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早有人在一旁竊竊私語了。龐德寶估計是聽到了什麼,回頭朝這邊望來,見到這副情景,他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也顧不上和馬車裡的人正在說話,一溜跑了過來:“寶良,這是怎麼了?”
叫寶良的道袍少年哭道:“龐總管,這位小大姐惹的是鎮安王府的人。”
龐德寶望了望沈穆清,又望了望漸漸逼近的那羣漢子,反而冷靜下來。他神色篤定,表情凝重地問沈穆清:“小大姐,你家主是哪位?”
紅衣少年很是不屑:“你管她家主是哪一位……現在問這些有什麼用,人家現在是來找我了……讓寶良帶着這大腳先走……”
龐德寶恨不得跳起來。
沈穆清聽了,還真怕這少年打輸了又不願意服軟而鬧出人命案事。她忙道:“龐總管,我家主是謹身殿大學士、戶部尚書沈箴。”
紅衣少年三人俱都一怔。
龐德寶目露精光:“小大姐家的護院呢?小大姐怎一個人跑了出來?還有丫鬟媳婦婆子都去了哪裡?”
“嘖嘖嘖,”沒等沈穆清回答,紅衣少年已不耐煩,“你有這功夫還不如想辦法攔輛馬車,等我被打得半死的時候好跑……”說着,雙手抱拳捏着手指,把個手指捏得“噼裡啪啦”直響,“不過,這世上能打贏我的人我還沒有遇到……”說着,眉角一挑,嘴角向下一撇,神色睥睨,好像變了一個似的,臉上竟然隱隱露出幾份戾氣來。
沈穆清看得怔愣。
龐德寶卻是臉色漲得黑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捂着胸口直跺腳。
紅衣少年卻看也不看龐德寶一眼。捏着手指主動朝那羣漢子走去。
寶良忙上前拍龐德寶地後背。給他順氣:“龐總管。你不要緊吧……我氈包裡還有二百兩銀子……還有一千兩銀票……老太爺說了。要是我們銀子不夠。可以暫時在到匯豐錢莊支……我們到時候就說打點了國子監地博士……老太爺一定不會說什麼。定能消得出帳去地……你別擔心沒銀子使……”
龐德寶一巴掌就打在了寶良地頭上:“你個小兔崽子。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把氈包和衣裳給我……去找陳大掌櫃。把這事跟他說。讓他趕緊派人找葉大人拿個主意。最好是想辦法給沈大人家裡報個信……”
寶良“噯”了一聲。忙把手上地氈包遞給龐德寶。望了一眼沈穆清地裙裾。道:“小大姐。你地腳……要不要緊……等會我怕是顧不上你……”
龐德寶卻道:“怎麼如此囉嗦!叫你幹什麼就幹什麼去!”說着。從衣袖裡掏出了一個約有三十來兩地銀元寶遞給寶良。“不拘多少錢。最好能攔個車……這事可是一點也耽擱不得地……”然後又拽住了沈穆清地胳膊。目光鋒利地盯着她。“小大姐。你還是跟我呆在一塊吧!”
沈穆清心裡明鏡似地。
這紅衣少年沒事還好,如若有事,只怕自己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寶良也是明白的。他歉意地望了沈穆清一眼,按過了龐德手中的元寶,應聲朝着回城的路跑去。
沈穆清被龐德寶死死的捏着手臂,看着那紅衣少年以閃電般的速度衝進那羣大漢中,然後轉瞬間揮出七、八拳,把其中一個身材最爲魁梧的漢子打倒在地。
路邊的行人紛紛驚呼。
那羣漢子卻是措手不及,一時目瞪口呆,片刻之後才大叫一聲,把那紅衣少年圍在了中間——卻沒有人出手與他過招。
兩旁的路人有的站在原地望着這邊指指點點,有的面露興奮遠遠地觀望着,還有人迫不及待地匆匆離開。
紅衣少年目如刀鋒,叫囂道:“剛纔是他媽的哪個王八蛋拿手指着我!”
他的語氣囂張,態度蠻橫,一時間竟然把那羣大漢震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目光都落在了那個領頭的人身上。紅衣少年見了,眼睛裡迸射兇狠的利光,盯着個領頭的漢子道:“是不是你……娼婦養的……你他媽的是哪個府上的小奴才?嗯,膽子真是不小……”
領頭的漢子聽得一愣。
紅衣少年面露不屑:“晉王府的?富陽公府的?或者是定遠侯府的……”
領頭的漢子不由拿着衣袖擦了擦額角,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來。
其中一個國字臉的漢子見了,卻冷冷地“哼”了一聲,面帶挑釁地道:“我們是鎮安王府的,你待怎樣?”
