也直有向後退一步,略福了一福全當施禮。
萬春見她這樣就笑了,拉着她的手在靠窗的榻上坐了,“我在這宮裡憋悶的慌,正想找人說說話,你就來了。”
“我們剛從山東回來,家裡有出了事,如果不是我回孃家聽母親提起,竟不知道你竟進了宮,做了昭儀。”
“側王妃帶我回了京,又找人教我規矩,聖上帶着皇子們春獵,側王妃帶上了我,我這人實在,狩獵的時候不知道要讓着人,竟得了女眷中的第一,聖上見我的名字眼生,就叫人帶我過去晉見,見我是個天真可人的,就把我留下了。”萬春把這些話說得輕巧,暗地裡不知道藏了多少人的多少算計,她就這樣被當成了四皇子精心準備的禮物進了宮。
“你又是怎麼做成昭儀的?”
“無非是聖上喜歡我,怕我受人欺負罷了。”萬春說道,看起來她還是像在邊城時那麼單純的樣子,“其實這宮裡的人啊,都喜歡我,哪個人有空欺負我這個邊城來的傻姑娘呢?”
吳怡握着她的手的手卻緊了緊,這句話裡面藏着多少悲涼,只有她聽出來了,萬春不裝傻賣憨在這宮裡她也活不下去。
“別說我了,說說你吧,聽說你又生了兩個孩子?沈先生恢復了功名?又教出了個連中三元的金魁星?”萬春眉飛色舞的說道。
“這都是託皇上的福。”
“可不是,這滿世上的人啊,都是託皇上的福,託皇上的福我們才能再見着。”
“說起來是我自顧不暇,想得少……”或者說猜到了,卻沒有辦法去阻止……
“嫂子,你說什麼呢?”萬春推了推她,她知道吳怡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麼,這世上也就只有吳怡這樣真正肯爲她想的人才會可憐她紅顏扮老翁。
“我要是早知道你有這樣的福氣啊,在邊城的時候就多多的巴結你了。”吳怡將話題轉了過來。
“可不是,嫂子你在邊城巴結我巴結的少啦!”萬春靠着吳怡笑,“嫂子,這宮裡的規矩,進來探親的人不能呆太久,這屋裡的都是我的心腹,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吧,以你我的交情,不用轉彎抹腳的。”
“好。”吳怡也知道就算以敘舊的名義她進出宮禁都夠扎眼的了,她也沒打算把自己的這些作爲瞞着人,她就是要表明她的態度,沈思齊承爵,她堅決不過繼孩子給長房,“沈家的事你也是知道的,世子沒了,侯爺年齡漸長,我其實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要探探聖上的口風。”
“長兄沒了,次子承爵天經地義,聖上又恢復了沈二哥的功名,又金口玉言說了浪子回頭金不換,難道還能攔着沈二哥承爵不成?”萬春說道。
“還是要問過了聖上纔是。”吳怡說道。
“好,這事包在我身上了。”
洪宣帝看着眼前天真的姑娘,表情從嚴肅轉換到了笑,“你啊你,傻丫頭啊傻丫頭,你就這麼滿口的應了?你就不知道說這事難辦,讓吳沈兩家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
萬春糊塗了,“欠下人情有什麼用?”
“欠下人情自然有大用。”洪宣帝摟着她說道,人到了晚年才知道,真正的單純有多難得,他累了,不想在自己的後宮裡也要面對那些算計的嘴臉,“吳家要出一個侯爺姑爺這事倒也不難,沈峁身子還算健朗,就算現在在我這裡請不下來旨,待太子繼了位,請旨也是一樣的,再說了,世子沒了還有孫子,過繼沈思齊的一個兒子承爵也是成的,裡外裡沈家都不吃虧,吳家是連外孫的名份都不想舍,一點便宜也不想讓馮家佔,他們是怕我拉偏架,搶他們家的外孫子,打得是過繼的主意,也怕皇后那邊……”
“皇上,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聽不懂是好事啊,好事。”洪宣帝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該爲他們做的都做了,以後的事就由着他們撲騰吧,我這幾個兒子啊,真有心眼有能力的是老四,可是老四在女色上拎不清,又不容人;老二呢是個假聰明;老三是個書呆子,剩下的都不足以成大事,太子是個憨厚的,也只有他繼位,能保住我這幾個兒子的命,保我們這一家和和樂樂的,我啊……做一輩子皇帝,卻還盼着他們不要骨肉相殘,是不是奢望太多?”
