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方演就發現了不對勁,眼前這個孩子模樣的人,修爲竟然在他之上!一個**歲的孩童,竟然有金丹後期以上的修爲?怎麼可能?
石門被那孩子打開了約莫一尺多寬的距離,他站在縫隙間露出大半個身子,腰間纏着條金帶,也不說話,就是眼神熱切的盯着他們的桌案。
“呃,道兄……要不要吃點?”方演殷勤的在桌上找出雙新的筷子,朝着他的方向遞了遞。這個孩子能打開門,修爲又高,身份肯定不一般,先穩住再說。
小男孩長得粉琢玉砌,十分可愛,他舔舔嘴脣,睫毛卷翹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眨了兩下,目光終於從桌案熱氣騰騰的火鍋上移開,飛快的從方演身上掠過,而後落在蘇少白身上。顯然,他在門後至少待過一段時間,知道眼前這桌吃食是誰做的。
方演頓時有時尷尬,訕訕的就要放下筷子。方演的心思蘇少白也想到了,他取出個乾淨的櫻花色綴點青的琉璃碗盞,舀了兩勺醬汁,又把方演手裡的筷子接過來,擺在自己身邊的空位上,對着那孩子道,“要嚐嚐麼?”
小廚子做這一切的時候,南宮昊仍然有條不紊的挾食着湯鍋裡煮成肉粉色的獸肉,對於門口的小男孩似乎完全不介意。只有蘇少白知道,金主大人微揚的肩胛線代表着他此刻如同繃緊的弓弦,正在全神戒備。南宮昊心內電轉,這孩子的修爲已在大乘初期以上,而且他的氣息,和上古遺陣內的兩位前輩不知道哪裡有些相似,難道又是靈識重塑之身?
聽到蘇少白的話,小男孩毫不猶豫的點點頭,紅色的身影一閃而過,先是落到牛奶背上,而後鬼魅般的掠至桌前,坐在那副空置的碗筷前。他身後的那扇石門立刻轟然關閉。
等正在埋頭苦吃的牛奶支着耳朵跳起來,在它毛茸茸的耳朵上掐過兩把的熊孩子早就在桌案前了。
方演不禁嚥了咽口水,出了一身冷汗。就在剛纔,他還想過趁着這孩子出來的機會搶進門裡的事情,現在看到這孩子剛纔的身法和速度,才知道自己太過天真。
小孩坐在椅子上,憑他現在的身高只能堪堪在桌案邊露出腦袋,要挾菜就更困難了。於是,他眨巴着眼睛熱切的看着身邊的蘇少白,意思不言而喻。
“道兄要吃什麼?”蘇少白接收到求救信號,立刻給出反饋。
小男孩立刻露出個明媚的笑臉,頰邊兩個酒窩若隱若現,伸出小手指向桌上的幾樣獸肉,胖乎乎的手背上,帶着幾個淺淺的窩痕。
他指什麼,蘇少白就幫他挾什麼,最後又補充了些靈蔬,小男孩端着自己面前的琉璃碗,風捲殘雲般的吃起來。
方演看看狼吞虎嚥的小男孩,又瞄瞄關緊的石門,眸色遊移不定,他太想進去看看了,可他明顯不是這孩子的對手。
叮!烤箱發出清脆的聲響。焦糖酥皮烤好了。蘇少白起身去把東西取出來,直接澆上兩個準備好的花色冰淇淋球,端到南宮昊面前。沒有生日蛋糕,只能用這個代替了。
原本埋着頭吃得不亦樂乎的小男孩突然擡起頭,眼神熱切的看着那塊色彩繽紛散發着甜美香氣的東西。
南宮昊垂着眸子把面前整個餐桌上唯一的那塊法式焦糖千層派又往自己手邊移了移。這是他的。
小男孩眨巴眨巴眼睛,跟蘇少白指指那塊千層派。
“不然,你分他一塊?”蘇少白望望南宮昊提議,全讓出來是絕對不可能的,分一口還或許有戲。
不行。南宮昊用冷冰冰的眼神斷然拒絕了他的提議。
見小男孩執着的手指仍舊不肯放下,蘇少白爲難的道,“他還是個孩子。”況且,如果用吃食就能讓小男孩開門,那不是最省力氣的做法麼?
