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錦華渾身的汗毛似乎都豎了起來,正想張嘴,手腕之上便是一陣酥麻,身子已經是一軟,便無力地倒了下去。
見她昏過去,房中點了燈了,這動靜驚了隔壁的冬奴,一會兒,冬奴便來敲門。
“夫人,怎麼掌燈了?”
房中傳來夏錦華的聲音:“沒事,我只是睡不着想看會書。”
那分明是夏錦華的聲音,語氣也是一模一樣,帶着她特有的音色,就連那在夏錦華身邊做事多年的冬奴也聽不出異樣來,便也自去了。
冬奴便睡在夏錦華隔壁的房間之中,若是有什麼異樣,夏錦華便能很快地通知到他們。
除了丫鬟,還有幾個婆子也在隔壁,夏錦華處於預產期,所有事情都得謹慎而行。
房中燈火通明,夏錦華仰面躺在牀上,已經昏迷過去。
而她的旁邊,卻站着另一個夏錦華,與地上那夏錦華一模一樣,甚至神態身姿都是一般無二。
連肚子也是大大地挺着,與夏錦華一般無二。
那‘夏錦華’看着地上的夏錦華,忽然一笑,露出了慘白的牙齒來,道:“城主夫人,你該是退位了。”
晚上,冬奴和秋奴起來了好幾次,來看夏錦華這處,看是否有異樣,但每次來都是再正常不過,夏錦華一直是安穩地睡着。
第二日,夏錦華正常起牀,指揮着人將房中的東西都搬出去,說是要給孩子出生騰一些空間出來,將佔地方的東西都換了。
又說是孕婦用過的東西有晦氣,不能給人用,便只能搬出去扔了。
城主府之中,接連搬了好些個大箱子出去。
夏錦華依舊是在城主府之中安胎,司空絕那邊已經在交付盤龍關的事宜了,很快便能回來了。
玉城也沒了動靜了,斷城和洪城打得熱火朝天。
夏城一派寧靜。
再寧靜不過。
但是這幾日,雷神發現五狗子看夏錦華的時候,總是歪着腦袋,好似是面帶疑惑般,想靠近夏錦華,可是又不敢靠近,怕是傷害瞭如今的夏錦華。
三狗子也是好幾日沒見着面兒了。
肩膀之上一陣刺痛將夏錦華給警醒了,一睜眼便就是一陣黑暗,她身處一個狹小的空間之中,空間似乎還在搖晃,她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的孩子,吱嘎窩裡面一個小東西鑽來鑽去,發出‘唧’一聲。
肩膀疼疼的,方纔三狗子咬了她一口,她才清醒,醒來發現渾身都麻麻的,肩膀上的痛楚正將酥麻感祛除。
隔了很久的時間,夏錦華纔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
果然,她還是遭了斷城殺手的黑手嗎?
想起如此,夏錦華便沒由來的一陣恐慌,下意識地摸摸肚子。
孩子,一定不能有事情!
那似乎是一個箱子,被馬車拉着往未知的方向走着,走了半日,有人將馬車喊停了,那箱子馬上便被人給打開了。
箱子裡面裝了好多雜物,將夏錦華給掩埋在了裡面,才避開了出城之時的盤查。
翻開雜物,便看見了那裡面正沉睡着的夏錦華。
其中一人道:“這麼美的一個美人,可惜了。”
“廢話少說,幹活,若是晚了,教主怪罪下來,你我吃罪不起。”
“慌什麼,幫主的藥能讓她昏迷兩天兩夜,這纔不過一晚上而已。”
似乎是兩個人,說着話,便開始拿鐵鍬挖坑。
箱子裡的夏錦華不動聲色,手卻在摸索着。
這箱子裡面都是些她日常用的東西,衣物杯盤等,裝了滿滿一大箱子。
她雙手不動聲色地尋摸着,絕對不發出任何聲音,她知道,現在的她,不是那兩人的對手。
明顯對方是有備而來,很可能是一個組織,看來他們已經滲透入了城主府之中,竟然能在不知不覺之間將自己給偷出城來。
半個時辰之後,腳步聲傳來,那兩人費力地將夏錦華從箱子裡擡出來,往那坑裡一放,便欲拿鐵鍬挖土將她給活埋了。
但就在他們轉目給去拿鐵鍬的時候,那昏迷之中的夏錦華雙目乍睜,似電冷冽,大袖之下一雙玉手探出,往那兩人面前一劃,便見血光一閃,兩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夏錦華,而後雙雙倒下。
夏錦華的手中,正拿着兩個破碎的瓷碗。
方纔正是用那瓷碗將那兩人穩狠準的割喉而死。
眼見着那兩人倒在了地上,夏錦華才擦擦汗,費力地坐起了笨拙的身子來,一臉蒼白,雪白的額頭之上盡是些汗珠。
肚子忽而便疼了起來,一陣一陣的,她知道,自己可能是要生了。
可是舉目看去,這裡似乎是城外的荒郊,四處都是野林,不見人煙。
她忍着痛處,走向了馬車,強撐着身子往那馬車上爬去,誰料才上車,幾頭狼從旁邊的野林之中跳了出來,虎視眈眈地瞧着夏錦華。
頓時,夏錦華腦門一抽,心中一驚。
當真是流年不利不成?
