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劉其安劉侍郎鋃鐺入獄。
抄家的陣勢大的很,人圍了一圈又一圈,劉侍郎被戴上鐐銬帶走的時候,還說了一句“蒼天無眼”。
小謝說得繪聲繪色,好似親眼所見,樑懷玉打了個哈欠,問:“劉侍郎是誰啊?”
小謝翻了一個白眼,十分鄙視她:“掌櫃的,你是不是啊,劉侍郎啊,就是戶部侍郎劉其安劉大人啊。”
樑懷玉哦了聲,其實她還是不知道。她除了知道現在有位陳斟陳大人,還有小可憐的渣爹樑淵,其餘一概不知。何況這位劉大人在史書上連寥寥幾字都沒留下,想來不是什麼重要人物。
她阿孃曾教導她,商場如官場,沉浮起落都是尋常事。今日倒了臺,明日保不準又東山再起。
小謝還在義憤填膺:“肯定是因爲得罪了陳斟!”
樑懷玉嘆了口氣,俗話說得好,禍從口出,這孩子是一點都不知道。“今天無量酒莊新到了一批酒,你去取吧。”
把小謝支使出去,樑懷玉又眯眼打了個哈欠,雲瑤正好過來,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樑懷玉察覺到她的目光,看向她,一身淡綠色的衣裳,頭髮簡單挽了挽,未佩戴朱玉釵環,就已經很好看了。
“我聽說,劉侍郎出事了。”
樑懷玉有些驚訝,雲瑤竟然會主動關注此事。她點了點頭,“好像是吧。”
雲瑤嘲諷地冷笑一聲:“天道好輪迴。”
誒?樑懷玉眨了眨眼,“你和這個劉侍郎有仇?”
雲瑤搖頭,神情冷漠:“我不過是覺得,當官的,也不過是皇帝的一條走狗罷了。你看,還不是一樣說死就死,皇帝怎麼會憐惜呢?”
樑懷玉從她的神情裡隱隱覺得窺到了一些東西,她猜測,雲瑤曾經也是富貴人家,後來因爲劉侍郎的緣故,害得她家破人亡。官場爾虞我詐,不是沒可能。不論如何,這劉侍郎和雲瑤的關係,並不如雲瑤所說那麼簡單。
樑懷玉再次打了個哈欠,她昨天晚上爲了陳斟的事半宿沒睡好,一直在想,誰家的姑娘年齡正好,誰家的姑娘又與他門當戶對。陳斟什麼條件都沒留下,她打算待會上門拜訪,總得問一問有些什麼要求。這就像買東西和賣東西,你總得有個喜歡的不喜歡的標準,才能給你推薦買什麼好。
今日正好休沐,想來陳大人應該在府上。
***
“主子,樑姑娘求見。”薛冰見到這位的時候,心情是很複雜的。
因爲今天休息,陳斟身上只穿了件裡衣,握着筆,一氣呵成。
“讓她進來吧。”
薛冰眼神一動,還是應下:“是。”
樑懷玉特意僱了輛馬車來拜訪陳斟,門口兩個小廝五大三粗,見她停了車,怒目圓睜瞪着她。
“勞煩替我傳達一下,醉月坊的樑掌櫃求見陳大人。是爲大人的大事而來。”樑懷玉補充了一句。
有一個小廝打量了她一遍,鼻孔哼了一聲,隨後進了門,應當是通報去了。
約等了一會兒,薛冰出來了,“樑姑娘請隨我來。”
樑懷玉吩咐車伕在外頭等着。隨薛冰進去了。
首輔府邸大而樸實,一座大宅子,其實有些空。樑懷玉左右看了看,心裡想道,薛冰已經停了腳步,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樑姑娘請。”
樑懷玉莞爾一笑,“多謝。”
房間裡也挺樸實無華的,除了一些必要的擺設,和幾副字畫,沒什麼東西。字畫旁邊掛着一把劍,劍旁邊站着一個人,只穿了一身白色的裡衣。
樑懷玉倒吸了一口涼氣:“陳大人你怎麼不穿衣服!”
陳斟悠悠轉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本官分明穿了衣服,何況你早已看過,何必故作驚訝。”
“……”樑懷玉想反駁,卻無法反駁。
“陳大人,我今天來,是想問問你,關於您的終生大事,您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啊?京城這麼大,姑娘這麼多,總得排除掉您不喜歡的,纔好開始。”
陳斟沉吟片刻,道:“實不相瞞,本官未曾喜歡過人,並不知喜歡什麼樣的姑娘。至於不喜歡的麼,本官不喜歡長得醜的。”說完他還挑了挑眉。
樑懷玉:“……”
可長得漂亮的也很多。
樑懷玉:“除了樣貌,性格上呢?才情有沒有什麼要求?”
