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八旗兵駐在京師城外,朝中百官都不敢出城,更不敢回自己的府邸。
所以,他們都住在城中的青樓或客棧裡。
對西廠錦衣衛來說,哪個官員住在哪裡,根本就不用查!
直接去找人就行!
一找一個準!
就在這夜,第一批的五十多個官員,全都收到“大金大汗”寫來的信!
信中內容,都是用銀子贖回自己的地契和房契!
在這些官員看來,每畝地的贖金一兩銀子,確實不高,不過是兩年的租金罷了!
房契的贖金也不高,只相當於市價的五分之一!
不過,累積起來,也是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贖金!
儘管贖金高得離譜,卻沒人敢聲張!
因爲,每個人的地契和房契,或多或少都有些來路不明!
而且,朱由檢正窮得發慌!
要是朱由檢知道自己那麼有錢,那還得了?
隨便找個藉口,就能把自己抄家問斬!
所以,破財免災吧!
最多三五年,損失的銀子就能撈回來!
沒有傷筋動骨!
沒什麼大不了的!
……
後金,源於東北的苦寒之地,人煙稀少。
德勝門和廣渠門之戰,兩千多精壯士卒的損失,足以讓皇太極捶胸頓足。
然而,大明的京師就在眼前!
這個誘惑着實不小!
儘管首戰不利,所有的貝勒還是像打了雞血一般,不停地請戰。
但,爲了降低八旗兵的損失,皇太極表現得相當謹慎:在發現明軍的破綻之前,暫且按兵不動!
十一月二十三日。
連續三日的平靜,朱由檢的精神和心態,比前幾日好了許多。
收到“入宮覲見”的詔令,袁崇煥牢記王立的話,表現得相當低調!
他連官服都沒敢穿,只穿單薄布衣,戰戰兢兢來到建極殿。
這架勢,確實很低調,只差背幾根荊條了!
“罪臣袁崇煥,拜見皇上!”
袁崇煥剛要下跪,朱由檢的速度奇快,一把將他扶住!
“袁將軍,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
袁崇煥一臉懵逼,實在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這時,朱由檢突然脫下自己的裘皮大衣,披在袁崇煥身上:“城頭風大,將軍小心着涼啊!”
“皇……皇上……”
“袁將軍,來,先喝杯酒,暖暖身子!”
朱由檢如此熱情,袁崇煥真的是受寵若驚!
目光瞥着一旁的王立,滿腹疑惑。
這王公公,果然本事通天啊!
自己的那麼多條死罪,皇上全都不追究了?
難道,自己真的“逢凶化吉”了?
嗯,儘管如此,還是要低調!
記得……自己斬殺毛文的時候,王公公說過,要把皇太極說得狠一些!
確實,只有皇太極夠狠,自己纔有利用的價值!
纔有機會保住官位和性命!
才能實現一生的抱負!
“聽聞建奴有十萬大軍!袁將軍,你可有勝算?”
“皇上,建奴入關的兵馬,確實是十萬!
但,建奴在瀋陽和蒙古的喀喇沁地區,還駐有十萬大軍……”
說罷,小心地擡起頭,發現朱由檢眉頭微皺。
於是,袁崇煥繼續說道:“皇上,建奴此次入關,經過了一年多的精心籌備!
皇太極已經向各部放出話,只需兩個月就能攻下京師!
皇上,皇太極是想拿下京師,當全天下的皇帝啊!
他連登基的日子都挑好了:就在明年的正月十六!”
“啪!”
朱由檢的酒樽,重重拍在桌上,牙齒咬得咯咯響!
看向袁崇煥的眼神,竟然透着一絲殺氣!
旁邊的王立,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不停地給袁崇煥使眼色,這傢伙,竟然瞧都不瞧!
尼瑪!
本來,朱由檢詔你進宮,只要你保持低調,別亂說話,還能多活一陣子!
你想把皇太極說得狠一些,這也沒有錯!
但是,你就不看看,自己都說了些什麼!
皇太極入關,籌備了一年多,你是怎麼知道的?
爲何四個月前才上報?
皇太極想當皇帝,想在正月十六登基,如此勁爆的消息,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如果不是與皇太極有勾結,你怎會如此清楚?
唉!
你好歹是進士出身,說話就不過過腦子?
王立不停地擠眼睛,袁崇煥終於察覺到了!
朱由檢臉色大變,袁崇煥也察覺到了!
但是,王公公擠眼睛,到底是幾個意思?
呃……
既然皇上沒怪罪自己,又誇大了皇太極的兵力,那麼……應該說自己的難處了吧?
“呃……皇上,此時的城外天寒地凍,將士們從關外趕回,疲憊至極,士氣極度低落!
還請皇上降下聖恩,允許士卒入城休整……”
“咳……咳……”
王立低聲咳嗽,袁崇煥趕緊閉了嘴。
袁崇煥注意到,王立在輕輕搖頭!
難道,自己說錯話了?
應該……沒有吧?
滿桂也是邊軍,他都可以進甕城休整,自己的關寧軍爲何不行?
“不行!”
朱由檢強壓憤怒,擠出兩個字。
袁崇煥一臉懵逼,試探着問道:“那……讓受傷的將士入城休整……”
“也不行!”
