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二章 向強盜炫富

完顏宗翰說出了金國移交西京的條件後,問趙良嗣何日可以給個答覆。

趙良嗣答道:“茲事體大,臣不敢擅自作主,還須派人回報朝廷。待取得朝廷旨意回來時,兩國就可交割了。”

於是,金國又起草了一封國書,命完顏銀術可、耶律鬆隨趙良嗣等一同趕往東京汴梁城。

與前幾次派出的使臣不同,完顏銀術可是金國皇帝完顏阿骨打的族弟,也是他最寵信的大將之一。金國派出這樣的重臣赴宋,顯示了他們對於此次談判的重視。

經過趙良嗣的提醒,大宋朝廷知道完顏銀術可的身份非同小可,一路上熱情招待,關懷備至。

完顏銀術可到達東京汴梁城後,與宋徽宗君臣見了面,很快就談妥了兩國交接事宜。

經過兩國使臣的多次往來奔走談判,宋朝與金國終於達成了協議:

宋朝得到燕京城及涿、易、檀、順、景、薊六州及周邊二十四縣,代價是每年歲幣一百五十萬兩(包括原來給契丹的銀二十萬兩,絹三十萬兩,及後來用來折抵燕京六州稅收而增加的一百萬兩)。

宋朝還得到西京及周邊武、應、朔、蔚、奉聖、歸化、嬀、儒八州,代價是一次性付給金國一百萬兩白銀。

與金國達成協議後,宋徽宗君臣擔心夜長夢多,立即緊鑼密鼓地安排起接收燕京事宜。

因爲即將收復燕京等地,朝廷命在雄州的河北、河東宣撫使童貫、副宣撫使蔡攸選任未來管轄燕山路的各級官員。

宰相王黻自認爲收復百年失地,自己應身居第一大功,因此也學着道君皇帝修改燕山路各縣縣名。

此前燕京地區尚未收回時,道君皇帝就先把燕京改名爲燕山府,以及其餘各州州名也都給改了,以此來紀念自己的文治武功。

王黻這廝東施效顰,州名輪不到他改,他就在縣名上下功夫。

與此同時,宰相王黻向道君皇帝建言,說燕山府新收回來,須得一個國家重臣在哪裡坐鎮,因此,他推薦讓蔡攸日後留守燕京。

王黻的這個舉薦可不是甚麼心胸寬廣,舉賢任能。

要知道,王黻和蔡攸的父親蔡京可是政敵,那蔡攸又是道君皇帝的新寵,日後大有對王黻取而代之,擔任宰相執政的可能。

因此,王黻是想借機將競爭對手蔡攸排擠到山高水遠的燕山府,不讓他在道君皇帝身邊與自己爭寵。

再者說,燕山府東有投降金國的平州張覺,北有新立國的奚國蕭幹,西還有殘遼的天祚帝耶律延禧時刻準備着反撲,乃是一個四戰之地,隨時可能爆發戰爭,目前絕非甚麼安享清福的好所在。

王黻推薦蔡攸擔任燕山府留守之職,實屬不懷好意。

蔡攸在雄州得知這個消息,嚇得膽戰心驚,忙給道君皇帝上奏摺請辭。

東京汴梁城裡,太師蔡京也在心中痛罵王黻,暗中施展手段阻止對兒子蔡攸的新任命。

道君皇帝趙佶收到蔡攸的奏摺後,被蔡攸說服,不再考慮任命他爲燕山府留守,而是命蔡攸推薦一個合適人選替代他上任。

蔡攸忙推薦河朔中山府人王安中擔任燕山府路安撫使,理由是王安中是北方人,熟悉北方情勢。

宰相王黼暗中算計蔡攸不成,只得選擇對蔡京父子讓步,表示對王安中這個人選也很滿意。

於是,王安中被朝廷授予慶遠軍節度使、燕山府路安撫使、知燕山府的職務,準備趕赴雄州上任。

與此同時,遼國降將郭藥師因爲獻出涿州和在永清縣打退遼軍的戰功,官拜武泰軍節度使,加檢校少保,被任命爲同知燕山府。

大宋朝廷重用郭藥師,也是爲了利用他和他的常勝軍將士對燕京地區的熟悉,意圖儘快接管燕地。

作爲一個藝術家皇帝,道君皇帝趙佶的腦袋裡總是有一些天馬行空的奇思妙想。

燕山府路安撫使王安中啓程離開東京汴梁城之前,道君皇帝趙佶從自己內庫中特意選出大量珍玩玉器、金石書畫墨寶等物,交與王安中。

道君皇帝命王安中到燕山府後,將這些器物擺滿安撫使府,目的就是讓金國人看看大宋到底有多富庶。

道君皇帝趙佶一邊在與金國的談判中讓趙良嗣等人錙銖必較,爲了少付代價收回燕雲地區而哭窮,另一邊卻又讓王安中在談判結束後去向金國人擺闊。

這不是當面打臉金國人,告訴他們其實大宋有的是錢,就是不想給你們。你們只要那麼點錢就把燕雲之地都讓出來了,真是太好打發了。

宋徽宗這種愚蠢的行爲,簡直就相當於是大財主在強盜面前炫富,同時還囂張的罵對方是窮鬼土包子,完全是赤裸裸的羞辱和挑逗。

趙良嗣、馬擴等人按照朝廷的指令,再次趕往燕京城與金國談判協調,配合宋軍接收燕地。

當趙良嗣、馬擴等人走到涿州城時,遇到金國派來的使臣高慶裔。

金國使臣提出,如今大量燕京居民流亡進入宋境。而按照兩國協議,他們本應屬金國所有。日後金軍撤退時,這些燕京城居民應該全部帶走的。

所以,金國希望宋朝能將這些流民全部遣返回來。

土地和人口對於一個國家是最重要的資源,趙良嗣等人也不願意將燕京城的人口交給金國帶走,就以流民身份混亂無法統計,或者公文往來需要時日等藉口應付金國使臣,試圖拖延到金軍撤軍。

金國人對此自然不滿,兩方激辯,各執一詞,談判僵持了下來。

金國的完顏宗翰與完顏希尹等人輪番上陣,與趙良嗣、馬擴交涉此事,聲明宋朝不遣返南逃到宋境內的遼國官員和流民,金軍就不會從燕京城撤走。

馬擴認爲時值四月,金軍不可能在燕京城久留,只須再拖延時日,金軍必會撤軍北返。對於金國遣返流民的要求,可以不做理會。

於是,趙良嗣對之以大宋幅員遼闊,燕京流民逃入大宋後難以查找爲由,向完顏宗翰等人搪塞。

不想完顏希尹卻拿出來了遼國南逃官員的名冊,說無名之輩或許難以查找遣返,但這些有名有姓的遼國官員卻是南逃投靠了宋國朝廷,不難找到。對於這些官員,必須遣返。

趙良嗣向雄州城的太尉童貫彙報此事後,童貫迫於無奈,只得將逃到雄州城的一些遼國官員交給了金軍,纔算是將此事勉強了結了。

金軍終於同意撤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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