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沈箴真的找沈穆清說這件事。
“我聽汪姑媽說,錦繡想給你說門親事……我讓人打聽了一下,人品還不錯……”
“老爺,蔣越今年三十一歲,我今年十六歲,你覺得合適嗎?”
沈箴表情有幾分掙扎:“……年紀雖然大了些,但是兩榜進士出身,在任上連續三年被評爲‘優’,雖然有個孩子,但是個女孩子,你好生生地待了,過幾年找戶好人家嫁了就是……”
“因爲我曾經成過親,所以像蔣越這樣的,已是極好的人選……”沈穆清望着沈箴。
沈箴眼瞼微垂,迴避了沈穆清的目光。
“老爺,我看着人家蔣越不好,人家蔣越說不定還嫌我是個成過親的……”沈穆清上前挽住了沈箴的胳膊,“老爺,我不想再委屈自己了……我想好好的開茶鋪,好好照顧大舍,好好地和姨娘相處,做我愛做的事……”
沈箴長嘆了一口了,半晌,幽幽地道:“我知道了!”
這樣簡單的就說通了沈箴,.沈穆清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第二天,她去了一文茶鋪。
茶鋪里人來人往的,比她走的要熱鬧多了。
周秉和沈穆清算帳,鋪子裡沒有餘利。
“這兩年江南少雨,茶的收成減少.了不少,其他茶鋪的價錢都提了提,我們一直賣一文錢一包……”周秉解釋道,“算不過帳來。我就請了一個蘇式師傅來做些江南的小點心,這才勉強保住沒虧。”
沈穆清點頭。
她這兩年在江南轉了一圈,那.邊的行情也多多少少知道些,他說的到是實情。
“能維持這樣的局面已是很不容易……”沈穆清很是感.激的樣子,“這多虧了您心事周密。林瑞春已去時家茶園,再堅持兩年,等我們有了自己的茶園,這生意就好做了。”
周秉迭聲稱“是”。
沈穆清就給他講了講她在江南的見識。
“……每個茶鋪都有自己的特色。有的專請了名伶在那.裡登臺唱戲,每天迎來送往,熱鬧非常。也有的只賣茶葉,但品種卻非常的多,只要是你說的出名字的,他那裡都有賣的。但也有的只賣入茶的乾花……各有各的特色。我想,這裡是京都,太熱鬧了,讓人惦記……還是好好的賣茶的好!”
周秉也同意。
“自從上次您把這鋪子整了整,來喝茶的人多了.很多,要是還有餘的錢,我想把鋪子後面那院子給買下來,種些奇花異草的,專給人喝茶……”
兩人說了半天.鋪子裡的事,眼看着天色晚了,沈穆清笑着站了起來:“今天你隨我回一趟石化橋吧!老爺晚上在家裡設宴,給汪總管和汪媽媽送行,還讓服侍過太太的璞玉拜了汪媽媽做乾孃,一起跟着出府。”
“好啊!”周秉笑着應了,“老爺和太太都是和善的人。汪總管和汪媽媽對家裡也盡忠職守,能有這樣的局面,我們大傢伙都替他們高興。”
沈穆清聽了心中一動,沉吟道:“大柱,今年應該也兩歲了吧!”
大柱,是百木和珠璣的兒子。
聽到孫子的名字,周秉眼底都是笑意:“十月十四日滿兩週歲。”
沈穆清點頭:“要不,我也給你們家脫了藉吧!以後大柱也可以去考狀元!”
“姑奶奶……”周秉眼睛瞪得大大的。
“就這樣說定了!”沈穆清笑道,“等過幾天,我讓百木去順天府一趟,把相關的文書辦了!”
回到石化橋,沈家已是燈火通明。
沈穆清剛下轎,守門的已飛快地去稟:“姑奶奶回來了,姑奶奶回來了!”
她剛進門,迎面碰上了陳姨娘的嫂子陳段氏。她穿件着白綾襖,紫藍色二色金通袖袍,頭髮高高梳起,綰了一個牡丹髻,大花上的祖母綠有指甲蓋大小,珠簪上的珍珠有蓮子米大小,打扮得珠光寶氣,可一張白淨的臉卻拉得老長。
遇見穆清,陳段氏草草給她屈膝行了一個禮:“姑奶奶回來了!”
沈穆清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搭腔,陳段氏已急步而去。
她不由回頭看了一眼。
黑漆錫頂暖轎,周圍是錦繡幔圍——不像是租來的轎子。
沈穆清就看了英紛一眼。
英紛心領神會。
沈穆清吩咐小廝領周秉去見沈箴,自己回聽雨軒梳洗更衣。
等她收拾好出來,英紛早已在一旁等。
“怎麼回事?”沈穆清坐到臨窗的炕邊,端着明霞奉上的茶喝了一口,沉聲問道。
英紛上前兩步,小聲回稟:“是陳姨娘讓人來的。兩人關在屋裡說了一下午,具體說什麼,誰也不知道,只知道陳段氏走的時候,陳姨娘發脾氣地朝她嚷了一句‘你跟我把帳算明白了,要不然,休怪我不顧兄弟手足之情’。”
沈穆清微怔。
“畢竟是自己親生的兒子……她還是顧着大舍多些!”