怎麼才幹死了兩個,又跳出來這麼多野狼?
野狼慢慢地靠近了,幾雙狼眼冒着狼光,夏錦華步步後退,往那馬車之中退去尋找可以防身的東西,還真是尋到了兩把刀,還是擺渡鐵匠鋪出產的上等寶刀。
她忍着劇痛,將那刀拿在了手中,握緊,但肚子裡傳來的一陣陣陣痛,讓她顯得有心無力,但還是咬牙忍住了。
三狗子在她肩膀上,發出驚恐的呼救之聲。
但那野狼無所畏懼,一部分去分吃那兩個人的屍體,一部分走向了馬,一部分便走向了夏錦華。
現場瀰漫着一陣血腥之味,那邊的兩人已經被分吃完畢了,馬兒驚走了,但是夏錦華卻跑不掉。
難道真的是要掛在這裡了?
夏錦華可不相信,執起刀,拼命地支撐着身體。
狼在慢慢地靠近,狼脣之上還滴着血,夏錦華似乎都能聞到一股難聞的腥氣。
忽然,旁邊的野地裡,忽竄出個碩大的狼來,對着那野狼一頓咆哮。
“小五!”
夏錦華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小五,小五身邊還跟了灰太狼和紅太狼,三頭狼衝着那野狼一頓嚎叫。
這三頭的體型比他們大得多了,野性依舊,但也經過系統的訓練,幹起架來比也野狼兇狠得多了,頓時將那野狼給嚇退了。
眼看着狼被嚇走了,小五領着灰太狼和紅太狼到了夏錦華身邊,夏錦華挨個兒摸頭了。
她艱難地挪動了一下身子,面色蒼白,上氣不接下氣,道:“你們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小五‘嗷嗚’地叫了兩聲。
小五也覺得夏錦華似乎是變了,身材相貌都沒變,那味道也是一模一樣,雷神和鋼鐵俠這等高手都不曾察覺出來,但畜生的嗅覺就是要靈敏一些,小五還是聞出了不同,一路聞着三狗子的味道往這邊找來。
終於是追到了這裡。
三隻狼兒蹲在夏錦華的身邊,給她取暖,夏錦華擡頭看那天空,天色已經晚了,日頭都快要隱沒了,這山間晚上兇險更多,怕是有更多的財狼虎豹。
可是現在馬兒也被狼羣給驚走了,怕是早已經被吃了,馬車走不動,她肚子一陣陣的疼,連挪動都成問題。
便摸摸五狗子的腦袋,道:“好狼兒,快去叫人來,越快越好。”
小五似乎是聽懂了,起身,往那密林之中鑽去。
那些人是想要夏錦華死,自然是送到偏遠的地方來處理,如今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怕是離官道也遠。
現在只能盼着五狗子沒白養,真的能找人來。
夏城通往玉城的商道之上,一隊人馬正在緩緩行進,眼看着太陽便要落下了,衆人的步伐更快了。
一輛精緻的馬車之中,綵綢翻飛之間,簾子晃動之下,能尋到一張認真極致的臉,正俯首蹙眉凝思,原來是在看書。
正是夏城出版的百科全書。
看罷一頁,那人似乎是大受啓發的樣子,眉間便是一舒緩,有種豁然開朗的意味。
那男子鬢髮整齊,面若冠玉,那面上的每一個線條,似乎都是按照黃金比例長成,特別是那鬢髮的一朵淺黃大菊花,實在是顯眼。
忽而,馬車一頓,馬車外一陣騷動。
成嘆月掀開了簾子,問道:“何事驚慌?”
