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差來的弟子到達探月峰山腰時,蘇少白正在頭痛的翻閱着《煉鑄譜》和師尊交給他的《胚型概要》,想選個合適的靈器模版煉製自己的飛器。單獨的飛器他覺得過於浪費,總想給它加些別的作用,就像劍修的飛劍,飛器的部分只做附帶功能便好。
掌門和師父叫自己去博文堂,所爲何來?南宮昊的師尊,不會來的這麼快吧?蘇少白思來想去,只能是此事,理理衣衫跟着那弟子踏上飛器,直往華庭峰博文堂而去。
博文堂前,不但站着掌門和他家師尊,還有門內所有的黃衫長老,俱都面色不善,氣氛分外凝重。許長老陪着位銀髮的青年站得稍遠,蘇少白遠遠望過去,只見那人青衫玉帶,揹負長劍,身縈銳氣,顯然是位劍修。此人氣勢與南宮昊有幾分相似,難道就是劍修大人的那位師尊?叫自己來此地果然是爲了屬契之事?
即便是百器大會,當任的各門長老和掌門也不會全部現身。現在卻齊聚一堂,同時出現在博文堂門口,怎能不引人注目。莫非發生了什麼大事?諸多弟子們聞風而來,卻不敢靠的太近,便在遠處熙熙攘攘聚集成羣,觀望着這邊,一時間衆說紛紜議論紛紛。文長老覺得既是要爲小徒弟正名,自是親眼目睹之人越多越好。長老們覺得爲了避免日後成爲笑柄又不得罪劍修大人,此刻最好要讓某人自慚形穢的主動辭去天奇門的屬契,另擇良才訂契,也是圍觀之人越多越好。因此竟沒有人去阻止那些蜂擁而來的旁觀弟子,導致向來清淨的博文堂四周迅速人滿爲患。
“拜見師尊,拜見掌門,拜見諸位長老。”蘇少白走過去,朝站在器火石前的諸位長老一一施禮。
“哼。”有人冷哼半聲,似是分外不屑。蘇少白微微頓住,這是對他不滿?
“是他?”
“誰,誰?”
“去年新入門的廢材弟子,三個月連器火都化不出。”
“啊,我聽說過,據說他在靈源大會上測出的天生靈源力是綠品,結果三個月後連最小的器火都化不出,還不如丙組弟子,讓長老們失望透頂。”
“噓,小點聲,人家現在是大長老破格收納的弟子,整個博山派第一位無品的洞修弟子呢!”
“嘖嘖,果真是了不得!”
看見蘇少白走過來,白衫銀領的圍觀弟子那邊猛然躁動起來,有些聲音大得簡直是故意說給蘇少聽的,酸意比醋味還要濃厚。
“少白,博文堂的器火石,只有每年十二月纔會開啓,供年內神火升級的弟子驗測器火,更換品級腰牌。今日諸位長老撥冗厚待,破例允你現在驗測器火,還不再次謝過各位長老!”文長老氣度清潤,滴水不漏的陳清原委,聲音清楚的傳遞到在場每位弟子的耳中。就在今日,他要爲自家小徒弟正名,他探月峰,出了第五位黃品鑄劍師!
這是逼着自己今天要當場給蘇少白更換腰牌麼?現任掌管博文堂的遊長老摸摸鼻子,蘇少白那三個月在碧舍確實修煉勤勉,只是效果不盡人意,眼下文大長老如此篤定,莫非此人真有什麼驚人的表現?
驗測器火?過了九個月,就算煉出白品器火也沒什麼稀奇的。現在諸位長老大張旗鼓的站在這裡,肯定不是白品。赤品?若是赤品,不到一年的時間,修成赤品神火,進展又未免太過神速。聽到文大長老的話,衆位弟子,霎時間安靜下來,臉色猶疑的盯住蘇少白。今日的驗測結果,要麼一飛沖天,要麼一敗塗地。
蘇少白自然循着文長老的話,乖乖的給掌門和諸位長老再次深施謝禮。
“不必多禮,速速驗過便是。”趙長老站在衆位長老正中,他掌刑罰之責,素來不偏不倚。
旁邊早有遊長老門下的弟子將博文堂前的器火石取下風罩,靜待蘇少白上前。這塊器火石比當初碧舍前那塊又大幾圈,足有成人環抱大小,晶瑩剔透,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七色光華。
蘇少白嘴角微翹,上前幾步,沒有絲毫猶豫,胸有成竹的直接把左手貼置在水晶球似的器火石頂部。四周寂然無聲,隨着蘇少白擡手的那一刻,在場的所有人禁不住都屏息凝神目光灼灼的盯住器火石。
一縷豔色若有似無,輕輕的,輕輕的探進器火石,見沒有異樣,才整個滑落進去。
那是團羅梗果大小的金黃色火焰,帶着星星點點的寶石般的光芒,靜靜懸在器火石中間,最正的九天朗日般的黃色,光華璀璨,瑰麗紛呈,如夢似幻。
什麼?黃品!!!
站在最近處的長老們圓瞪眼目,凝固得如同冰石一般。
他看到了什麼?沈長老眼睛瞪得幾欲凸出,禁不住朝前走了兩步。繞過蘇少白的身體,希望看得更清楚些。他苦修七十餘載,才堪堪邁進黃品鑄劍師的行列,眼前這個少年,短短十月不到,居然煉出了黃品器火?
