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懷玉聞言莞爾一笑, 偏過頭衝陳斟說:“那你等着吧。”
樑懷玉說完,腳步輕快地轉身,頭髮絲被風吹得一動一動, 很快青絲和衣角都消失。
陳斟看着她的身影在視線中消失, 撐着傘, 居高臨下地看着腳下的土地。
“薛冰, 回去準備準備。”
薛冰低着頭, 他的傷還沒好全,臉色還有些發白。“是。”
準備什麼,不必言說, 這是他們主僕多年的默契。
☆
京城最近出了兩樁大事。
第一樁是刺殺太子的女刺客被砍頭了,聽說血濺了幾尺。第二樁是陳首輔要成親了, 聽說對象是之前醉月坊的掌櫃。
醉月坊已經不叫醉月坊了, 現在是棟沒有名字的樓。
樑懷玉從樓下, 走到樓上,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這是她曾經花費過很多心血的地方。
她拍了拍欄杆,嘆了口氣,轉身下樓。
這裡已經賣掉了,樑懷玉另外買了一處宅子,和幾處鋪子。東西已經收拾好了, 樑清在樓下看着, 他舉着那塊“醉月坊”的牌子, 拿不定主意:“姐姐, 這個怎麼辦?”
樑清現在改口叫她姐姐, 樑懷玉也欣然接受了,或許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她下樓來, 瞥了眼那牌匾,“燒了吧。”
“哦。”樑清照辦,拿着入了後廚,塞進了爐竈裡。
樑懷玉拎着包袱,包袱裡還有云瑤留下的東西,和外頭的車伕說:“搬東西吧。”
車伕便把東西都搬上馬車,樑懷玉和樑清也一起上了車。馬車晃晃悠悠地出發,駛離這裡。
新宅子是在零嘴鋪子附近,樑懷玉特意挑的,這樣她饞了就可以順手去吃一吃。
宅子不太大,但是綽綽有餘。樑懷玉還請了些僕人,總得來說還是很開心。
樑懷玉賣了醉月坊之後,又買了一家布莊,順便買了一家鞋鋪,這樣就一身都齊了。
吃穿住行,穿齊了,住也有得住,行也有得行,就是吃嘛,不是太方便。
只有零嘴,沒有飯菜,還是少了許多樂趣。
這一天,樑懷玉帶着樑清一起去五福樓吃飯。
途中撞見她那便宜爹樑淵,摟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姑娘。聽說,林如蘭死了兩個女兒,一時憂鬱成疾,和樑淵感情也不好了。加上林如蘭年紀大了,也生不出了,所以樑淵就找了小妾。小妾又不能光明正大地找,只能偷着摸着。
樑懷玉放下車簾子,馬車繼續往前行駛,樑淵和他的小妾都漸漸遠了。
五福樓的東西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貴了,也不能天天吃。
樑懷玉帶着樑清,五天出來吃一次。其餘時候,僱了個廚子在家裡。
看上去一切好像過了很久,其實,也不過從七月,到了八月。
陳斟向她提親了,樑懷玉拒絕了。
因爲說好的,她娶他的。
於是陳斟就生氣了。
到今天爲止,陳斟已經整整五天,沒有搭理她了。
樑懷玉下了馬車,和樑清輕車熟路地往裡頭走:“記陳大人賬上。”
吃了飯,樑懷玉又拽着樑清逛街。
樑清對這種事是不太感興趣的,在門口等着。
樑懷玉挑得入神,只聽見門口一陣馬鳴長嘶,就聽見有人說:“哎喲,長公主強搶民男啦。”
樑懷玉愣一秒,第一反應是長公主真的彪悍。
第二反應是,哎喲,我們家小清子。
樑清現在十六歲,已經生得高高的,不瘦也不胖,身材正好。臉更是生得好看,她老爹就是長得像他,所以靠一張臉,騙到了她老孃。
反正,是一顆好白菜。
一轉頭,好白菜就被豬給拱了。
樑懷玉很頭大。
長公主扣了人,不讓出來。樑懷玉沒辦法,只好委屈巴巴地去找陳斟。
“我錯了,你娶我。”
陳斟冷哼一聲,聽見樑懷玉說:“你快幫幫忙,不能讓長公主辣手摧花。”
陳斟酸裡酸氣地說:“那個小崽子有我長得好看嗎?”
樑懷玉搖頭,眼睛笑成眯眯眼。
陳斟想起上次被長公主算計的事,再看了看眼前這副諂媚的嘴角,勉勉強強出面了。
白菜的清白之身還是保住了。
樑懷玉看着樑清這張臉,覺得再這麼下去不行,十六歲就已經這麼惹人惦記了,那以後二十六歲,豈不是更惹人惦記?
樑懷玉想了想,問樑清:“小清子,你想去南淮嗎?那裡是我的故鄉,山美水也美。”
樑清已經漸漸長成了一個大人,他看着樑懷玉,慢慢地點了點頭。
樑清走的那一天,樑懷玉去送他。樑懷玉朝着他離開的方向,大喊:“保重啊!”
☆
樑懷玉成親那天,京城一排排的人圍觀,十里紅妝,她坐在陳斟的馬上。
別人都是坐轎子,陳斟非要掀了蓋頭,帶着她騎馬。
陳斟說:“你知道爲什麼嗎?”
樑懷玉搖頭,反正沒什麼好事。
陳斟說:“這樣所有人都知道,你樑懷玉嫁給我了,你是和我一體的,我被天下人唾棄,你要和我一起,我若是能名揚萬世,你要和我一起。就是死,你也要和我一起。”
樑懷玉側頭看向陳斟,笑了笑,握住了他的手。
☆
某一天,樑懷玉問陳斟,如果她要是跟樑清一起跑了怎麼辦。
陳斟說:“我說過了,你要是跑了,我就先殺了那個小崽子,再殺了你,然後屍體找個冰棺放着,看一輩子。”
陳斟說這話的時候是衝樑懷玉笑着說的,樑懷玉撇了撇嘴,指了指旁邊的那個招牌。
上書一行大字:“陳斟與樑懷玉與狗不得入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