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聲音之輕,若不是三人瞪眼望着他,肯定會埋沒在四周燥人的鳥鳴聲裡。
怎麼辦?救還是不救?方演和閆懷對望一眼,立即戒備的朝四周的林木上望過去,試圖查找出是否有異獸潛伏在四周伺機而動的跡象,這個修士肯定是被異獸捆在這裡的,至於到底是當做備用糧還是誘餌,他們一時還真看不出來。
司徒雷看看那人,覺得他已經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他在三人中修爲最低,也明白方演和閆懷的顧慮,憑他們三人,萬一若是爲救此人招惹出個無法對付的異獸,恐怕反而害了同伴
。
“不如……”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不光是司徒雷,方演也不想看到那名修士葬身異獸之口。方演把閆懷和司徒雷往外拽開兩步,原想建議說,爲避免驚動異獸,不如他和閆懷在此地守着,讓司徒雷去叫南宮昊或者他們中的一隊過來。左右他們三隊人馬安全起見離得本就很近,萬一異獸突襲,以他和閆懷的功力,總還是能抵擋一二,支撐到援兵過來。
沒想到,被困在蜘蛛網上的修士誤會了方演的用意,以爲他要拽着另外兩人離開對自己不管不顧,連忙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起來,聲音也比方纔大了一些,“鎖片!我有鎖片!”
“鎖片?”樹下的三人同時頓住腳,直直的望向蛛網上那人,現在碧落秘境裡的修士恐怕人人都在找地宮秘鑰的鎖片,這人不會是爲求活命而騙人吧。
“真的,鎖片上有奇怪凹洞,一面光滑,一面帶着紋路。”那人一口氣說了許多字,大約是有些透不過氣來,胸膛急促的起伏着,強烈的求生慾望激發出極大的潛力,他奮力的掙扎引動了蛛網劇烈的震顫。
底下的三人驚異的互看,這人描述的鎖片樣子確實□□不離十,就算他手上沒有,必定也是見過的。這還是他們進入異獸之地幾十天以來,首次聽到的比較可靠的鎖片消息。先前有夥修士也試圖用鎖片的消息與他們交易,但三言兩語便被鳳二識破真假。
就在這時,一隻紅褐色的巨型蜘蛛出現在一側的樹幹上,蛛網的劇烈震動把它引出來了!
“去找他們!”閆懷對司徒雷斷喝一聲,面色鄭重的取出了自己的水葫蘆靈器。事關地宮秘鑰的消息,此人他們非救不可。
方演同仇敵愾的祭出飛劍,方纔異獸沒有現身,未能斷定敵我強弱,不敢貿然出手,現在看到那隻異獸本尊,他反而還多了些把握,自己和閆懷合力對付這隻異獸應該綽綽有餘。
“人蛇!”司徒雷轉身的瞬間,便發現幾步遠的樹後露出截熟悉黑色的尾尖,這傢伙估計就在等他們和巨蛛鬥得兩敗俱傷時準備偷襲!連忙挺身站在方演和閆懷背後,眼下也不怕驚動異獸了,他毫不猶豫的拽下腰牌放在脣邊吹出聲來。驚鸞派的風哨就做在腰牌一角,基本不會離身。境況告急,尖銳的哨聲響徹森林,幾隻雀鳥振翅驚飛。
就在這時,那隻紅褐色的蜘蛛猛然發動攻擊,朝着最邊上的胖修士噴出團白色的粘液。那東西遇風便膨脹爲一倍大,閆懷朝旁邊疾閃,左腳上還是沾到了一塊,立刻被粘得無法動彈。方演接連揮出幾道黃色的劍氣,才幫他把斬斷那些黏在在腳上的東西。
發現行藏暴露的人蛇也選擇在此刻發動攻擊,全神戒備的盯住它的司徒雷立刻發動自己半月形的靈器全力迎上去,他只要撐到夏末或者南宮昊有一個過來就好。
“我來對付它,你去救人!”閆懷活動着自己的左腳,對方演道。同時操動靈器發出數股冰藍色水箭,接連不斷的朝巨蛛射去。方演的飛劍趁機斬斷了最下面兩根連接到樹幹的蛛絲,蛛網小半邊已經懸空不穩。
兩根水箭射中了的巨蛛毛絨絨的節爪,吃痛的它暴怒的衝閆懷連吐兩團粘液
。葫蘆裡的噴出的水柱猛的變大,化爲一人多高的水盾擋住那兩團粘液,勢均力敵。方演順勢又接連斬斷四根蛛絲,大半張蛛網都因爲被粘液困住的那人的重量墜落下去,在半空裡飄蕩着,搖搖欲墜。
巨蛛垂着跟蛛絲緊急落到地上,閆懷立刻踏前兩步站到它面前打算搶先攻擊。兩道白色的流光從遠處並肩襲來,一道斬向人蛇的蛇尾,一道衝巨蛛而去。
人蛇的蛇尾應光而斷,正是南宮昊發出的劍氣,另一道白光卻朝擋在巨蛛前面的胖修士的背心筆直的飛過去。
“閆懷,快趴下!”蘇少白立刻大喊示警,這人,早不衝晚不衝,偏偏這時候站出來做擋箭牌!到底跟誰一夥兒的?箭術不精卻打算威風凜凜的出場救人的某人抱怨着。
耳後傳來戾氣破空聲,又聽到蘇少白的喊話,閆懷也顧不得狼狽,就地滾了一圈避開去。
“噗!”就在閆懷閃開的剎那,那根白色的靈氣箭結結實實的扎進巨蛛的肚子裡,幾乎沒羽。
胖修士感同身受的拍拍自己的肚子,心有餘悸的擦擦額頭上的汗珠,慢一點就是戳在自己的肚子上啊!
