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懷玉擠了擠鼻子, 朝雲瑤招手,示意她過來回去了。六皇子屁顛屁顛地跟着過來了,樑懷玉這纔想起六皇子還在。她看着六皇子狗腿的樣子, 一時心情複雜。
出了首飾鋪, 斜對門有一家包子鋪, 嫋嫋的熱氣又把樑懷玉的記憶拉回了昨天。樑懷玉一握拳, 覺得應該把早點店這事兒提上日程了。
六皇子又催了一句:“回去嗎?”
樑懷玉回過神, 和雲瑤一起上了馬車。
上回太子賞賜的珠寶換了銀子,加上醉月坊這段時間,林林總總賺了不少。樑懷玉回來一清賬簿, 一拍桌子,和樑清說:“小清子, 你去找人問問京城有哪些位置好點的鋪子出手的。”要過年了, 按說會有許多鋪子出手。
她不平道:“我決定了, 再開一家早點店。”
樑懷玉突然想起什麼,追加道:“哦對了, 還有零嘴鋪,和話本鋪子。”
這兩個純粹是她的私慾,因爲她想吃零嘴了,想看話本了。若是蒐羅各地的特色小零嘴,一起出售, 於她這種嘴饞的人而言, 可是方便了許多。
話本鋪子同理。
“啊對了, 早點店一定要挑一個大一點的門面。最好也樣樣俱全。”
樑清雖然有些疑惑, 還是點頭應着。
樑懷玉握緊拳頭, 鬥志熊熊燃燒。
除去這些支出,應當還能剩下許多銀子, 還可以去置辦些田產地產。樑懷玉扒拉着算盤,感覺最近有得忙了。
田產地產過年這段時間都在漲價,樑懷玉跑了好幾家,還是決定先放一放,等年後再說。
這一天,樑懷玉外出辦事,在茶館喝了杯茶,下來的時候正好碰見閒北,不過只見閒北,不見陳斟。
她上前拍了拍閒北的肩膀,閒北有些嚴肅地回頭,見是她,又一秒變得羞澀起來。
“樑姑娘,好巧啊。你出來置辦年貨?”
樑懷玉兩手空空,有些慚愧,這些事她都讓小謝他們去做了。
樑懷玉搖頭,“我出來逛逛,你呢?怎麼不見陳大人?”
閒北一聽這話,雙眼放光,樑姑娘關心他家主子!
閒北急急忙忙解釋:“我家大人沒在,他派我出來半點事。他最近經常提起姑娘呢。”
閒北:瘋狂暗示。
樑懷玉若有所思,咬了咬嘴脣,表情凝重:“閒北啊,那個,勞煩你稟報陳大人一聲,就說……我最近太忙了,請他不要介意。陳大人,我是放在心裡的。”
閒北聞言一秒嚴肅,點了點頭。
這話他定然原封不動地帶給主子。
樑懷玉又嚴肅地問道:“那個,閒北兄,你武藝高強,能不能在晚上把別人套進麻袋裡打一頓?”
閒北皺起眉頭,“理論上來說,是可以的。”
樑懷玉若有所思:“那你可以幫我打個人嗎?”
閒北義正言辭:“不行。無故打人是犯法的,知法犯法,不可取。”
樑懷玉伸出一根手指撓了撓臉,說自己只是開個玩笑,和閒北告了別。
看來還是和林姑娘學學武藝比較實在。
***
“放在心裡?”陳斟嘴角一動,心情大好。
閒北低頭應是,補充道:“樑姑娘還說,要屬下幫她打個人?夜黑風高,套麻袋的那種。”
陳斟眉微挑,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他繼續說。
閒北繼續說:“屬下聽聞,樑姑娘前幾日與樑淵的兩個女兒發生了口角。屬下猜測,樑姑娘遇不測,或許和這二人有極大的關係。”
陳斟手指在桌面上起伏,只說:“嗯,你下去吧。哦對了,要過年了,你和薛冰,放一天假。”
閒北應是,退下。
陳斟身子往前傾了傾,放下腿,院裡的紅梅今年不知爲何,只稀稀落落開了幾枝。陳斟走近,拉過一枝湊近嗅了嗅,面上看不出表情。下一秒,那枝紅梅已經身首異處,殘敗掉落在地。
***
過年的日子總是忙碌一些,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快一些。
樑懷玉一伸懶腰,已經到了年三十。各家都熱熱鬧鬧,大小鋪子都掛上了紅燈籠,貼上了春聯。醉月坊也不例外。
燈籠是樑清掛的,小謝幾個負責在下面,扶□□的扶□□,遞燈籠的遞燈籠,好不熱鬧。
樑懷玉看着,想起了從前一家人過年的日子,不免有些傷懷。
人在異鄉的時候,過年過節是最想念家鄉的時候。
雖是年三十,生意不可不做。
門照常開了,有生意就迎進來,沒有就各自悠悠哉哉圍着火爐嗑瓜子聊天。
樑懷玉爲着零嘴鋪的想法,蒐羅了好些零嘴,京城的,別處的,糕點的,小吃的,樣樣俱全。
美其名曰:“我總得先嚐嘗好不好吃,才能賣給別人。”
大家來了這麼久了,也見怪不怪了。
到晚上,樑懷玉逼着大傢伙都穿得紅紅火火,自己也換了身大紅的新衣裳,又備了好些壓歲錢,等到守歲到大年初一。
