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李二虎有些不明白王楓的目地,但還是畏畏縮縮的撿起辮子,向帽子裡面系去,在把帽子脫下之後,所有人都清楚看到,額頭有一層短髮,腦後的長髮被結了起來,這的確是長毛!
只不過,繫了條假辮子就能把長毛變清軍?這樣也行?
在諸多目光的注視下,李二虎走也不是,站也不是,還帶有犯了錯的心虛,顯得尷尬萬分!
王楓又呵呵笑道:“諸位,看清了沒?咱們是貨真價實的大清朝綠營兵勇,奉署江蘇巡撫許乃釗許大人之命就地徵糧,可別睜着眼睛說瞎話啊!”
王楓雖然滿臉笑容,盛府諸人的心卻是沉到了谷地,這個人才是睜着眼說瞎話啊,指鹿爲馬,淡定自若,顯然是一名談笑間揮手殺人的凶神!
盛隆也失去了鎮定,聲音略有些顫抖的問道:“你們....你們要做什麼?”
王楓伸出一個巴掌:“本人王楓,乃太平天國東殿右二宣承暨右三軍師帥,奉大清朝許大人之命,借糧五萬斤,可立字據,有了便還!”
“給他!”盛隆倒是爽快的很,向後猛一揮手。
真心來講,五萬斤糧食不多,按每袋五十斤算,也只有一千袋,對盛家如九牛一毛,其實身份既然被揭穿,哪怕王楓索要五萬兩白銀,他也只能咬咬牙出血,他只求破財消災。
但王楓不會隨他心意,在立下借條之後,把目光投向了盛宣懷,意味深長道:“盛宣懷,我與你一見投緣,想邀請你來我軍中作客,給你十五分鐘收拾行裝。”
霎時間,盛隆的臉色變了,這是挾持人質啊,說實話,他有把王楓等人打發走就立刻向許乃釗報信的心思,但顯然,王楓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盛宣懷自小聰慧,膽識過人,是他的六個孫子孫女中最爲看好的一位,也最得他的歡心,把盛宣懷挾持走,正是打中了他的死穴,而更嚴重的是,髮匪是什麼樣的人?盛宣懷被髮匪帶走,那幾乎是十條命去了九條!
“不行,不行,不能把宣懷帶走!”王楓話音剛落,盛府中立時炸開了鍋,一羣女人小孩涌了上前,戰士們則緊跟着上去分隔開來!
王楓也不說話,只是看着盛宣懷,盛宣懷那稚嫩的臉龐上佈滿了掙扎,一方面是跟着髮匪生死難料,既使能活着,只怕清白也會受損,另一方面,自己不願做人質必然會激怒髮匪,最終使家族遭殃,更何況被數百條槍指着,自己有選擇的權力嗎?
“好!我和你們走!”一瞬間,盛宣懷做下了決定。
這話一出,盛府所有人的臉上都現出了不忍之色,但他們清楚結果已經沒法改變,有的女人都甚至失聲痛哭起來。
“放了宣懷,我給你們做人質!”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突然從人羣中衝出,攔在盛宣懷身前,望向王楓的目光中,既不屈,也充滿了憤恨!
“哦?”王楓並不着惱,輕聲一笑:“小妹妹,我要你做什麼?難不成拿來做童養媳?你太小了,過幾年再說罷,你也別小題大作,我只是請盛宣懷做客,並沒有加害他的心思。”
盛宣懷也勸道:“姐姐,你回去吧,我會保護好自己。”
“好!宣懷,今日祖父無能,保不住你,但他日有一線機會,必將你親手接回!”盛隆猛叫了聲好,便向王楓厲聲道:“宣懷若有個三長兩短,我老頭子舉天爲誓,哪怕做了鬼也不放過你!”
王楓淡淡道:“盛宣懷自小不凡,教導的好,或能經國濟世,爲清庭效命只是明珠暗投而已,我會親自教導他,爲他打開一扇他從未見過的大門,若干年後,你們盛家會因此而感謝我也說不定。”
“哼!”盛宣懷冷哼一聲:“你們那拜上帝教就是個裝神弄鬼的玩意兒,休想拿來矇騙我!”
王楓點了點頭:“那鬼東西連我都不信,我的軍中,不允許有任何人信奉拜上帝教,這點你可以放心,我將教你西方列強最先進的科技文化,爲將來建設新中國,稱霸全世界打好基礎,如果你真的是天才,應該會感興趣的。”說着,回頭看了看,見糧食已經被馱上了馬匹,便又道:“盛宣懷,你去準備下罷,我只給你十五分的時間。”
“不必!”盛宣懷一口拒絕,面向大院跪下:“祖父、祖母,各位叔伯嬸孃,請保重!”
“砰砰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之後,盛宣懷向王楓走去,王楓也向前拱了拱手:“盛老,今日打擾,當屬情非得已,他日若有機會,王楓當親自登門致歉,告辭!”
說完,王楓帶着盛宣懷離去,將士們也陸續收隊,很快的,盛府門前已空無一人,就好象什麼都沒發生。
“老頭子,宣懷被髮匪擄走,定然凶多吉少,趕緊報官吧!”大隊人馬揚起的煙塵剛剛消失,盛隆的老伴張氏就急忙勸道。
“唉~~”盛隆重重嘆了口氣:“報官又有何用?你以爲髮匪若被官府圍剿不敵,會好心留宣懷一命?報官無非是置宣懷於死地而己,我看那王楓倒算一知書識禮之人,事已至此,只能信他一回了。”
張氏又道:“康兒的寶貝兒子被綁走了,問起來該如何交待?”
盛隆無力的擺了擺手:“康兒督辦湖北糧道,擔負有爲朝庭籌措軍糧的重負,出了任何差池,都是殺頭之罪,暫時瞞着罷,免得影響了差使。”
“天哪!”張氏悲呼道:“我盛家到底做了什麼孽啊,竟然招惹到髮匪上門,老天爺,你怎會如此不開眼!”
不僅止於張氏,府裡的老人孩子均是抱頭痛哭,不但有對盛宣懷被擄走的悲傷,還有對自身命運的無奈,家大業大又有什麼用?被髮匪找上門不還是乖乖就範?
盛隆的心裡也是無比懊悔,當初朝庭下旨命地方上辦團練,卻只有湖南曾國藩在認認真真搞,而江蘇安徽兩省由於當時的太平軍只在湖南流竄,未被戰火波及,所以並沒太當回事,等到今年春天太平軍突然放棄武昌沿江東下,直至佔領南京,辦團練已經來不及了。
如果早辦團練,今日之事也許不會發生。
“來人,備車,我去府臺一趟,請知府大人辦團練!”抱着亡羊補牢的心思,盛隆向回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