那邊夏末和鳳二都已經趕到,會合的衆人三兩下就輕鬆的將那條人蛇和巨蛛收拾掉。司徒雷的手臂被人蛇弄出到近半臂長的傷口,幸好並不算嚴重。
反倒是爲了把蛛網上的那人從粘液中救出來,耗費衆人不少力氣。蛛絲黏性和韌度極強而且似乎在空氣中放置的時間越久就越牢固。鳳二對着那玩意也有點束手無策。
最後還是蘇少白借了南宮昊的紫電青霜,幫着鳳二一點點割開的。
劍修大人看到自己的命器居然被小廚子拿去做這種事情,臉色鐵青,小廚子配合着鳳二忙活得熱火朝天的,半點都沒發現自家金主大人生氣了。
小廚子是在晚飯時分發現劍修大人的異樣的,因爲對方居然破天荒的沒有在旁邊等着。要知道,從他們初次見面開始,只要他開始做飯,金主大人根本不會離開他超過三丈,永遠都是找個最合適的位置坐下來監工。
今天怎麼回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蘇少白把邊緣煸得焦黃的排骨燉上鍋,擦擦手環顧四周,不在,真的不在!
果真的至尊神兵對劍修的吸引力大!小廚子撇撇嘴,此刻還未意識到是自己的問題。
困在蛛絲裡的人早在落地的那刻便昏過去了。方演他們方纔得空才把那人求救的狀況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閆懷掏出那個粘噠噠的項鍊遞給鳳二。紅袍青年死活不肯接,讓他自己看。
結果,那修士的修爲竟與閆懷同屬築基後期,他費了半天力氣都破不開對方的神識。夏末只得接過去代勞。儲器裡面的東西雖然不多,卻意外的又有幾塊青品炎石。翻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那枚地宮秘鑰的鎖片,看來是被放在了別處。
等蘇少白把燉好的排骨肉殷勤的端到金主大人面前,才發現事情不對勁
。南宮昊對香氣四溢的肉食視而不見,面色黑沉的側身擦拭着自己的紫電青霜,甩了他一記冷冰冰的眼刀。
哎!金主大人生氣了,爲什麼?
被紮了冷刀子的小廚子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現在熟悉之後,就算金主大人的表情八風不動,他也能從對方的眼神和眉峰挑動的範圍感受到南宮昊的心情。
金主大人現在這個樣子,絕對是在生氣,但是爲什麼?結過屬契之後,金主大人雖然時常嘆氣,真的沒有這麼明顯的生過氣啊!還氣得連飯都不吃了。
“喂,你不吃就分給我們好不好?”發現這邊氣氛不對,鳳二捏着塊排骨調侃道,脣角都是亮晶晶的油漬,斯文掃地,貴公子氣勢全無。他身邊的夏末和司徒雷都忙着埋頭啃肉,沒時間看熱鬧。南宮昊這邊冒尖的第一碗還沒動過筷子,他們那邊自己盛出來的第二三四碗已經迅速沒了一小半。
鳳二他們還能自己去盛,牛奶和小白只能眼巴巴的瞅着。鮮美的味道直往鼻子裡鑽,饞得它們不停的在南宮昊腳邊打轉,主人,不吃就賞給我們吧。
就在忐忑不安的小廚子打算開口勸慰下自家金主大人,民以食爲天或者人是鐵飯是鋼的時候,對方已經把飛劍送回背上,轉過身把那碗油光閃亮的堆得冒尖的排骨拽到自己面前,冷着臉拿起筷子。牛奶失望的眨眨藍寶石樣的眼睛,不是不吃的麼?
