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匯星樓張燈結綵,大紅燈籠一連掛了四個,好像過年一般的喜慶。遠遠望去,大門口站立着數十人,分立兩邊,靜靜的等候着。
孟良一行人走過去,那邊率先小跑過來一人,老遠就熱情洋溢的笑呵呵的說:“歡迎孟相賞臉光臨,果然英雄少年,天降奇才啊。”
閻忠一邊介紹道:“這位就是趙欒趙會長,這是孟相,這位是闞司馬,史校尉。”
孟良一邊打量着趙欒,一邊拱手爲禮:“原來是趙相,久仰久仰,有勞趙相久候了。”
那趙欒親熱的抓住孟良的手,輕輕的拍了拍,說:“孟相,你這可是折殺我了。我已經是戴罪之身,今後就是你治下的小民,可不能再如此稱呼了。來來來,我來替你介紹我們彭城的知名人士。”
那趙欒特意輕託着孟良的臂膀,顯示着很親熱的樣,陪着他走過去一一介紹:“這位是彭一夫彭掌櫃的,也是彭家的族長,他可不得了啊,彭祖的直系後代,每天早晨雷打不動的打坐導氣,還是美食大家。看他的精神,就知道也是長壽之人。”
孟良拱手爲禮,這彭一夫面色紅潤,下頜三縷鬍鬚,看上去仙風道骨,孟良嘴裡呵呵笑道:“有機會一定拜訪,我對養生之道沒什麼興趣,對美食卻是樂此不疲啊。”
彭一夫連忙答道:“歡迎歡迎,孟相不嫌寒舍簡陋,一定抽空來坐坐。”
衆人皆一起陪笑。
“這位是金家族長金生,我就不多介紹了。他們的家族弟在你們鳳翔城啊。”
那金生搶着說道:“金潢爲我們金家長臉了,多謝孟相栽培啊。”
孟良笑呵呵的答道:“可不能這麼說啊,金柔可是幫了我的大忙啊。他做事認真細緻,一絲不苟,人才啊。”
趙欒又介紹道:“這是城裡最大的畜牧行老闆,嚴掌櫃的。他的兒是個奇才啊,至孝之人,十五歲就被舉孝廉。這就是他兒嚴畯嚴曼才。”
孟良聽的這名字,仔細的看了他幾眼。嚴畯身穿一身白衣,長着一張清癯的臉,戴着這個時代儒生規定的進賢冠,一付典型的書生打扮。
嚴畯嚴曼才,彭城人士,避亂江東,爲同鄉張昭薦於孫權。出使蜀國時,深得諸葛孔明誇獎。著有孝經傳、潮水論,是三國時代著名的儒生代表之一。此人忠厚、仗義,淡薄錢財,樂善好施,又有自知之明,後任吳國尚書令。其孝經傳影響後世數千年,潮水論則是歷史上第一部寫潮汐天學著作,後失傳。毫不誇張的說,此人是對華化特別是道德修養有很大影響的人。但是三國演義,羅貫爲了突出諸葛亮的辯才,將他描繪成一個只知道死讀書的腐儒。
孟良本來一看此類大儒心裡就發憷,後來跟崔州平一番深談改變了許多。他也知道,要在彭城執政,這些儒生的嘴是要堵上的。連忙行了個大禮:“曼才先生大才,崔州平先生屢屢提及先生的名號,今日一見,孟良三生有幸。先生現在何處高就?”
嚴畯沒想到這傳聞不讀書的孟良對他如此看重,連忙再三還禮:“曼纔不才,孟相過譽了。曼才濫竽充數,先在彭城學堂任教習一職。”
孟良再三致意,說有時間一定來彭城學堂當面聆聽教誨。
孟良的這種行爲更讓在場的諸人疑惑,鳳翔城近年來確實招攬了一批人才,可都是精通政務、軍事的,沒聽說過他孟良對這種整天研究經史的儒生也如此的禮賢下士啊?