“你確定?”南宮昊劍眉微挑,眼前這“孩子”如果真的是那位渡劫期大能的靈識,最起碼也要有一萬多個年頭了,自己不過才經過三十幾個春秋,連對方一個零頭都不到。
蘇少白:………
他不確定。他還是改不了用肉眼和外表去感知和判斷的習慣,就算對方毫不掩飾自己一身遠在元嬰期以上的修爲。
肉眼如窗,心眼如境。破錶相虛化,方臨其境。
靈光乍閃,剎那之間,蘇少白覺得自己似乎模模糊糊的悟到了什麼。
正在他神思遊離之際,有人推了推他的胳膊,蘇少白回過神,發現小男孩正充滿希冀的看着他,金主大人已經飛快的把千層派吃掉了二分之一。
“我的,跟~你~換。”小男孩自打出現之後第一次出聲,似乎是許久沒有說過話,咬字有些慢,指指石門,又指指南宮昊面前的千層派。
換?蘇少白愣了愣,看看那扇石門,他的意思難道是,給他吃千層派,他就帶他們進去?“你是說,洞府是你的,可以帶我們進去?”
小男孩明亮的眸子清澈見底,用力點點頭,“換。”
方演不禁也有些激動,這小孩願意用塊甜食換他們進門?看他外表有**歲孩童的樣子,智商卻似乎只有四五歲左右。這簡直是天降良機,哄好這個小孩,他們就能進渡劫大能的府邸轉轉,怎麼也不會空手而回吧?轉頭去看南宮昊,伴隨着男孩清脆的童音,金主大人已經將最後一塊千層酥皮沾着冰淇淋若無其事的塞進自己的嘴巴,琉璃碟裡只剩下些酥皮的碎渣和一攤融化的冰淇淋水。
方演:………
蘇少白:………
小男孩的臉立刻垮下來,失望至極。
“彆着急,我幫你再做一塊。” 用一塊千層派換他們三個人不費吹灰之力的進門,簡直太划算了。蘇少白安慰他道,冰淇淋和酥皮本來就有剩,再烤一塊就是……擡頭就看到冷颼颼的盯着自己的金主大人,算了,還是把所有的酥皮都烤了吧。
小男孩的眼角驀的亮了,黑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蘇少白,”小廚子指指自己,又指指小男孩,“你叫什麼?”
小男孩苦惱的咬着手指,皺起眉心,半晌才擡起頭來,指指自己道,“良右。”
良右?蘇少白和南宮昊同時望向方演,方演急忙搖頭,這個名字他沒聽過。說起來,他還真沒有聽說過那位渡劫期大能的姓名。眼前這小孩,難道是那位渡劫期大能留下的弟子?
半個時辰後,吃完甜點的小男孩走到石門前面,揹着小手似模似樣的站住,兩手在空中劃出半圓弧,耳邊氣流呼嘯而過,蘇少白甚至能看到他掌邊蕩起的氣紋。方演深吸了口氣,這孩子的修爲,簡直深不可測。
“咯呀呀。”石門發出似曾相識的聲響,緩慢的朝兩邊退開去,露出條深不見底的通道。
小男孩得意的回過身,用胖乎乎的小手招呼蘇少白。蘇少白帶着牛奶走在前面,方演緊隨其後,南宮昊和白隼則綴在最後面。站在洞口,蘇少白躊躇的望着螢石照亮的那條的寬闊通道。石門裡面的洞府到底有什麼,還有沒有別人,他們完全不知道,就這樣貿然進去真的好麼?他回頭看看南宮昊,見金主大人肯定的點頭,才擡腳走進去。
沒想到,蘇少白和牛奶邁進門後,小男孩就板着臉伸手攔在了後面的方演和南宮昊,“不許。”
不許?蘇少白和被攔住的兩人對視了下,伸手扶住小男孩的肩膀,“用剛纔的甜品換我們三個進去,不是麼?”