紅衣少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國字臉的漢子,狠狠地道:“好,好,好……鎮安王府……真是好……連我都敢打……真他媽的是目中無人了……”
這話說的沈穆清和那些大漢俱是一愣。
龐德寶的眸子中卻有了幾分得意的笑意。
那大漢猶豫着,上前抱拳到:“敢問這位小爺,是哪家府上的?”
紅衣少年負手而立,重重地“哼”了一聲,用一種譏誚的目光緩緩地從那大漢頭上掃到腳下,腳下再掃到了頭上,好像在掂量着這漢子有幾分份量似的。那大漢竟然這種沉默的凝視中後退了兩步。在這種情況下,那紅衣少年上前走了兩步,嘴角翕了翕。就在大家都以爲他會自報家門的時候,他竟然風馳電掣般地飛起一腳踢在了那國字臉漢子的褲襠間——那漢子捂着下身像蝦米一樣蜷縮在了地上。而那紅衣少年猶不解恨似的,追上去又狠狠地踢了他幾腳,這才擺手。
如果說前一刻沈穆清對這紅衣少年的能力還有所懷疑,那這一刻,她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就好像走夜路的時候撿到了金子,給花木鬆土的時候挖到了古董,或是爲了找零錢買彩票中了獎一般……
她笑眯眯地望着那少年表演。
“下作痞子,你是哪裡來的個玩意……竟敢問我的家門……”紅衣少年一副受辱後勃然大怒地樣子,“我告訴你,老子敢打你,就不怕你是鎮安王府的!”
五個人,照面就被打下了一個,現在又趴下了一個,還不知道對方的來歷……餘下的三個人面面相覷,露臉的惶恐,卻又都不敢有所舉動。
路邊又有議論聲時大時小地飄過來。
“定是哪家王府的世子……穿着‘天水碧’呢……”
“你看那鞋子,竟然掐着銷金……”
這下子,幾個大漢更是進退不得,神色尷尬。
沈穆清手臂一緊。
她回頭,就看見龐德寶目光灼灼地盯着紅衣少年,卻悄聲對她低語:“去,快抱着少爺的腿哭訴去,說:我是謹身殿大學沈箴的家人,看在兩家是世交的份上,要是我們老爺問起,求爺給奴婢做個主。”
沈穆清立刻明白了龐德寶的意思,知道這辦法不錯,心裡卻很是彆扭,不願意“抱着少年的腿哭訴”。她本就是機敏,這時腦袋轉得更快了,道:“那還不如你老人家扮了他的家人,哭着喊着地讓他別打架,說皇上不在宮裡,要是傳到了太后耳朵裡,只怕是誰也救不了……豈不是更省事!”
龐德寶一雙不大的眼睛像錐子似的盯着她:“我要是會官話,還要你出面……”
沈穆清汗顏。
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茬……薑還是老的辣……雖然說抱着一個少年的腿哭訴有點窘,可當年,自己爲了升職,還每個週末跑到總經理家裡給她溜狗……也“高尚”不到哪裡去……舒服日子過久了,就不記得了……全當是巴結了領導了……
事不宜遲,沈穆清忙點頭朝紅衣少年奔去。
她突然的出現,讓大家的目光都聚在了她的身上,圍着紅衣少年的大漢更是露出吃驚的表情。
沈穆清已經給自己做好了心理輔導,自然是“噗通”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抱住了紅衣少年的腿,放聲大哭起來:“爺,你可要爲奴婢作主啊……”她照着龐德寶的思路、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像潑婦哭街般地嚎了起來。
無意間,她的眼角卻掃到那少年臉上一閃而逝的得意。
沈穆清看得微怔,竟然漏哭了一拍。心裡卻腹悱道:這個時候就得意,是不是太早了些……這幾個人雖然被你一時給唬住了,可廟裡還有個十六爺呢,小心過了頭,人家衝了出來……還是趕緊把這些人打發了纔是正經……
雖然這麼想,卻是不敢露一點端倪,只顧抱着紅衣少年的腿又是哭訴着。
原來圍着她們竊竊私語的人羣中突然就傳來一陣騷動。只聽見有人朝着他們喊:“快走,快走,出事了……”
沈穆清聽着這聲音耳熟,擡頭一看,就見原來那個拽着錦繡的黑臉漢子鼻青臉腫地站在十字路口朝着他們招手。
沈穆清只覺得腦子“轟”地一下炸開了。
這人不是拽着錦繡的嗎?
怎麼又跑來通風報信?
錦繡呢?
出事了,出了什麼事?
滿屋子的無賴,就兩個女孩子……
還有那個十六爺呢?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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