蘇少白松了口氣,沒敢追問好不好吃,又給小白和牛奶盛了兩碗後,才期期艾艾的坐在南宮昊身邊開吃。
除去冰冷到西伯利亞去的表情不說,劍修大人的吃相還是非常優雅得體的,無論是骨節分明的手指還是薄削的緋紅色的嘴脣,沒有半點粗魯感,完全不像鳳二那般肆無忌憚。而且作爲肉食類的專家,每塊骨頭都啃得乾乾淨淨,堪稱完美。
直到飯後修煉之前,蘇少白還在冥思苦想,劍修大人到底怎麼了?剛纔還親自動手擦紫電青霜……紫電青霜!糟糕,不會是因爲他剛纔拿紫電青霜去幫鳳二割粘絲吧?
小廚子靈光一閃,終於發現了事情的癥結所在。劍修的命劍如命,他一時得意忘形竟然忘記了!
怎麼辦怎麼辦?
沒等蘇少白想到哄人的好辦法,鳳二卻招呼衆人過去,他們自粘絲裡救出的那個修士醒了。
因爲蘇少白害怕森林裡的蛇類,衆人現在晚間都是在南宮昊那件碧色翻天印樣的靈器裡休息,就是婆娑鏡天裡曾經用過的那件。
那人被鳳二安置在離自己最近的角落,此刻一醒,便立刻被他發現。
“你說有地宮秘鑰,到底是真是假?”方演心急的問道。
發現自己睡在溫暖的被褥裡,身上的傷口也不怎麼痛了,那人虛弱的眨眨眼睛,似乎在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情,而後點點頭,淡紫色的嘴脣翕動着,“是真的
。”
“不在儲器裡。”閆懷揚揚他丟給自己的那根項鍊。
那人搖搖頭,“藏在別處了,沒敢隨身帶着。”
“你叫什麼?是哪個門派的?”鳳二挑眉看着他,這人身上的衣物看着像是散修。
那人叫做王環,自稱是散修,跟司徒雷他們進來碧落秘境的時間差不多,後來跟結伴的十幾位散修一同在異獸之地尋寶時,遇到兩隊修士火拼,最終兩敗俱傷。他們救下最後倖存的那位修士,那人便把衆人爭奪的鎖片交給了他們。原想着衆人一起找齊其它兩塊鎖片進入地宮。沒想到,自此之後,他們每次跟異獸對戰都不齊心,總是有人不出全力。同伴一個個隕落在異獸的手上,包括他自己也差點葬身異獸之口,看到同伴冷冰冰把自己拋棄的樣子,他心灰意冷。
鳳二皺起眉頭,看看身邊的幾人,他不太相信這人的話,不過,姑且聽之,關鍵還是鎖片的下落,畢竟他描述的鎖片樣子,和他們現有的兩塊確實有所不同,很可能就是最後那塊!
“好,等你傷好之後,再帶我們去找鎖片。”夏末點點頭道。
蘇少白站在後面聽了大概,心思完全不在對方的探險故事上,只想着怎麼安撫金主大人比較好。左右鳳二那人的腦子千迴百轉,一般人二般人都玩不過他。
不然單獨給金主大人開個小竈?他翻翻自己儲物戒,發現上次留下來的奶油和黃油,一直沒有機會再做。上次做的乳酪蛋糕金主大人很喜歡,這次再做個別的,他應該就會接受自己的道歉了吧
想到當初紫電青霜甫一煉成,自己看着南宮昊試劍時英姿勃發縱橫肆意的感受,小廚子便決定做道法式焦糖千層派配上冰激凌,紫電青霜和劍修大人是最配的,他要讓金主大人品嚐下這種幸福的感覺。
於是,在衆人都沉心修煉的時刻,小廚子起身偷偷溜到翻天印外邊,千層派的派皮非常麻煩,他只能熬夜了!
蘇少白起身偷溜的那刻,南宮昊便發覺了,等了盞茶時間還不見人回來,便起身跟出去。
發現小廚子正站在桌案前正在認真的疊制一塊麪皮。
三更半夜不修煉也不休息,肚子餓了?不怕蛇了?南宮昊皺起眉頭,只得倚在樹旁陪着。
全心投入在派皮製作中的小廚子完全沒有發現金主大人的靠近,回憶着當初試劍的某人的樣子,嘴角微翹的忙活着。
南宮昊靜靜在旁邊的看着,夜涼如水,朦朧的霧氣森林裡,萬籟俱寂,全世界似乎只剩下他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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