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剎那的輕鬆並沒有保持多久,一輪新的暴虐藥力,開始衝擊岳陽的身體。
在一聲微弱的“咔嚓”聲中,岳陽咬着木棍的牙齒,再次一緊,岳陽腦子中冒出一句話,“草,經脈斷了。”
隨着第一聲“咔嚓”聲響起,身體開始噼裡啪啦像放炮竹一般,經脈在藥力的衝擊下,逐漸被全部摧毀。
經脈的斷裂,這種疼痛感,已經遠超之前皮膚骨肉所能感受到的灼痛感了,更加恐怖的是,經脈被摧毀的同時,岳陽能感受到有一股藥力,在不斷的續接和恢復着自己的經脈。
就這樣,岳陽清晰的感受着經脈的摧毀和重組,摧毀的疼痛感,和重組的酥麻感,完全將岳陽給吞食了。
岳陽很想昏睡過去,這樣就能逃避這些令人抓狂的疼痛感,可事與願違的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岳陽的神經越來越敏銳,痛覺也越來越清晰。
現在的他不光沒有要昏睡的感覺,甚至神經開始越來越興奮了。
岳陽此刻的眼球,已經滿是血絲,整個人從外表看來,已經狀若瘋魔,雖然還是人型,可週身都散發着化不開的戾氣,更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
孫若梅看見岳陽此刻的狀態,也是心有不忍,還有一絲絲的後悔,自己是不是錯了,也許讓兒子過平淡的生活纔是對的。
此時的他,有着遠超他人的經商天賦,生意做得有聲有色,身邊羣美環繞,吃喝拉撒有下人伺候,就這樣遠離江湖,不正是自己和景德所期望的嗎?
可現在想這些已經有些晚了,正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說到底,還是因爲他們二人,想要岳陽繼承他們的衣鉢,才非要與岳陽相認的。
此刻岳陽已經泡在藥缸之中,想得再多,也已經無益,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相信岳陽能夠順利度過難關了。
而岳陽,嘴角已經開始流出獻血了,想必是因爲咬合過度,已經將木棍咬爛,斷裂的木茬扎傷了岳陽的腮幫或者牙齦。
岳陽將已經咬爛的木棍從嘴裡取了出來,用顫顫巍巍的右手將木棍扔到了一邊,和着木茬和血水,岳陽向藥缸外吐了一口口水。
岳陽的認知裡,人在一定的痛苦下,身體會有自身的保護機制,通過暈過去來保護自身的,可等了許久,完全沒有昏睡的意思,就讓他很是痛苦。
岳陽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屏氣凝神,在心中不斷的默唸起孟子的《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一遍一遍的用“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來催眠自己。
閉眼後的岳陽,更加的沒有了時間的概念,甚至月天黑還是天明,對他來說,也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
隨着時間的推移,經脈斷裂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少,甚至於很久很久,纔會出現那麼一聲“咔嚓”聲。
不知道是因爲藥力開始變得緩和,還是已經適應了疼痛,岳陽整個人都已經漸漸的平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岳陽居然聽到了密集的腳步聲, 在他的計算下,這些人距離這裡應該得有七八百米的樣子。
七八百米外,聽見腳步聲?岳陽自己都有些自我懷疑了。
睜開眼的岳陽,看見孫若梅一臉疲倦的站在藥缸跟前,看樣子,她一直守在這裡,沒有移動過半步。
感受着孫若梅斷斷續續送入自己體內的內力,岳陽有些關心的問道:“娘,你還好吧?”
孫若梅對岳陽已經睜眼,可以正常說話,顯得很是興奮,這才緩緩收回了自己的內力,溫柔的說道:“娘沒事,不過是內力有些透支,並無大礙。”
“陽兒,你現在是不是經脈已經重鑄成功了?是不是已經不怎麼疼了?”
岳陽點點頭,“已經不疼了,現在的藥水,已經溫和多了,不再對我的身體有任何的衝擊了。”
“對了娘,我好想聽見有腳步聲,得有二十好幾個人,正在快步往這裡趕來,是華武的人麼?”
孫若梅一臉驚喜的模樣,“是嘛?你能感覺到多遠的距離?”