外面有人彙報道:“爺,有狼!”
成嘆月瞧了一眼,果真是見那前方的大道之上,蹲着一頭狼。
奇怪的是,那狼居然帶着項圈!
那狼也不咬人,就坐在大道上,虎視眈眈地瞧着他們,不知曉意欲何爲。
成嘆月瞧了幾眼,覺得那狼有些眼熟,看了半晌,才恍然大悟:“那不是狼,那是夏城城主養的羅剎國來的西伯利亞雪橇狗。”
如今五狗子和一家狼都紅透了夏城的半邊天了,成嘆月時刻關注着夏城的娛樂業,不想認識也難。
五狗子對外打的旗號就是來自羅剎國的西伯利亞雪橇狗,異域血統,若是讓人知道那是頭狼,說什麼都有些恐懼,但若說那是頭長得像狼的狗,衆人便也能接受了。
小五跟着五狗子也紅了一把,成嘆月一眼就認出來了。
他不解道:“夏城的狗,怎麼會在我玉城的地界裡?”
這正是玉城與夏城的交界地帶,已經出了夏城的地界了。
這成嘆月就是臉皮厚,饒是和夏城已經撕逼成了這般模樣,還是厚着臉皮時常出沒在夏城和苗城之間考察考察,學習學習夏錦華的先進管理經驗。
這次來,派了十幾個高手,與百人爭搶,最終憑藉高深武學,搶購到了一本限量發售的百科全書珍藏版,裡面的知識都是成嘆月聞所未聞的,便包括了那所謂的生物鏈等知識,成嘆月學得如癡如醉的,一路之上抱着不忍放手。
衆人見那頭狗,看了成嘆月一眼,便起身,朝那旁邊的密林之中走去,臨去之前,又朝他看了一眼。
成嘆月皺皺眉,不解,見那狗走了兩步,見衆人沒跟上去,又從那茂密的森林之中探出腦袋來瞅了衆人幾眼。
瞅了幾個來回,成嘆月纔算是明白了,這狼是要引他們去什麼地方。
便道:“跟上!”
他身邊跟了十來個高手,皆是澶州武林靠前之人,自從有了上次的經驗,成嘆月身邊隨時都是十幾個保鏢,特別是出入夏城的時候。
“主人,這其中定然有詐!”
“有詐便來!”成嘆月對於自己和自己的一衆保鏢的本領還是十分自信的。
便隨着那‘狗’一起入了林中,狗在前面走着,速度很快,但經常回頭,若是衆人速度慢了,它便停下來等一等。
但成嘆月衆人的實力確實是高超,一點不掉隊。
一直走了足足半個時辰,以他們的速度,已經偏離官道太遠了,可是那狼還在走,不時還回頭看看他們。
成嘆月越走越心驚,莫不是真的是陷阱吧?
此時,天已經黑了,林間狼嚎此起彼伏。
終於是看見前方密林之中,藏着一輛馬車,但是馬兒卻沒了。
有人?
那狗鑽進了馬車之中,那馬車之中竟然又跳了兩頭狗出來。
成嘆月都認識,都是夏城的‘來自羅剎國的西伯利亞雪橇狗’。
兩條狗虎視眈眈地看着衆人,還齜出了狼牙來,好似是在護着那馬車。
見那旁邊,月光之下,能看見兩具不成人形的屍骨,還有一個新挖的坑。
那馬車之中是什麼?
馬車之中的夏錦華聽見了腳步聲,知曉是有人來了,此時,不管是什麼人,只要是人就好。
她道:“外間何人?”
