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高縣衙已經安靜了很長的日子了,沒有需要知縣大人審理的官司,沒有面目兇狠的衙役敲着碗口粗的水火棍,更重要的是沒有人悄悄地送禮到知縣大人的後院,一切都徹底安靜下來。大門破爛的縣衙前都沒人縣城居民經過,可以想象這座縣城的以前的主人是多麼的不甘心,可惜勢不如人,吳知縣只有天天坐在院子裡,消磨着大把的時間。
上午時分,慵懶的秋風吹過,架子上葡萄結出了深紫色的果實,讓人看着就想把它吃進嘴裡,院子裡的花兒搖擺着,散發出清幽的香氣。面貌好像蒼老了十年的吳知縣靠在一家嶄新舒適的躺椅上,看起來和平常的老人也沒什麼不一樣。
“馬師爺,短毛好像有打了一場勝仗,擊破了來襲的有百餘條船的海盜,這事是真的麼?”半眯着眼的吳知縣詢問着。
“稟告大人,那短毛打敗了敵人之後,居然還學洋人一樣誇耀武功,短毛的博鋪港那邊允許百姓們參觀戰後的海域、俘虜。本人開始也不相信短毛打敗了兇悍的劉香手下的四千餘人。不過在看過那些俘虜之後,學生髮現短毛們居然沒有誇大數量,這可不可思議,朝廷的軍隊哪有不誇大十倍八倍的。”馬師爺在感嘆短毛的“實誠”。
“嘿,那劉香可不是善茬,吃了這麼大的虧肯定咽不下去,短毛們別得意的太早!”知縣大人幸災樂禍起來。
馬師爺可不這樣認爲,劉香的對頭也有很多,不一定對着短毛們窮追猛打,不過何必說出來掃了知縣大人的興頭,於是在一旁附和着“大人高見”之類的助興話,讓知縣大人更得意了幾分。
看着馬師爺一臉認同的模樣,吳知縣終於找回了以往的幾分自信,卻又是想起了一個難題:“臨高的夏稅被我們上告知府,說是與秋糧一起運到瓊州府,現在是快要交糧的日子了,縣城卻被短毛控制,本官如何是好?”
“這……”馬師爺覺得這個問題很棘手,“大人,縣城裡的衙役大都被短毛們抓去‘勞動改造’了,沒有人手去徵收糧食。再說,着臨高縣實際是在短毛的控制之下,我們不如先行詢問韓家宅院裡的時首領?”
“麻煩師爺了,你就去一趟,對他說一說這秋糧是必需要押送到瓊州府的,頂頂重要的事務。”吳知縣的語氣低了下來,看來一縣父母官低頭的滋味可不好受呀。
馬師爺領命而去,來到了離縣衙不足一里的韓家宅院,這時宅院的模樣大爲不同了。只見木頭大門被拆掉,換成鐵大門,大門擴寬擴高了許多,簡直是給傳說中的巨人準備的;大大的韓府牌匾被換成寫着七個金色大字:臨高縣城指揮部;門外更是站着6名配着所謂步槍的假短毛衛兵,裡面更有着許多衛兵來回巡邏,一個個的精神抖擻,乾淨利落,實在比以前城裡的衛兵強了幾十倍。
這個指揮部其實把縣衙的訴狀都接過來了,縣城裡的百姓發現這裡公正的很,判決上也不偏袒某家,聽說有錢人的賄賂銀子都送不上去。於是大夥有了糾紛就跑到這邊來要求短毛們大人判決,導致了縣衙那邊沒有人理了。
通報之後,馬師爺見到了負責交際的時叔庸和負責判案的馮南宇,當然還有爲他倆服務的一些假短毛助手。相互招呼後,幾人都坐下談話,馬師爺向兩人通告了來意之後,等着回覆。馬師爺被告知,明天早上就可以得知白燕城對收取秋糧的處理結果。
白燕城議會室裡進行着會議,委員們在討論如何對待知縣大人要收取秋糧一事。
“不行,不能讓這個泥塑的菩薩知縣去聚攏一批手下,還是一羣共同發財的稅吏,這些傢伙可是每次收糧都要撈個十足飽的污吏,一千石的秋糧可非得要收一千五百石的秋糧。臨高可是好不容易稍稍穩定。”歷史圖書館的歷史教授吳晗比較瞭解這些人的撈錢方式。
“我明白了,這些稅吏收糧的時候,很有可能把知縣和大地主、鄉紳相互串聯在一起,抵制我們對鄉里面的影響力,這些官油子真是狡猾呀。”齊軍卻是想到了另外的一面。
“我們肯定要架空這個知縣,連先前的衙役捕快都驅散了,以後也不會讓知縣再糾集一批人。但是秋糧卻是是要上交瓊州府的,這是拖欠不得的,我們要好好想想如何辦纔是,畢竟我們還是需要一位木偶知縣,暫時不能驚動瓊州府。”白晨說出了問題的關鍵。
“那我們可以包攬這個臨高秋糧的收取工作,同時可以啓用一批熟悉收糧運做的本地人,再控制好他們的貪慾,完全可以比現在更進一步的控制臨高縣裡的一切事務。這下我們可捏着這些地主大戶們的短處了,上次很多地主鬥在抵制我們的農業科技下鄉,這次要讓他們肉痛一回。”農業部長湯涵中可是被許多已經下鄉的農業科技員跑上門來訴苦了,決心要爲農業部出一口氣。
“大家認爲老湯的辦法怎麼樣?可行麼?”白晨自己雖然覺得湯涵中的方法很好,不過還是先向衆人問道,不能給別人留下獨斷的印象。
聽着委員們都是一口“不錯”,“很好”的贊同意見,白晨知道要展示自己的想法了,不然被人認爲自己只是一個點頭委員長,那臉上就不好看了,提議:“我看馬師爺是個合適的人選,好幾次送到他家的禮物都被他收下了,看得出他是比較識時務的人。再說馬師爺在知縣身邊很久,懂得很多明朝的官場規則,對我們很有幫助。”
一片贊同的聲音之後,審計局的局長韋燕,也是馮南宇的老婆畢竟細心些,問道:“目前我們還不知道馬師爺的意向,總不能明天直接公開問他吧?現在他還是吳知縣的幕僚。”
“我和馬師爺比較熟,今晚我去他家裡試探一下,看他到底有沒有投靠我們的誠意。”時叔庸接過了試探馬師爺的活兒。
“帶些我們生產的特色產品過去,既然馬師爺不遠千里來到偏僻的臨高給別人做幕僚,肯定是爲了發財,我們要投其所好嘛。”白晨發揮了以前做銷售經理時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