樑清開心得過分,接過樑懷玉給的壓歲錢的時候,嘴脣都有些顫抖。
想起他從前東飄西泊,樑懷玉也有些感慨,拍了拍他的頭。樑清又長高了,她現在拍他的頭,都要踮腳了。
瓜子一磕就從大年三十跨到了大年初一,樑懷玉打了個哈欠,決定抓緊時間再小睡一會。
從走廊過的時候,才發現又飄起了細碎的雪花。
樑懷玉伸手一撈,什麼也沒撈到。
這一覺睡得挺好,還夢見了她阿孃和阿爹。阿爹和阿孃剛要給她壓歲錢,她伸出手,便什麼也沒了。夢裡的場景又變了,有個老和尚正對着她,笑眯眯地說着,一切都是命數。
然後樑懷玉就醒了,她撐起身,摸了摸額頭,有些燙,嗓子也燒得疼。沒什麼力氣,下牀想給自己倒杯茶,卻發現茶杯裡空空的。
樑懷玉咳嗽兩聲,嘆氣,新的一年,第一天就生病,看來不是什麼好兆頭。
勉強地穿了衣服,走到前院,大傢伙已經圍着炭火坐成了一圈。
樑懷玉聲音都是嘶啞的:“早啊。”
小謝說:“哎喲掌櫃的,你這是着涼了?我去請個大夫來。”
樑懷玉走過來坐下,沒有推辭。她從前很少生病,就連上次被關在陰冷潮溼的房子裡這麼久,又被陳斟扔水桶裡泡了這麼久,第二天回來也還生龍活虎。突然一生病,她還有些不知所措。
大夫來得挺快,還是上回陳斟請的那個。
大夫居然還記得她,給她把了脈,開了藥,最後又勸道:“姑娘年紀輕輕的,還是要愛惜身體啊。”
樑懷玉:“……”怎麼覺得這話裡有話似的?
病來如抽絲,樑懷玉的大年初一都是在牀上度過的。一病就是好幾天,整個年不是在吃藥,就是在等待吃藥。
苦得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吃藥了。
病好的時候,已經出了十五。
難得是個晴朗的好天氣,樑懷玉看着外頭的陽光,拉着雲瑤出來散心。
太陽看着暖和,等真到了外面,北風一吹,樑懷玉脖子都縮起來,最後還是回了醉月坊。
回來的時候,店裡來了個客人,正是林姑娘。
樑懷玉被她瞪得印象深刻,一眼認出。林姑娘還有些不好意思,眼神有些躲閃,問了句:“李珩沒來嗎?”
樑懷玉失笑,答道:“六皇子金枝玉葉,怎麼會成天往我們這小店跑呢?”
林姑娘站在那兒猶豫了很久,而後看着樑懷玉說道:“這位姑娘確實生得很好看,也很溫柔。”
看的是樑懷玉,說的確實雲瑤。
樑懷玉一時有些愣,抿了抿嘴角,也不知道這林姑娘上門是找她們的不痛快,還是找自己的不痛快,正想着怎麼勸,雲瑤淡淡地開口:“他不過是覺得路上的一朵鳳仙花長得好看,林姑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林姑娘定定地看着雲瑤許久,隨後一揚嘴角,笑了。
林姑娘要走的時候,樑懷玉突然想起正事來,悄咪咪地湊到她身邊,問道:“實不相瞞,我看林姑娘你身手非凡,想問問林姑娘,我可以拜你爲師嗎?”
林姑娘有些驚訝,點了點頭。
林姑娘全名叫林定安,名字就不愧爲武將之女。家裡武器一大堆,看得樑懷玉眼花繚亂。
樑懷玉伸手拿一杆槍,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沒提起來。
林定北輕輕一提,便提了起來,順手還耍了一招半式。
樑懷玉眼裡放光,鼓掌鼓得很響亮。
林定北把那杆槍扔過來,樑懷玉接得一個踉蹌。
林定北說:“練武呢,最講究基本功紮實。所以得先從基本功練起,你可以試試最簡單的扎馬步。”
樑懷玉問:“有沒有什麼速成的,能讓我在晚上把別人套麻袋打一頓都不會被發現的?”
“……”林定北搖頭。
學武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樑懷玉拜了林定北爲師,每日過府來練兩個時辰,除此以外,還要忙活零嘴鋪子和話本鋪子。
每天累得半死,也睡得安穩。
這樣的忙碌裡,樑懷玉把陳斟以及給他說媒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再次見到陳斟的時候,樑懷玉差點沒躲進桌子底下。
好在人太多,躲桌子底下太丟人,樑懷玉還是忍住了。
樑懷玉用袖子遮着臉,旁邊的姑娘媚笑一聲,抓着樑懷玉的袖子:“哎喲,這位公子,你還害羞呢。”
樑懷玉:“……”
陳斟一眼掃過來,樑懷玉後悔剛纔沒鑽桌子底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