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看看是什麼東西才能下決定。”
蘇少白打開放在旁邊的小包裹,裡面居然是個奶白色的粗瓷茶杯!王掌櫃和麪店老闆莫名其妙的對看一眼。又見他隨手拿過個茶碟,將杯子倒扣在上面,然後小心將裡面倒出來的東西擺正。
碟子裡的點心分爲上下兩層,上層通透似冰,裡面飛散着數朵桂花,下層瑩白如雪,飽滿細膩,花香隱隱,韻致清雅,精美得像是匠人鋪裡的上等瓷器。
有玫瑰饅頭做墊底就可以知道這道點心的味道絕不會差,張老闆瞪得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放在玲瓏坊,絕對能做招牌啊!
“如何?”
“可以!”王掌櫃爽快的答應。當場與蘇少白簽訂兩份玫瑰饅頭和水晶桂花糕的公契字據,請來街面的亭長做公證,三人分別簽名按印後,蘇少白與王掌櫃各自收起一份。王掌櫃拿到點心方子後,預先付了兩枚珠幣,兩人議定每月月初結賬。
臨走前,蘇少白又拜託王掌櫃和麪店的張老闆幫忙留意合適的拋售鋪宅。有仙長大人的兩枚上等靈石撐腰,他的預算寬泛起來,遇到合適的宅鋪,讓蔣家母女搬到清水鎮是目前的最佳選擇。
杜文站在旁邊聽蘇少白說要看鎮上的宅子,驚異的看着他,最後還是壓下差點衝口而出的話。蔣家家底比較薄他是知道的,買太平莊的宅子就算了,清水鎮的宅子?蘇少白哪來這麼大一筆錢?想想這孩子的可能出身,他又釋然了,就算送到他們這小地方的莊子上,人家家裡未必就沒有照拂,單憑手上層出不盡的那些精緻的點心方子,也足夠知道絕不是小門小院。
杜三嫂和杜虎要在鎮子上住兩天,只有杜文和蘇少白兩人坐着馬車,趕在城門關閉前出了城,披星戴月的趕回太平莊。
打開院門,蔣家母女正坐在院子裡點燈熬油的等他。蔣莫玉靠在媽媽懷裡,困得直點頭。幾隻蟲蛾繞着暈黃的燈火撲落落的飛舞着。
聽見院門響動,蔣媽媽放下手裡的繡撐,抱着女兒上來迎他,“餓不餓?竈上還給你溫着菜呢!”
蘇少白用力點頭,整天都沒有好好吃過東西,要吃兩大碗纔夠。
他邊吃邊把今天在鎮上的情形大致和蔣媽媽複述過,關於仙長大人借給他的那兩枚上品靈石,駭得蔣媽媽也心驚肉跳,兩千枚珠幣,就這麼隨便丟給蘇少白?
說到跟玲瓏坊的生意,蘇少白把懷裡荷包摸出來遞給蔣媽媽,裡面是今天拿到的六枚珠幣。她嘆口氣,面露慚愧之色,孩子竟是比她這大人還要靠得住。再說到買房子的問題,蔣媽媽的意見是儘量買太平莊的,畢竟價格便宜,日後還起來也容易些。在她心裡,這些錢也是要儘快自己攢出來,讓蘇少白還給仙長的。
後天就是市集,玫瑰饅頭不能再賣,但是水晶桂花糕可以。全家人熱火朝天忙活出來的一百二十三塊水晶桂花糕,在市集上以三個銅幣的銷售掉一百二十塊,另外三塊進了某隻小饞蟲的肚皮。淨賺三百二十枚銅幣左右,喜得蔣媽媽熱淚盈眶。
到了下礦的日子,蘇少白在尋找橙品炎石的過程中驚喜的發現,升級後的布丁已經可以跟他分開更遠的距離。他測算了下,發現這個距離目前是以他爲中心,半徑爲百米左右的圓。之前的布丁只能離開他身邊五米左右,粗略算算的話,布丁的活動範圍竟然擴大了二十倍。是不是也意味着它的能力提升了二十倍?難怪升級這麼難,如果每次都是增長二十倍,升到神品豈不是要焚天滅地了?
想到這裡,蘇少白瞪着桃花眼望向遠處興高采烈的開啓雷達自動搜尋橙品炎石的神火,第一次意識到,他家的敗家貨,或許,非常逆天。
目前,布丁升級帶來的最大好處就是蘇少白終於可以挖赤品炎石了!橙品炎石的數量確實比赤品稀少,這次他只陪布丁找到兩簇橙品炎石。由於尋找橙品炎石和留出幾個時辰睡覺,他只挖到兩塊四兩多重的中等赤品炎石。折算下來,共是一百七十四斤下等白品炎石。這月的房租已經繳滿,蘇少白索性直接換成七枚珠幣揣進腰包。
他在鶴車裡正睡得不知今夕何夕,有人敲他身旁的窗子,蘇少白懵懵懂懂的睜眼,卻是趙雷。
“你不好好挖礦居然跑回來睡覺?”趙雷恨鐵不成鋼的隔着窗子質問他,額上有道一指多寬的新傷。
“你受傷了?”