那馬車外的成嘆月耳朵一豎,已經聽出了那聲音的主人,但還是不確定:“在下玉城成嘆月!”
馬車裡的夏錦華嘴角抽抽,但現在已經什麼都顧及不了了,道:“原來是嘆月公子。”
她掀開了簾子,果真是瞧見了一張酷似司空絕的嘴臉。
頓時,夏錦華鼻子一酸,差點流下淚來,她已經在這荒野之中等了一個時辰了,小五一去不回,天色漸漸晚了,肚子陣痛越發劇烈,周圍都是狼羣野獸,隨時可能擁上來將她給吃了。
孤獨無助和害怕籠罩着她。
她死了倒是不打緊,可肚中的孩兒卻不能。
此時看見一張司空絕的臉,便不由得想起了那遠在盤龍關之中的司空絕,忍不住淚下。
但成嘆月卻是一臉幸災樂禍:“城主夫人好興致,怎的如此半夜三更地孤身來這野地裡,賞月不成?”
夏錦華苦笑,知道這廝正高興呢。
他們隔空撕逼許久了,但真正正面交鋒卻很少,也就是上次斷城圍城的時候有過一次正面的交道。
夏錦華也不囉嗦了,道:“我也不想廢話了,此番小婦人有難,若是嘆月公子能不計前嫌搭救一把,小婦人便將那肥料的配方送予你了,咱們兩城攜手做那肥料的生意。”
一說到肥料,成嘆月耳朵都豎起來了。
那肥料和水泥可是夏城的大秘密,他問了好些人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那是保密工作做得最好的兩個項目,想挖也挖不走。
聽聞三國之中早已經有了肥料了,但那是趙家的生意,成嘆月還沒那個本事跟趙家挖人。
如今夏錦華一說,他幾乎不假思索地道:“一言爲定!”
便喚了兩個女侍衛來搬夏錦華,但是夏錦華身子笨拙,而且臨盆在即,實在是不宜搬動,便將那馬車給拆了,做成了一個簡易的擔架,將夏錦華給擡了去。
衆人穿行在夜色之下的樹林之中,夏錦華的呻吟之聲斷斷續續,三頭狼寸步不離地跟在一邊。
“嘆月公子,如今夏城之中形勢如何?”夏錦華咬着牙,有氣無力地問道。
成嘆月道:“很好,很正常,我出城的時候,正聽見說城主夫人今早生了對龍鳳胎,舉城歡慶。”
夏錦華一驚,看來是有人已經取代了自己的位置了。
她苦澀地道:“看來,澶州人才輩出啊!”
她記得鋼鐵俠曾經拿了一份名單上來,說是最近入城的身份可疑的武林人士,密切注意他們的動向,看見那其中,便有一位百花教的教主,那教主擅長易容縮骨,能在短時間之內模仿一人模仿得連媽都不認識。
此人武藝高強,豔冠天下,素來便有‘武林第一毒美人’的稱號,挖運河的時候她還來過,被夏錦華給趕出去了。
看來,她不是爲了殺夏錦華而來,而是爲了司空絕!
一想着自己的男人有可能要被一個冒牌貨給睡了,夏錦華便就不爽快了。
成嘆月早將心思摸透了,笑道:“夫人且放心,城主那裡我自然是回去通知的,夫人且在玉城好生修養,待城主來親自迎接吧!”
終於是到了那官道之上,成嘆月的馬車還在那處,便將夏錦華給擡上了馬車,讓兩個女侍衛照看着,他自己騎馬而行,一行人星夜兼程地往玉城而去了。
三頭狼也是緊緊跟隨着。
夏錦華還想讓小五回去報信,但思索了一番還是作罷了。
此去玉城,正好可以將孩子生下來再回夏城。
夏城之中潛伏着斷城城主請來的高手,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着,與其讓人惦記時刻擔憂,不如讓那現成的冒牌貨去替她接了。
看來這玉城這是要將自己帶去玉城軟禁了,但她手中有太多成嘆月需要的東西,不怕他對自己不利。
成嘆月也是信守承諾,派人去了盤龍關送信,夏錦華則是直接去了玉城。
此去玉城,前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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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我現在已經回學校考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