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清和蕭颯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了滬定。
一路上。霽娘天天纏着蕭颯,不是要蕭颯和她玩拋人的遊戲,就是要蕭颯把她頂在頭頂,倒不怎麼理睬沈穆清了。沈穆清就佯裝幽怨的樣子:“早知如此,就應該生個兒子的——兒子親孃,女兒親爹!”
蕭颯眼底就滿是戲謔,摟着她朝她耳朵吹氣,低低道:“回去就生!”
沈穆清不禁臉紅,夾在他們中間的霽娘卻不耐煩地大叫起來,引得蕭颯一陣大笑。
待城門在望時,蕭颯就把霽娘交給了沈穆清。
那時候講究“抱孫不抱子”,沈穆清能理解蕭颯的做法,忙把霽娘接在了懷裡。霽娘不知道發生了,衝着蕭颯哭了起來。
沈穆清拿了撥浪鼓哄她,她竟然把撥浪鼓往地下丟,打在轎板上發出了“咚咚”的聲音。
這孩子脾氣太壞了……先天不好就得後天培養!
沈穆清這次下了決心,回家就好好地拘拘她這性子。
儘管這麼想,可霽娘一直哭,沈穆清還是覺得頭痛。
聽到動靜的蕭颯就撩了沈穆清的轎簾朝裡望:“是不是霽娘在鬧,要不,我抱她進城吧!”
“不行!”沈穆清冷着臉。“哪能這樣不分場合。你只管走你的,不能讓她一哭就如願,以後大了怎麼辦!”
“孩子還小!”蕭颯笑道,“以後大了你再好好跟她說就是了。犯不着爲了這點小事讓她不痛快。”說着,就伸出手去抱孩子。
霽娘一看,立刻笑起來,伸出小手朝蕭颯懷裡撲。
沈穆清抱住霽娘:“這是內宅的事,你別管了。”斷然拒絕了蕭颯,又吩囑轎伕,“起轎吧!”
蕭颯望着眼淚汪汪的女兒,心疼得不行,還道:“我知道,就這一回,下次我再也不這樣了……”
“下次還有下下次,”沈穆清這次下了決心,“這件事,你就別管了。”
蕭颯還欲說什麼,轎外有人打招呼:“咦,這不是蕭爺嗎?您什麼時候回的滬定?”
家裡的事怎好曝於大衆眼前。蕭颯忙將轎簾放下,笑着回頭打量說話的人。
那人三十來歲,相貌普通,穿着粗布短褐,揹着個用藍花粗布搭着的竹簍。
“你是?”蕭颯不記得他有這樣一個朋友。
那個笑道:“我是劉家村的劉興,上次您領着我們打元蒙人,我們村裡一個人都沒傷着。”說着,把揹簍卸下,從裡面抓了三、四個雞蛋遞給蕭颯。“我去城裡賣藥材……只有這個能吃,您收下!”
“不用,不用!”蕭颯見那雞蛋是熟的,知道是這人的口糧,“家裡有,家裡有。”
“您家是您家的,我家是我家的。”那人執意要蕭颯收下,“這是用鹽泡了的,好吃的很。”
此時正是黃昏要關城門的時候,出城的人趕了回來,入城的人趕着回去,人來人往,正是熱鬧的時候,兩人在那裡推搡着,不免有人圍觀,又有人認出蕭颯:“這不是蕭爺嗎?去錦州接夫人了?”
蕭颯望過去,又是個陌生人。
那人就從筐裡拿了把青菜遞給蕭颯:“蕭爺,這是留着自己吃的,新鮮的很,您收下吧,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不用。不用。”蕭颯連連擺手,“好意心領了,我們還要趕回家去!”
“這麼晚了,您回去也沒菜了。”那人就要把青菜塞到轎後接箱籠的馬車上,“早知道遇到您,我就多留些了。”
一旁的護衛不好攔,青菜就這樣塞到了馬車上。
蕭颯忙抱拳道謝:“多謝了!多謝了!”
“不謝,不謝!”那人笑道,“上次如果不是您,我們家小三早就沒命了。是我們謝您纔是。不知道您回了滬定,明天讓我們家小三去給您磕個頭纔是。”
有人就直接跪下來給蕭颯磕頭:“蕭爺,上次多虧您救了我們家的牛!”
一時間,熙熙攘攘的人羣裡七嘴八舌的:“蕭爺,各縣要組織團練,您是不是要當總教頭啊?”
“蕭爺,聽說您還在縣學裡當先生,是不是真的?”
“蕭爺,後面轎子裡坐的是不是尊夫人?有孩子哭,是不是我們吵着尊公子了?”