“呃,不礙事,上次的事情,你幫我問過仙主沒?”趙雷摸摸額頭,不想多談,把話題轉到正事上。
“哦,那個啊,最近沒有遇到過那位仙主,不過我問過別人,似乎是可以的。所以我也打算到時去看看。”
趙雷疑惑的挑起眉毛,“你也要去?”額上的傷疤像是第二道眉毛,也跟着他的動作像上挑起,看起來頗有些滑稽。
“嗯,到時候,我們說不定會在那裡碰到的。”
兩人說着話,太平莊的礦工也陸陸續續的都回到鶴車上,見兩人隔着窗子聊天,都會瞄上幾眼。趙雷便住了口,跟蘇少白揮手從窗邊退開去。
接下來的幾天,除去固定的陪布丁去溪邊訓練,翻着花樣倒騰家裡的吃食,蘇少白又跟蔣家母女去市集賣了回水晶桂花糕,下過次礦,挖到的上等赤品炎石,除去九月當月的房租,正好換成三十枚珠幣。若是修不成仙,如此這般的奔着土豪的路一去不返也不錯。蘇少白揣着三十枚珠幣回家的時候樂呵呵的想。
就這樣蔣媽媽手裡的珠幣也已經攢到五十一枚。唯一讓他感到焦心的是,離初九隻剩下不到兩天的時間,無論是杜文這邊,還是鎮上的玲瓏坊那邊,關於房子的消息都一點沒有。
最近兩次下礦,他後半夜都會回鶴車上補眠。因此,昏昏沉沉的在牀上趴到中午便起來了。跟蔣家母女一起用過午飯,他正想去溪邊訓練布丁,蔣家的大門猛然間被拍響。一家人疑惑的對望着,蔣莫玉奔過去,打開院門。
門外站着個陌生的男人,一身灰褐色的短打,二十歲出頭的年紀,額間佈滿汗水。
“請問,蘇少爺在麼?”他立在門外,規規矩矩的跟個七歲的小姑娘講話,樣子有點可笑。
“你找我?”蘇少白聽見他提到自己的姓氏,便快步走過去,又仔細看了看面前這張臉,確實不認識。
那位見到他卻是眼神一亮,“蘇少爺,我是玲瓏坊的夥計,上次您去店裡時我也在的。今天掌櫃的打發我來接您,有要事相商。”
原來這夥計是從清水鎮來的,估計打聽蔣家也打聽了不少時間,難怪滿頭大汗的。
蘇少白算算時間,現在過去,晚上又得接近半夜才能回來,哎,交通不發達就是辛苦。若是沒趕在關城門前出來,說不定還得在城裡住上一晚。天氣開始轉冷,上次的六張兔皮和羊皮蔣媽媽找人硝好了,上次市集她想幾張褥面縫皮褥子,卻沒挑到,不如索性這次一起去趟清水鎮,左右以後他若是在扶爐山的話,玲瓏坊這邊也是要交給蔣媽媽接洽的。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蔣媽媽講過後,對方正好也不放心他一個人出門。於是拾掇身乾淨的衣裳,帶着蔣莫玉跟他一起上了夥計的馬車。
王掌櫃正滿面愁容的坐在櫃面等他,見他來了,便把人帶到後院商談。玲瓏坊的後廚有三位掌廚,一位負責粥湯等燉煮的品項,一位負責甜點,一位負責鹹點。蘇少白先前拿出的那兩樣,都是甜點。所以方子都收在甜點師傅那裡。昨日是玲瓏坊結餉的日子,沒想到,今天早上開店,甜點師傅沒來,派夥計去住處找,竟是人去屋空,那甜點師傅雖是外鄉人,卻也在玲瓏坊做了已經兩年有餘,王掌櫃被弄得措手不及,想看蘇少白能否來救幾日場。
跑了?蘇少白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但是後天就是靈源測試大會,他頂多也就是能幫上今日晚市和明天的忙。他眨眨眼睛,看到遠遠站在旁邊等着他的蔣家母女,靈機一動。水晶桂花糕和玫瑰花饅頭蔣媽媽的手藝都是他手把手教的,肯定沒問題,至於玲瓏坊原來的那些點心,學學也應該是沒問題,實在不行,他再找兩道新的甜點出來,讓玲瓏坊固定推出新鮮的招牌甜點吸引顧客也是不錯的噱頭。
如此蔣家母女不但能有份固定的收入,若是經驗積累得當,以後開店也更容易些。不用說,蘇少白的心裡,肯定是想在清水鎮開家食坊或者酒樓的,只是眼下時機不成熟。
王掌櫃聽了他的話,美目微挑,蘇少白的建議倒是可行,而且也把日後的打算說在前頭,這種明人不做暗事的風格也頗和她的胃口。當下和蔣媽媽商議後,訂下了約契。蔣媽媽在後廚負責甜點,包住,考慮到蔣媽媽的特殊狀況,王掌櫃會暫時安排她住在自家的偏房。等她們找到合適買的屋子再搬出去。每月有兩天休沐。第一個月算是試用,月錢三百銅幣,沒問題的話之後每月六百枚銅幣,滿一年後再漲兩百。水晶桂花糕和蘇少白新出的甜品方子,分成的部分每月額外按實際收入算給蔣媽媽。
等蔣家母女把行李搬到清水鎮,他們的問題就算兩全其美的解決了。蘇少白心頭大石落地,整個人都輕鬆不少。又教蔣媽媽做了道紫豆餡的千層卷糯米糕和雞蛋芝麻鬆糕作爲添補,加上玲瓏坊原本好上手的那些甜點,也勉強壓得住檯面。
九月初九當天清晨,天色破曉,蔣媽媽和蔣莫玉執意要陪着蘇少白一起去華庭峰,她們去也就算了,等幾人走到莊子東口,杜劍秋居然也帶着兩個家丁站在那裡!