岳陽看了茅草廬一眼,“那個方向,二百六十多丈的樣子。”
聽岳陽這麼說,孫若梅疲憊的臉上,笑意更濃。
此刻內力有些透支的她,並沒有發現遠處前來的衆人,可哪怕是內力透支,按說也應該比岳陽更早發現有人靠近纔對。
可偏偏,現在體內沒有一絲內力的岳陽,可以先她之前,發現遠處來人,說明此刻的岳陽,就單身體而言,已經遠超自己了。
這般看來,她和男人這些年的努力算是沒有白費,此刻的岳陽,完全就是一塊璞玉,等衆人雕琢之後,必然會大放光彩,傲立武林的。
看到岳陽有想出來的意思,可苦於已經將內褲扔了出去,孫若梅勸住了岳陽,“稍安勿躁,還沒有結束呢。”
“你聽到的來人,應該就是華武衆人,或者你外公他們到了。”
“外公?”岳陽不是很肯定的問道:“理南孫家?”
“恩,咱們理南孫家,乃是大唐武林四大世家之首。”看見岳陽有些疑惑的表情,孫若梅繼續說道:“東方家之前,確實是最大的家族,可自從華武建立,因爲你父親的關係,朝廷有意向我孫家傾斜之後,孫家就成了武林第一家族了。”
“你外公乃是孫家家主孫九劍,你外公除了我這個大女兒外,還有你二舅孫孑蘭,你三舅孫孑竹,你四姨孫若菊。”
“當年因爲有太多的人盯着孫家,所以我和你爹的假死並沒有告訴你外公,在我準備讓華武衆人爲你傳功的時候,就差人送去了我的私人信物。”
“華武我和你爹,已經十多年沒有統領過了,我很難保證他們現在是否還對我這個前任宗主忠心,這才通知你姥爺,帶一衆高手前來護法。”
剛說到這裡,一羣青色長衫的武林人士出現在了茅草廬前,看見來人之後,孫若梅眼圈一紅,跪在了領頭的老者面前,“不孝女孫若梅,攜外孫....趙陽,見過父親。”
岳陽不禁嘴角抽了抽,不單是這便宜孃親,這麼隨意的就將自己的名字改了,還有的就是,此刻光溜溜的自己,完全沒有辦法給這位所謂的外公行禮。
老者頭髮已經花白,一把已是黑白參半的長髯垂於胸前,一臉肅然,卻滿眼溫柔的盯着孫若梅好久,才輕聲說道:“丫頭,起來吧,這些年辛苦了。”
聽見父親沒有任何的責怪,孫若梅鼻子一酸,瞬間便淚如雨下,淚水佈滿了臉頰。
老者有些憐惜的用左手抹去了閨女臉上的淚水,“這麼大人了,還哭鼻子,也不怕大家笑話。”
說着,老者看向了藥缸中的岳陽。
岳陽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對着老者說道:“外孫見過姥爺,孫兒有些不太方便,不能給您老人家磕頭見禮,還望您老贖罪。”
老人聽岳陽的說法很是有趣,笑着對孫若梅問道:“你傳信讓我來爲你護法,不會就是爲了護這小子吧。”
孫若梅這纔將這些年的過往,給父親講了一遍,當講到昨日孫若梅才與岳陽相認之時,孫九劍也不禁感慨造化弄人。
聽女兒爲外孫準備傳功,孫九劍劍眉輕皺,“傳功的利弊,你應該是清楚的,就算你的方子沒有問題,可以用奇珍寶藥短時間打熬好這孩子的身體。”
“可所傳功力,如無根之萍,虛浮無力,並且還需要大量時間鞏固打磨,你可有想過,是否值得?”
“要我說,既然這孩子的經脈已經打熬好了,那就從今日開始,從頭練習就是了,寶藥打熬過的身體,必然進步神速,哪怕晚了十幾年才練功,仍就是前途不可限量。”
孫若梅看向了岳陽,岳陽則是不住的向這個便宜孃親使眼色。
孫若梅嘆了口氣,“父親,這孩子心不在武林,給他傳功,也不過是要他能有個保命的手段罷了,有我們在,又何須非讓他成爲武林高手呢?”
“這不光是我的選擇,也是他的選擇,那就這樣吧!”
孫若梅剛說完,又是一批人,出現在了茅草廬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