朱由檢搖搖頭,勉強擠出笑容:“袁將軍,“邊軍不得入城”是歷代祖制,朕也不敢違反!
皇太極屯兵城外,居心叵測,不可大意!
還請袁將軍速速回營,不讓建奴有機可乘!”
朱由檢這樣說,袁崇煥再無留下的理由,也不敢再說話,只得告退離開。
看到朱由檢滿臉的殺氣,王立也不敢多留,尋了個藉口匆匆離開。
唉!
袁崇煥這傢伙,果然是腦子有問題!
你駐軍城下,已經等同於造反了!
你還想帶兵進城,腦子透逗了吧?
你帶兵進城幹嘛?難道想篡位?
唉!
這傢伙,在萬曆四十七年中的進士,必是買來的!
這個豬腦子也能中進士?
大明沒人了麼?
不用查,肯定是買的!
不過呢……這傢伙不會察言觀色,不會揣測聖意,腦子雖不好使,打仗卻不錯!
至少,他面對後金大軍時,暫時沒有敗績!
有他坐鎮遼東,自己還能多撈幾年!
還是要想辦法保住他!
然而,朱由檢的殺心已起!
他想殺袁崇煥,必在這幾日!
得抓緊了!
不過,自己跟他有私交,所有朝臣都知道!
若是做得太明顯,自己很可能遭到牽連!
這幾日,千萬不能去他營帳!
還有,一定要站在他的對立面!
還有那吳襄,要儘快把他做掉!
最好,栽他個通敵叛國的大罪,誅他九族!
這樣一來,就順便做掉了吳三桂!
“杜威!”
“屬下在!”
“這幾日,你先不要去青樓了!
你馬上去廣東一趟,把袁崇煥的妻妾兒女,暗中送往福建!”
“諾!”
“這是五千兩的銀票,拿着路上做盤纏!”
“廠公,用不了這麼多,十兩就夠了!”
“讓你拿,你就拿!這件事必須保密!就算宋哲和陳奏庭,也不能知道!”
“諾!”
……
現在的魏忠賢,早已不住宮中。
他變得非常低調,變賣了自己的豪宅,另購了一間普通的四合院,毫不起眼。
王立自然知道他的住處,因爲有急事找他商議,所以大步而入。
門口的東廠錦衣衛,沒有阻攔。
侍女本想去稟報,王立卻搖了搖頭。
“魏公公,你也冷得下不了牀麼?”
哈哈大笑間,王立進了魏忠賢的寢屋。
“我去!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魏忠賢神色慌張,拉過被子,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直到這時,王立才發現:牀上有個女人!
這人,正是客印月!
“呃……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打攪了……嘿嘿……”
王立嘴上說着抱歉的話,卻沒有退出寢屋!
甚至,還想拉開魏忠賢的被子,看看他“揮刀自宮”的技術如何!
想看看,他是否真的“沒有割乾淨”!
想看看,到底留了多少!
於是,王立狡黠一笑,緩緩上前。
魏忠賢自然是神色大變,死死擰着被子。
客印月卻毫無懼色,緩緩坐起身。
我去!
白花花的一片!
四十多歲的女人,竟然還有這般姿色!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咦?
不對啊,老子是太監呢!
連皇帝的嬪妃都能看,“非禮勿視”個屁啊!
於是,王立沒動聲色,直直瞪着客印月!
而客印月,知道王立是太監,所以並未迴避,披衣的同時咯咯一笑:“王公公,好久不見,越發的英氣逼人啊!”
我去!
客印月這架勢,估計要撲上來!
靠!
你這個“史上最強奶媽”,還是陪魏忠賢玩吧!
老子看不上!
“呃……魏公公,我是有要事找你相商,不知你已經睡下了,實在冒昧,實在冒昧……我……我去寶閣等你,順便參觀一下……”
匆匆逃出寢屋,客印月並未追來,王立總算鬆了口氣。
魏忠賢的“寶閣”,據說收藏了無數的珍稀寶貝,王立早想一探究竟。
他的“寶閣”在隱秘的地下室裡,王立早就知道。
而且,這座四合院的房間佈置圖,以及地下室的入口,王立也知道。
“王公公……”
侍女想要阻攔,卻又不敢,急得手足無措。
“本廠公隨意參觀一下,魏公公已經同意了,不會怪罪於你!”
趁着侍女猶豫不決,王立猛地將書櫃推開,沿臺階小心而下。
靠!
大失所望!
本以爲有堆積如山的黃金,本以爲有珍珠瑪瑙,本以爲有巨大的夜明珠!
結果,除了幾卷字畫,除了幾個瓶瓶罐罐,啥都沒有!
“低調,低調啊!”
魏忠賢哈哈大笑,話語中多有戲謔:“王公公,你也喜歡字畫麼?我的這些,恐怕入不了你的法眼啊!”
“魏公公,這是哪裡話?”
王立呵呵一笑,隨手拿起一幅字畫,呼啦啦地展開:
“其實,我對字畫沒有興趣,我還是喜歡銀子,嘿嘿……
咦?魏公公,你的這幅畫……有點面熟啊……”
話沒說完,王立趕緊閉上嘴。
真的有點面熟!
應該在哪裡見過!
我去!
不得了!
這幅畫,不是《清明上河圖》麼?
應該,不是贗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