大清早的這是幹嘛?打算攔路搶劫麼?蘇少白不明所以的看着攔在路中間的杜家二少爺,那臉色比天色還暗,好像自己欠他幾千個珠幣似的。
“上車,我送你們去。”杜劍秋皺着眉頭,他要是不來,這傢伙真打算跟蔣家母女靠兩條腿走過去?不知道會被看不起麼?當然,他擔心被看不起的絕對不是蘇某人。
明明是個小孩,卻繃着臉裝大人老氣橫修的樣子讓人直想笑。他身後停着兩輛帶車廂的褐紅色雙轅馬車,駕轅的兩匹棗紅馬油光鋥亮,膘肥體壯,正不耐煩的甩着尾巴。蘇少白估計板着臉的杜二心裡也是這副樣子。
他怎麼會知道自己今天去哪兒?低頭瞅瞅自家小蘿莉,果然,正垂着頭擺弄衣襟呢。就算女大不中留這話沒錯,他家小姑娘也才七歲啊!對方還是個據說前途無量的仙長,作爲家屬壓力很大好嘛!得,看來杜二這小子還真是不容小覷。
蘇少白當然不會跟自己的腿過不去,有車代步再好不過,開開心心的跟着蔣家母女上了前面那輛馬車。
扶爐山長年雲霧飄渺,仙氣繚繞,奇石巍峨,綿延百峰而不絕。單是望上一望,也覺得胸中鬱氣全舒,神思相怡。幾人到達華庭峰下,旭日初昇,晨光穿透山嵐照亮整個山腳。
博山派的山門是由大塊漢白玉樣的巨石砌成,拔地而起,氣衝霄漢,觀其高度,少說也有二三十米。山門的外觀與五間六柱的沖天式牌樓極其相似,明樓處橫書着【玉宇博山】四個鎏金大字,筆墨肆意縱橫,大氣磅礴,頗有撼天動地之勢。單是山門的石柱,就有馬車的車輪粗細。兩人多高的夾柱石上凸雕着浮雲紋,映着朝陽,隱隱有云霞之氣流動。
山腳下是片約莫兩個足球場大小的空地,此刻就已經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的站了數百人。距離山門十丈開外,正對着兩邊次樓的位置,立着兩個巨型的物件。左邊那個,像是塊雲青色的橢圓形菱花石鏡,光可鑑人。光是青白石的須彌座就有兩米多高。立在座上的石鏡最高處又有約莫四米。
右邊的對稱放置的那個物件蘇少白更熟悉些,那是把巨大的透明石扇,朝陽下流光溢彩,燦爛如霞。扇骨上雕繪着漂亮的團花紋,比太平莊莊主家後院的那柄石扇又大了數倍,同樣立在兩米多高的青白石須彌座上。正是測試靈源品級的靈源臺。如此一來,對面那件石鏡樣的物件必是測試靈根用的靈根臺無疑了。
兩座須彌座相對的方向上,鑿製出坡形的石階登道,供人登上分別能登上兩座驗臺,想是考慮到幼童們身高的緣故。這纔對嘛,人性化設計,蘇少白想起莊主家那座鄙視矮子的可恨驗臺,不禁爲眼前的驗臺設計點贊。
靈源臺和靈根臺的外圍,早就用杏黃色的綢緞用圍擂的方式圈出近百米的位置,只在正南和正北方向分別留出可供一人出入的位置。看來這此處必是靈源測試大會的正式試場。北面離試場不遠的位置,一排綠色的刀旗迎風飛舞,齊刷刷的寫着“錄名處”三個字。東邊的石扇後方半空中浮着一片巨型的樹葉形平臺,擺放着幾把雪白的石椅。
正南方向的入口處,隊伍早已排成了九拐十八彎,蘇少白走過去乖乖站到隊尾。蔣家母女和杜劍秋則在外圍找了處方便觀看的位置等他。
隊伍緩慢的蠕動着,就在蘇少白懷疑自己站得快要石化的時候,不知道從何處傳來三聲鐘磬響動,金石之聲綿長悠遠,鼓振耳膜。山腳下鼎沸的人聲突然安靜下來,鴉雀無聲。如同被人按住了靜音鍵。蘇少白不禁精神一震,擡眼朝試場那邊望去,果然,鐘磬聲褪去後,靈源測試大會正式開場。
司徒風:九月初九,約麼?
蘇少白[咬嘴脣]:約……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