良右仰頭看看蘇少白,又皺眉盯着眼前的兩個劍修搖搖頭,“你進,他們……不許!”
自己進?蘇少白爲難的抿抿嘴脣,那還不如不進去呢,憑自己那點修爲,哪有自保的能力。
小男孩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着方演道,“他,不正!”,又指着南宮昊,“他,搶吃的。”
南宮昊臉色黑了黑。蘇少白額間落下無數條黑線,得,看來修士都很小心眼,眼前這位爲吃食也能結仇。
聽了小男孩的話方演更是心驚,不正?什麼意思?難道是指自己要進洞的心思不正?
“道兄,”蘇少白溫和蹲下身來,彎起嘴角看着小男孩,“他們都是我的同伴,我用兩頓吃食換他們跟我一起進門,可以麼?”
皺着眉心,良右肉嘟嘟的小臉上表情有點糾結,過了許久才點點頭,指着兩位劍修道,“他們,只能進,不許拿東西。”他說話已經比之前連貫了些。
方演立刻垮下臉,不許拿!不許拿進去還有什麼意思?
蘇少白驚愕的望着良右,心底又是感激又是負疚,這孩子完全知道帶人進去是什麼意思,聽他方纔的話,分明是隻允許自己在他的洞府裡拿東西出去!南宮昊若有所思的望着良右和蘇少白,沉默不語。
“走。”良右頰邊酒窩微現,一手拉着蘇少白的手,一手拽着牛奶的幾根頸毛,帶着他們邁步走在最前面。牛奶哀怨的眨眨藍寶石樣的眼睛,疼得耳朵抽了抽,只得緊緊跟上小男孩的腳步。
南宮昊擡眼看了看僵在洞口的方演,淡淡的說道,“出路。”他們要進去,還有另外一件事,就是找到出路。
對,他們還要找出路!方演只得唉聲嘆氣的跟着他們進門。進門之後再擡眼,他猛然發覺最前面的蘇少白良右和牛奶,幾乎已經變爲幾個小點。南宮昊在後面緊追不捨。這麼快?他心內一驚,立刻提氣追趕。三五十步之後,他發現自己和前面那幾人的差距越來越大,眼前的長廊卻無窮無盡,像是沒有盡頭,他咬咬牙,踏上飛劍,這才勉強追上去。
蘇少白開始並不知道落在後面的方演的窘境,在他看來,他和良右走得並不快。近一盞茶之後他偶然回頭,才發現金主大人落在身後十幾步遠的位置,額間閃着汗光,白隼也在振翅疾飛,而後面更遠的地方,方演居然是踏在飛劍上的!他非常清楚,正常情況下,金主大人絕對不會離開自己超過五步遠,那現在是……趕不上?小廚子再仔細看四周,才發現良右左手拉着自己,右手拽着牛奶的頸毛,雖然走得不緊不慢,但每邁一步,他們兩旁的通道就會微妙的變換一下,如同電腦屏幕刷新時候的微微卡頓。似乎中間很長的一段路都不見了。
縮地成寸!小廚子腦中突然閃現出這幾個字,這才明白良右是在刁難身後那兩位劍修。
“道兄。”蘇少白拽住他胖乎乎的小手,想替後邊的兩人求情。
“差強人意。”良右的包子臉皺了皺,黑亮的大眼睛朝後面瞥了瞥,悻悻然的站住腳,鬆開了攥緊一路的牛奶的頸毛。南宮昊和白隼先趕上來,南宮昊朝望過來的蘇少白挑挑眉毛,示意他自己沒事。又等了片刻,纔是氣喘吁吁的方演。
待良右再邁開步子,前方的通道沒幾步便出現個右轉的岔口,他拉着蘇少白朝岔口走去,眼前出現片明亮的天色,豁然開朗。
衆人面前看起來是片不見邊際樹林,觸目所及,都是淡粉色的花朵,繁花滿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空氣中還漂浮着絲若有若無的甜香。花氣襲人,晝暖如春。