直至前一刻爲止,李長老仍是得色不變。蘇少白天資再高,器火至多修煉至赤品,他家徒兒李憶年在婆娑鏡天中可是得了大機緣,說不定,不出多久便可躍至橙品。待會他便要當衆說出此事,將徒兒在門內的聲名再推上一層樓,讓蘇少白無論如何都望塵莫及,天奇門的劍修說不定就會改變主意。現在,他卻禁不住倒抽一口涼氣,耷拉下嘴角,翕動着半乾的嘴脣無法出聲,滿眼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黃品?怎麼會是黃品?
其餘諸位長老也緊盯着器火石,面色慘白,對眼前的狀況有些無法消化。六個月前,這個弟子令人大失所望,苦練三月卻化不出器火,六個月後,他竟然修煉出黃品器火!這是怎樣的天才!此時此刻,半數以上的長老都禁不住在心裡捶首頓足,大大的懊惱。當日千挑萬選,怎會錯過如此奇才,反倒讓避世退隱的大長老白白揀去這個機會!
若說當中最爲後悔的,自然是赫連長老。簡直是啞巴吃黃連,苦不堪言。當日愛徒司徒風曾在器火測試前與他進言,提及與蘇少白是難得的奇才,建議他納入門下。可惜此人當場表現太過難看,他以爲愛徒與此人私交甚篤,偏幫此人,才絕了收徒心思。現在看來,司徒風當日說的是真的?此人果真是修煉奇才?
唯有站在濃蔭下的銀髮青年悠哉的抱着雙臂,得瑟的對身邊的許長老挑挑眉毛,“怎麼樣,我徒弟眼光不錯吧?”他面上雖然在強裝淡定,心裡卻忍不住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爲徒弟大力鼓掌。乾的太好了!不愧是自己的徒弟,下手奇快,十四歲的黃品鑄劍師,放眼整個東皇大陸都是空前絕後,一旦消息傳出去,還不天下大震?難怪如此堅定的要提前訂屬契,肯定是早就知道此事。
“呃……呃!”許長老也完全無法平靜,向來圓滑的人也只能勉強擠出半張笑臉應付連微山。黃品!居然是黃品!
“黃,黃品?我是不是看錯了?”靜默過後,圍觀的弟子中終於有人喃喃出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也出現幻覺了?”
“我也是,黃品?”
彷彿應對他們的疑問般,那團器火不甘寂寞的動起來,沿着平行於器火石內壁的方向活潑的遊弋着,躍動的焰圍帶出絲絲流光。讓站在每個角度的人都能清楚的看到自己身上完美的金黃色。衆人再度沉默下來。
原來是黃品,難怪文長老如此自信的要蘇少白當衆驗測,這也是要爲徒弟一雪前恥的意思。掌門最先回過神來,長出口氣,而後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撫掌而拍,“好!好!蘇少白入門未滿一年,器火便已踏入黃品,實乃本派之幸!文長老教導有方,居功至偉。”
十四歲的黃品弟子,這是博山派史上絕無僅有的例子,他當任期間,只此一件事,便可輝耀千載,足慰平生。
衆人如夢方醒,看向蘇少白的目光瞬間轉爲欽佩,也紛紛歡聲雷動的拍起手來,大長老慧眼識珠,十四歲的天才鑄劍師,必定驚才絕豔,名揚天下,爲他們博山派再添盛名,同門同派,與有榮焉。
那些半盞茶前的非議責難,通通化爲讚歎。揚眉吐氣的蘇少白自掌門發話,便收回手靜靜的站回自家師尊身旁,此處無需他出聲,全憑師尊做主便是。心中卻免不了終被認可的欣喜,頗有些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的感慨。
文長老側過頭,炭火般的目光在諸位長老面色一一掃過,胸中濁氣出盡,朝四周頜首,謙遜的將功勞推回去,“掌門英明,許劣徒此次隨行進入婆娑鏡天,小徒這在寶地內遇到天大機緣,旦夕之間突破爲黃品,實乃掌門恩惠,祖師庇佑。”
掌門滿意的點點頭,環顧四周,這裡諸多世家子弟,不出半月,這個消息便會傳遍整片東皇大陸。單憑博山派的力量,未必保得住他,南宮昊必是也想到此處,才即刻搬動他家師尊前來請訂屬契。有天奇門和博山派兩座靠山,才能鎮住那些心思蠢動之人,“今日蘇少白不但一舉突破爲黃品,更與天奇門的劍修奇才南宮昊簽訂屬契,諸位修煉,當以此自勉。”
聽到蘇少白與南宮昊簽訂屬契的消息,圍觀弟子的喧譁聲更甚,豔羨、嫉妒、讚歎,最終化爲羨慕的感慨,天才劍修配上天才鑄劍師,未來不可限量。
聽着猛然因爲南宮昊名字而加大的噪聲,蘇少白撇撇嘴角,劍修大人果然是話題熱點,效果驚人。
“如此,諸位可還有何異議?”掌門轉向身側的諸位長老,笑得意味深長。
我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