“兄弟們本來就應該互相扶持着,聖上想得對。”
“是啊……想得對……”
得了洪宣帝的首肯,就算是馮皇后和馮家萬般不怨,也不好明着攔沈思齊封世子,漸漸成爲皇子之首的恂親王也默認,太子更是高興沈思齊做世子,沈家爲沈思齊請封世子的事很順利,因爲沈見賢剛剛去世,沈家也沒有大操辦,只是請了些近支的親朋吃了頓飯罷了。
可這卻還有一樁爲難的事,世子本來該居在世子院裡,眼下世子院裡卻住着個病病歪歪的馮氏……
“大嫂身子不好,就不要折騰大嫂了,我們不搬。”吳怡給肖氏遞上一杯熱茶。
“這可是名份相關,不是說不搬就不搬的。”肖氏還沒等說話,黃三奶奶先搶了話。
孔二太太重重的咳了一聲,幾乎要把這個兒媳婦的舌頭給剪了。
“三奶奶快言快語,說得也是實情。”肖氏說道,“可是大奶奶身子不好,暫且讓她住着吧。”肖氏此刻也有了心情看二房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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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這裡有個不情之請。”吳怡見肖氏心情不錯,連忙見縫插針。
“說吧。”
“我們夫妻離京時日久了,保全兒從小就不在我們身邊,難免生疏些,媳婦想着讓保全隔三差五的回我那裡住着,也好讓他父親多提點一下他的學業。”
肖氏的臉陰了下來,可是這次世子的事也讓她看出來了,吳家現在想辦的事沒有辦不成的,眼下沈家還要對吳家多有依仗……“我還當是什麼事呢,保全兒是你腸子裡爬出來的,母子分離了這麼久,自然要多親多近。”
“正是這個理。”孔二太太說道,“今個兒怎麼沒見愛寶啊?哎呀,這沈家啊,真的是不知道是不是祖墳上松樹、柏樹種多了,光生小子,少見姑娘,我一看見愛寶就喜歡。”
“可不是,我沒女兒命,可我有孫女命。”肖氏對愛寶也是極喜愛的,“你奪了我的保全兒,可要多抱愛寶到我這裡來。”
“是。”吳怡原以爲黃氏的種種作爲,裡面有孔二太太的事,現在看來孔二太太竟換了個人似的,其實換了個人似的不光是孔二太太,這滿府的人,自從他們夫妻回京,沈見賢亡故,聖上又封了沈思齊世子,臉都變得極快,原來的恭敬到現在的極恭敬,也就是一兩天的事。
“還有一件事,我差點忘了。”孔二太太指着黃三奶奶,“我這兒媳婦,大嫂子你可得還給我了吧?這一兩年她幫着你管家,可把我給累夠嗆。”
“是,是該還你了,這兩年的工錢也一併給結了,如何?”
“還是按咱們說的價,一個月八百兩……”
“不是說八十兩嗎?”
“哎喲喂,堂堂奉恩侯夫人竟跟我這個破落戶賴帳……”
黃氏聽着她們妯娌打機鋒,手上攪着帕子,她把持了這些年的管家權,就這樣沒了。
吳怡收攏着這些年的帳目,原本她理順的帳目,全讓黃氏搞得一團亂,很多帳都是面上平了,卻經不起推敲,粗算一下黃氏這些年暗地裡面貪的錢足有幾千兩,吳怡算完了這些也是頭疼。
“到底是屠戶人家的女兒,帳算得真精,這府裡買半頭豬,倒能讓她花出去三頭豬的價錢。”紅裳說道,她跟黃氏仇結的深着呢。
“好了,這些帳都封了吧。”吳怡乾脆不算了,剩下的帳大約也是如此了。
“封了?”連夏荷都驚訝了。
“難道要去送她到衙門不成?”