陳斟搖了搖頭:“沒有。只要我喜歡,她可以刁蠻任性,也可以安靜溫柔。”
樑懷玉鬱悶道:“陳大人,您這個要求呢,就是找最好的媒婆來呢,也未必能成功。”
陳斟忽然笑了,笑得威脅意味十足:“那這樣的話,本官可就容不得你了。”
樑懷玉縮了縮脖子,立刻諂媚:“我會盡心盡力的,陳大人放心,放心。”
刀在脖子上,命要緊。
陳斟很滿意,點了點頭,“眼看着要吃午飯了,本官便賜你留下來同我一起用膳吧。”
樑懷玉轉頭看了看外頭,眼看着要吃午飯了?她纔剛吃過早飯沒多久啊,
行唄,陳大人說吃午飯,那就是吃午飯。
陳斟果真命人端了菜來,菜倒還好,大魚大肉皆有,葷素皆宜。陳斟指了指他旁邊的位置,“坐吧,站得跟個凳子似的,我府裡不缺凳子。”
樑懷玉乖巧地坐下,乖巧地拿起筷子,乖巧地等陳斟夾了菜,才夾一口菜。她本來就不餓,也吃不下太多東西,一小口一小口,慢吞吞地進食。
安靜。
除了安靜還是安靜。
只有筷子磕在碗沿的聲音,以及細細的咀嚼音。
一聲高調的女聲打破了這種安靜:“陳大人。”
樑懷玉不知怎麼想的,腦子裡懵了一下,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鑽進了桌子下面。
目睹全過程的陳斟:“……”
樑懷玉看着地板,忽然反應過來,她在幹嘛?
腳步聲近了,女聲又開口了:“陳大人,好久不見,可安好?”
陳斟道:“參見長公主殿下。”
樑懷玉睜大了眼睛,青陽長公主?她記得史書上說這位長公主荒淫無度,尤其好養男寵。她不會對陳斟有想法吧?
對陳斟有想法也理所當然,陳斟這長相。樑懷玉胡思亂想着,又聽見長公主嬌嗔地笑了聲:“陳大人今日不會是知道我要來,故意等着我吧?”
樑懷玉:“……”這話已經很露骨了。
雖然陳斟把持朝政,不過面對長公主,他應該還是要讓三分的吧。樑懷玉心裡揣度些,聽見陳斟道:“長公主想多了,不知長公主今日來找下官,是有什麼事?”
長公主撩過袖子在一邊的凳子上坐下,“沒事不能找陳大人培養感情麼?”
陳斟還是站着:“長公主嚴重了。”
長公主似乎注意到了桌上的兩副碗筷,有些不悅:“原來陳大人還有伴?該不會是位佳人吧?”
陳斟語氣依然冷漠:“長公主說笑了,下官爲天下人所唾棄,哪裡有什麼佳人呢。”
長公主傲嬌地哼了一聲:“本宮不是佳人麼?本宮對你的心意,你不會不知道吧?本宮如此貌美,身材又這麼好,無論怎麼樣,你也不虧,不如趁着今日,將這好事辦了。”
噗,樑懷玉嘴角抽了抽,同時有些想看好戲。
陳斟道:“長公主說笑了,公主千金貴體,臣不願染指。”
噗,樑懷玉更想笑了。
長公主冷哼了一聲:“陳斟,你今日是從了我也得從,不從我也得從。”說罷起了身。
樑懷玉被桌布擋住視線,只聽見一頓噼裡啪啦,她心裡給長公主豎了個大拇指,霸王硬上弓,厲害厲害。
一陣噼裡啪啦之後,她聽見長公主悶哼了一聲,便沒了聲響。
樑懷玉皺眉,什麼情況?
忽然聽得陳斟道:“出來。”語氣聽起來,有點瘮人。
樑懷玉掀開桌布,慢慢地挪出來,訕訕道:“陳大人既然有長公主,我覺得尋親事,就不必了吧。”
陳斟冷笑了一聲,樑懷玉低頭,正好對上地上的長公主的臉。
樑懷玉吸了口氣,又在心裡在陳斟豎起了大拇指,美人要霸王硬上弓,結果弓誓死不從,把美人敲暈了。
長公主自稱美人,這張臉的確也有折中資本,五官端正又精緻,至於身材麼,樑懷玉視線往下走,凹凸有致啊。
陳斟冷哼一聲:“呵,薛冰。”
薛冰是從房頂上一躍而下的,“主子。”
陳斟若無其事地一邊拿起了筷子,一邊吩咐薛冰:“送長公主回府。”
薛冰抱拳,“是。”
許是因爲剛纔太激烈,長公主的衣裳稍微有些不整,薛冰一把把長公主扛在了肩上,扛了出去。
樑懷玉忍不住想爲薛冰豎大拇指,果然是陳大人的得力愛將,誓將不憐香惜玉進行到底。
樑懷玉道:“陳大人,你覺得長公主生得如何?”
陳斟吐出一個字:“醜。”
樑懷玉眨巴眨巴眼睛:“陳大人記得坊裡的雲瑤麼?我覺得按照大人的審美,她一定很適合您。”
陳斟呵了聲:“也醜。”
樑懷玉:“……”
好了,她知道了,這差事註定完成不了了,陳大人是個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