英紛點頭:“是啊,要是當初真照老爺的意思把陳姨娘送走了,那舍哥的十六間鋪子還不是一本亂帳啊!”
沈穆清點頭,站起身來,笑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去花廳吧——今天可是汪媽媽在我們家吃的最後一頓飯了。再來,我們就不能當媽媽指使她了,得當親戚了。”
屋裡的人紛紛掩嘴而笑,有人不以爲然,有人眼中流露出羨慕。
送走了汪媽媽,沈穆清給時靜姝寫了一封信,把自己這幾天在京都各個茶鋪見到的情況向她說了說,還問她什麼時候來。
剛把筆放下,有小丫鬟進來稟告,說陳姨娘來了。
沈穆清一怔,示意明霞把封收好,自己起身坐到了臨窗的大炕上。
她剛坐好,陳姨娘急步而入。
兩人見過禮,沈穆清請了陳姨娘炕上坐,又咐囑留春上茶。
“姨娘來,可是有什麼事?”沈穆清客氣地問她。
陳姨娘目光閃爍,笑道:“沒事,沒事。就是眼看着天氣越來越冷,姑奶奶還每天要去了一文茶鋪看鋪子,我就想,要不要把您馬車上的圍幔換一換,換副夾棉的。”
沈穆清笑道提醒她:“你昨天已經吩咐田媽媽幫我換了。”
自從大舍住進了聽雨軒後,大舍的乳母就被沈穆清派給了陳姨娘,還美其名曰:“姨娘也得有個貼身、得力的人才是。”
陳姨娘當時聽了很是感激,而大舍在閔家住了兩年,錦繡也沒有讓田媽媽插手,兩人之間的感情淡了不少。
能幫着陳姨娘管家,自然比在沒有當家的主子跟前當乳孃的好。何況自己奶過大舍,這是誰也抹不掉的功勞,萬一有個什麼事……以後大舍當家時,自己一樣爬的起來。
田媽媽自然是喜出外望。
結果最終還是沈穆清得了好。
田媽媽有什麼事,可都不敢忘了聽雨軒的姑奶奶——這秋風剛起,聽雨杆的門簾、窗簾子可都換了,做秋衣的針線班子也給找來了。
“哎呀!看我這記性。”陳姨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然後顧目四盼,目光落在了西次間書案前那張太師椅上半新不舊的大紅錦坐墊上,“我請了人來家裡打新絮,不知道姑奶奶這邊要幾牀……我也好事先準備。”
明天她才差了貼身的大鬟珍珠給聽雨軒送了二十四牀新打的棉絮來……
“姨娘,”沈穆清笑道,“你有什麼話跟我直說就是。我們不是說了,一家人,要親親熱熱的過嗎?”
陳姨娘聽了,眼角微紅,低頭半晌,才低低地道:“姑奶奶,實際上,實際上,我是想向您借個人……”
“借人?”沈穆清很是吃驚。
誰當家不是用自己的人……或者,是想從內部破壞聽雨軒的團結……也不對,陳姨娘還沒這手段……借什麼都好,人是不可以借的。退一萬步,要是陳姨娘借人的理由真的很充分,但這個人的月例也得到自己手中發,不然,那可就是劉備借荊州有去無回了!
沈穆清的臉上的表情越發的柔和了。
“姨娘想向我借誰?可是有什麼爲難的事?”
陳姨娘臉色緋紅,低聲道:“是我那個不成氣的弟弟……江南鋪子裡的賬目一塌糊塗……我知道周掌櫃幫您管着一文茶鋪,是您眼前最得意的人……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不懂那些生絲熟繭的,我只知道,這鋪子交到我兄弟手裡,收益比太太在的時候整整少了一半……”說着,她擡頭望着沈穆清,眼神非常的真誠,“姑奶奶,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把周掌櫃借過來幫我算算帳,算完帳了就把人還給您。”
那有什麼問題?
不僅沒有問題,沈穆清幾乎要舉雙手贊成。
你們姐弟算了帳,扯了皮,我還能知道江南鋪子的真實情況……當然要借!
心裡這麼想,沈穆清還是露出了爲難的神色。
她沉吟道:“姨娘,正如您所說,周掌櫃現在是我跟前得力的人,而且我正準備把茶鋪的規模再擴大了些——昨天剛剛把緊挨着茶鋪的一個院子給買了下來,正請了工匠在那裡修整……”
“這,這怎麼是好?”陳姨娘聞言不由大急,“眼看着要過年了,家裡的牆要重新粉一下,柱子也要重新上漆,還有老爺的冬衣——以前家裡留下的好毛料都被抄走了,這大過年的,老爺雖然不做官了,可也是做過首輔的人,總得給老爺做件玄狐皮袍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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