“總要讓大太太和二太太知道知道……”
“她們什麼不知道啊,睜一眼閉一眼罷了,黃氏再不會管家,這家裡也讓她管得大面上不讓人笑話,若是連她的職都給免了,難道真讓太太一個人管家?這就是一筆糊塗帳,幸好太太的田契、地契、大金庫的鑰匙把得嚴,她貪的都是小頭。”
夏荷也知道吳怡說得對,只能是把帳本子收了。
“夏荷,明個兒就讓綵鸞的妹妹彩雲進府吧,這帳我看得累。”
“是。”
吳怡有話沒跟丫頭們說,管家的人貪污根本不是沈家的癥結,沈家的癥結是入不敷出,原本良好的財務狀況,在沈見賢丟了差事在家,沈思齊流放在外這些年,竟漸漸惡化了,有些良田莫名其妙的絕了產,店鋪也是賠錢,明明是好地段的鋪子就是租不出去,光靠着朝廷的奉祿,一家人餬口都不夠。
這些都是產業都是肖氏掌着的,肖氏這些年卻是越來越衰弱,腦子轉得不如當年快了,如今這些帳冊一股腦的到了吳怡手上,吳怡是不管也不行了。
沈思齊那裡也是千頭萬緒,回了京以後,原本斷了的交情要緒上,新貴要結交,世子要做的往來事宜要一點一點的學起,更不用說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要繼續發展初小了。
回家之後見吳怡瞅着一本帳發呆,也知道是有事了。
“怎麼了?”
“咱們家這些年啊……”吳怡搖搖頭,“如今你我既然接過來了這些事,你就包個酒樓,請下面的掌櫃、管事、莊頭,吃個飯吧。”
沈思齊聽吳怡這麼一說,又翻翻帳,也就明白怎麼回事了,“這飯不能白吃,該吐出來的他們得吐,主子好的時候一個個的貪點就貪點了,主子有了難處,他們倒貪得更歡了。”
“這殺伐絕斷的事得你們男人做,我不管了。”吳怡向後一靠。
“你不管誰管?”
“你啊。”吳怡站起來摟着沈思齊的脖子,“二爺,求求二爺了!我還要忙四弟的婚事,五弟也要訂親了,二妹妹的夫婿還沒着落呢……”
沈思齊裝爲難的皺皺眉,“親一下,親一下就……”
吳怡趕緊的親了他一下,卻沒想到保全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就看見孃親摟着爹的脖子玩親親,嚇得保全尖叫一聲跑了……
兩夫妻互視一眼,笑得腰都要直不起來了。
吳怡說是事情都交給沈思齊,倒也沒有放心,卻沒想到沈思齊把這事做得完滿,說來這事也簡單,沈家的田地都是多少年的熟田了,把好年景和壞年景的收成加一加,取個均數,也算是心裡有了譜,鋪面租金都是現成的,自己家的鋪面要是連租金都賺不回來,還不如關張呢。
他在酒樓請了這些人吃飯,這些人心裡也是虛的,知道這回是二爺掌家,二爺是個書生好糊弄,二奶奶當年管家的風範他們卻是知道的,不是好糊弄的主兒,沈思齊在酒席上沒說什麼,他們走的時候一人給了一個紅封,到家拆開紅封一看,都是要補上的錢額,有現銀的趕緊的補上了,沒有的砸鍋賣鐵也得補,也有想要渾水摸魚逃了的,半路上就被錦衣衛給抓了,一家子都下大獄,嚇得有旁的想法的,也不敢想了。
也有仗着幾輩子的老面子到沈侯爺那裡求情的,沈侯爺就是一律的稱病不見。
吳怡在內宅裡也是一改前次管家的做風,大刀闊斧的換人,趕人,關鍵位置換上的不是吳家的陪房就是沈家的數代忠僕,半斤做了總護院,八兩也進了門房做管事。
如此全家最不高興的,除了那些丟了差事或者是被趕出府的,就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黃三奶奶,一個是連姨娘。
這兩人原來沒少在中間撈油水,如今油水沒了不說,原本安插好的心腹都丟了差事,自然是一個比一個窩火。
黃三奶奶還有一個恨,恨的就是吳怡會攏落男人,沈思齊身邊竟連一個通房侍妾都不見,沈思仁身邊已經升了姨娘的就有兩個了,卻不用說通房了。
她在屋子裡生着悶氣,她的陪嫁丫頭,如今已經嫁給了沈家的管事的兒子,做了媳婦子的小滿替她捶着肩,“二奶奶看着是個和善的,卻是個焉壞的醋婆子,聽說啊,她那院子裡被她管得風雨不透的,紅裳快二十了還不嫁人,也不給開臉,我都替她急。”
“哼,她那樣管男人,早晚陰溝裡要翻船。”黃三奶奶說道,“只是這滿府裡再沒有像綠珠那樣的人了。”她沒見過綠珠,卻聽人說過綠珠,綠珠被這府裡的人也是傳得神乎奇神的,什麼絕色的佳人啊,琴棋書畫皆精啊,這滿府的丫頭加在一起也不及她一個啊……
“三奶奶,怎麼忘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