沈穆清正哄着霽娘:“……爹爹有事,不能總抱着你,你這樣總是哭,大家會不喜歡你的。”
孩子的感覺是很敏銳的,沈穆清沉着臉望着她,轎裡又沒有別人,她的哭聲漸漸小起來。
蕭颯聽不到轎子裡的動靜,擔心沈穆清打孩子,聽到有問起孩子,忙道:“孩子小,趕了幾天路……我們先回去了。”說着。朝護衛使眼色。
那些護衛不動聲色地圍了轎子,護着轎伕進了城。
蕭颯見狀剛鬆了一口氣,又被聞訊而來看熱鬧的人給圍住,蕭颯正不知如何是好,有衙役路過,幫着把人趕散了,他們這才能順利回家。
到了家,當然要打點打點剛纔幫了忙的衙役。
蕭颯不免抱怨:“也不知道這事是誰說出去的……弄得我現在多有不便。”
沈穆清只得呵呵地笑,霽娘卻可憐兮兮地望着蕭颯大哭起來。
蕭颯忙過來抱了霽娘,對沈穆清道:“我正好有個事商量你!”
霽娘在蕭颯懷裡扭來扭去。
沈穆清笑道:“是不是當什麼總教頭的事?”
蕭颯點頭:“你說,我是去當總教頭好呢?還是繼續在縣學裡當先生?說起來,實在是有些心虛,每到元蒙人進犯之時我都在外東奔西跑的,也沒有給那些學生好好地上課……”
言下之意是要去當總教頭!
沈穆清卻沉吟道:“你如今立了這樣的大功,不免有些讓人忌憚。我的意思,還是低調些的好!”
意思就是讓蕭颯繼續留在縣學裡。
蕭颯不免沉思起來。
霽娘卻是不依,又大哭起來。
蕭颯就抱着她在屋裡走動。
沈穆清把空間留給蕭颯,從他手裡抱了霽娘走了出去。
六、七個月沒有在家,她哪裡能放心,自然要到處走走,看看!
看得出,喜鵲是用了心的,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就連牆角種的櫻桃樹也鬱鬱蔥蔥地抽了新葉,讓人看了眼前一亮。
“辛苦你們了!”沈穆清讓明霞給留在家裡的人每人賞了一個約有八分重的銀錁子。
喜鵲領着僕婦喜滋滋地道了謝。
沈穆清就讓明霞抱着霽姐玩,自己去了廚房,親自督促做了幾樣蕭颯愛吃的菜。
菜上了桌,沈穆清又讓人燙了一壺酒。
蕭颯就讓人拿了一對酒杯:“這段時間一直擔驚受怕的……你也喝一點!”
見到蕭颯,沈穆清一直懸着的心就落了下來,而且有一種安全感,覺得不管出了什麼事,有身邊這個人頂着,自己總是安全的。遂親自給蕭颯和自己各斟了一杯。
“敬我們夫妻重逢!”蕭颯先端了酒杯,一飲而盡。
沈穆清笑着喝了。
兩口今天喝的是“江南春”。是時靜姝送的,口感綿長清爽,沒有白酒的幹冽,很適合女性喝。沈穆清知道蕭颯有幾份酒量,但想到這幾日趕路辛苦,她特意選了這種酒。
“我仔細想過你的話了!”蕭颯夾了一塊金華火腿放到沈穆清面前的味碟裡,“還是做先生好一點!”語氣裡不免有幾分悵然。
蕭颯是個好動的人,當總教頭肯定是更符合他的秉性。
沈穆清又給蕭颯斟了一杯酒,勸道:“那些虛名我們就不要了……只要有需要,你盡百姓的本份去打仗就是了。”
蕭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沈穆清見他情緒不高,就說起自己寄居鄭家時的一些趣事:“……那位七嬸嬸想來個親上加親,把霽娘說給她一個四歲的孫子,我看着她那孫子比我們家霽娘還淘氣,忙以輩份不對推了……我過兩天準備去廟裡,請個師傅傳些風聲出來,就說我們霽娘不適早說親事……”
蕭颯開始有些心不在焉,後來漸漸有些興趣了:“也是。我可不想把霽娘留在滬定……就是要說親,也要讓閔先生或是老爺幫着定一個,不能這樣糊里糊塗地把霽娘嫁了。”
沈穆清倒想起另一樁事來:“老爺來信可說了霽娘叫什麼好?”
“上次我寫信很委婉地問了老爺,老爺說霽娘年紀還小,及笄再取都不遲。”蕭颯笑道,“說不定老爺和我一樣,不知道取什麼名字好。”
看得太珍貴了就會這樣……巴不得把最好的東西給她,卻又不知道什麼東西是最好的。
沈穆清思忖着,有小廝進來稟道:“爺,府衙來人了!”
蕭颯微怔,道:“請到花廳裡等。”又起身對沈穆清道,“不知道是什麼,我去看看就回!”
沈穆清點頭,蕭颯很快就回來了:“京都派了御史到蓉城,彭大人明天一早就要動身去蓉城,讓我去商量辦團練的事……他可能是要把這件事向上司呈述,今晚恐怕回來的很晚,你帶着霽娘早點睡,不用等我了。”
去年蕭颯就讓彭令勳辦團練,他左一個條件不成熟,右一個事情難辦。今年讓元蒙人攻破了城,這才知道蕭颯的主意好了……沈穆清不由嘆了一口氣。不吃虧就不長教訓,這個彭令勳,知不知道有些事是以性命爲代價的!
蕭颯見沈穆清臉色不虞,不由呵呵笑着親了她的臉頰一下:“洗個香浴等我回來!”
沈穆清臉色一紅,蕭颯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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