“幻陣?”南宮昊劍眉微揚,看着那片花樹之海。要破眼前的幻陣,實屬不易。
良右板着小臉揮了揮手,蘇少白只覺得一陣氣浪帶着紛亂的花瓣和露水打在自己身畔,須臾之間,那些花樹便化爲片僅有十幾丈寬的靠着山壁的林木。樹木中間,是座琉璃瓦臺的宅院。
幾人跟着良右穿過樹林時,南宮昊在許多樹木上看到了劍痕,越仔細看就越發覺得精妙,如果有機會,真想仔細研究下。
良右沒有帶他們走進那座宅院,反而轉彎走到山壁角落,揮手而動,“轟隆隆”整座山壁的一半都側移開去,裡面露出一字排開的四個小洞,每個洞口都掛着石匾,從左至右,匾上分別隔空漂浮着【丹】【石】【器】【笈】四個帶金光的字。
“挑!”良右仰着臉拽拽蘇少白的手,面色略帶討好的指指那幾個洞口。
乖乖,這人藏東西藏得可真嚴實,蘇少白眨眨眼,就算他們有本事闖進來,要找到放這些東西的地方恐怕也很難。不過,總覺得哪裡有點怪。
“你說讓我隨便挑一件?”蘇少白看看良右,又看看南宮昊。
小男孩用力點頭,南宮昊則挑挑眉毛,“先看看再說。”
小廚子從善如流的點頭,走進最左邊的洞裡,頓時覺得有些莫名的冷意,略微想想也就明白了,估計是爲保持的丹藥的藥性而設的陣法。洞裡分門別類的擺放着近百種丹藥。蘇少白在裡面略略轉過一圈也就出來了,這些東西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況且有他手裡的丹藥並不少。
良右和南宮昊他們站在洞口,蘇少白又走進左手第二個洞口。老實說,這間是他最感興趣的一間,毋庸置疑,石應該是指器石或者靈石,如果這裡有塊獸魄石,他肯定要拿走。可惜,架子上的極品靈石和器石不在少數,還看到了落月啼和萬霞石,偏偏沒有獸魄石。
見到蘇少白從第二個洞口裡出來仍舊空着手,良右似乎有點着急,不過皺着小臉沒有說什麼。
靈器庫裡的珍品也不在少數,甚至有柄藍品的橫刀,可惜不是劍,蘇少白搖搖頭,品級再高,金主大人用起來不順手也沒用。
最右邊的洞裡全是玉石片,他看着那些陌生的名字搖擺不定,覺得自己已經挑花眼,最後還是空着手走出去。
見他什麼都沒有拿,方演不禁急得跺腳,“隨便拿點什麼不好啊!”
“都不喜歡?”良右鼓着小臉,有些憂鬱的看着蘇少白。
“都很好,是我自己挑花眼,不知道該選什麼。”
南宮昊是唯一沒有說話的,只是靜靜的看着他們。
“你願意陪我一年麼?”良右拽着蘇少白的手,眼裡露出渴求。他說話越來越流利了。
“陪你一年?”蘇少白愣了愣。
“陪我一年,給我做好吃的。我讓你從這裡選。”良右抿着嘴脣,下定決心似的拍拍自己腰間的金帶。
蘇少白愣了愣,他終於明白之前覺得怪的是哪裡了。修士們,大多都是把東西放在隨身的儲器裡的。良右腰間的金帶,分明纔是他的儲器。而堆在方纔那幾個洞裡的,應該都是對他來講完全沒用的東西。
“好。”南宮昊劍眉微揚,直接代蘇少白答應下來。
良右不相信似的擡眼看了看南宮昊,又看看蘇少白,“他說的算麼?”
蘇少白抿抿嘴脣,“算。”
“好。”良右豪氣的拍拍金帶,“你想要哪類,直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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