接下來趙欒又介紹都尉苗科,彭城郡國兵的最高將領。這都尉苗科原是一小卒,曾經被抽調到邊境同外族作戰,因戰功累遷至都尉,在士兵威信很高。他性格暴躁,爲人率直,受過趙欒的恩惠,對趙家忠心耿耿,
從這點上,要改革郡國兵,必須要通過他這一關。孟良刻意與他攀談了一會。這苗科反而很冷漠,只是淡淡的行了個軍禮:“見過長官。”便沒了下。
那趙欒見狀,像是怕孟良面上難看,忙拉過他繼續往下介紹。
一圈介紹完畢,衆人皆退後讓孟良先行。孟良上了樓,那趙欒三步並着兩步,引導他做了主席位置,又將閻忠、闞澤謙讓到上席。請到史渙,卻見他立於孟良身後,手按佩劍,面無表情,對他的邀請視而不見,只好訕訕的笑着回到了自己主陪的位置上。
孟良見嚴畯的座位在下首甚遠,站立起來說:“這曼才先生坐在那裡不合適,我這位置如坐鍼氈,不如再加個座,請曼才先生坐到我邊上吧?”
那嚴掌櫃慌忙接話道:“在座都是長輩,曼才小輩,豈敢豈敢。”
趙欒見狀,忙在上首調劑了一下,讓嚴畯坐到了閻忠與闞澤之間,孟良這才落坐。
衆人皆相互謙讓了一番,這才紛紛坐下。
趙欒舉起雙手讓大家都安靜下來,開口說道:“今晚是彭城各界名流爲孟相執政彭城略備水酒,以示歡迎之意。孟相年齡輕輕,卻精通武之道,更是立下了剿滅黃巾的大功績,現在請孟相訓示。”
孟良也不推辭,目光緩緩掃過衆人,開口道:“本人率部剿滅黃巾立下戰功,受天恩封於此地爲相。今晚承蒙各位紳士名流擡愛,盛情款待,孟良這裡先謝謝了。”首先客套了一番,接着話鋒一轉:“黃巾之事,固然逆賊張角煽動爲禍,但是,各位可曾想到,黃巾登高一呼,從者如雲,這是什麼原因?看看農村,民不聊生,戶無餘糧、食不果腹,更有甚者,上無片瓦,下無寸土。如此狀況,造反是死,不反也是死。所以,要想避免類似之事發生,得從民生這個根本做起。一切以民生爲本,這是本相在此爲官的宗旨。讓工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人民安居樂業,這也是我等一干人的理想。各位在座,願我們精誠合作,共同打造這一和平安康的社會。”
座下衆人,表情不一。有人在思索,有人微微頷首,更有人面露猜忌之色,唯獨趙欒面無表情,這一切均被孟良收於眼底。
孟良停頓了一會,又威嚴的說道:“今天大家既然都來了,我就發佈就任國相的第一條政令吧,不得屯貨居奇,不得哄擡物價,特別是新糧上市之前,不得擅自擡高糧食價格,違者皆罰沒入庫。”說完,示威般的掃了趙欒一眼。
衆皆寂然。
趙欒愣了一會,大概沒想到孟良如此咄咄逼人,但很快臉上綻出笑容。他端起一杯酒,走下席位,雙手捧着躬身說:“孟相,請滿飲此杯,趙某有話要說。”
孟良攔住了正欲上前的史渙,接過酒杯,慢慢的倒進口。
趙欒笑容可掬的轉過頭來,面對大家說:“孟相如此爽快,趙某爲了表達對孟相的敬仰之心,也是支持孟相行政,我捐出一千斛黍米以供軍用,半個月內到將軍府交割。”
趙欒此番話出,不僅孟良愣住了,在座的都愣住了。孟良腦裡急轉了一下,一千斛相當於二萬多斤糧食,這趙欒意欲何爲?
嚴掌櫃站起來,說道:“既然趙先生帶了頭,我們雖然本小家薄,但是也得表示一下,我捐十匹好馬充作軍用。”
金生、彭一夫等衆人也只得紛紛表態,各人捐出三百到百斛糧食。一統計,今晚來赴宴的認捐了三千多斛糧食外加十匹好馬。
這個結果讓孟良大感意外,心裡一盤算,旋即明白,這大概是趙欒的點,花小錢以阻攔孟良將要開始的土地改革。
孟良也不點破,呵呵的笑着謝過了諸位。
隨後的酒宴更是豐盛,獐肉,野豬腿,熊掌堆了滿滿一桌。那趙欒細心,特意讓下人爲立在孟良身後的史渙端上一條野豬腿,一大觥酒。那史渙目不斜視,趙欒卻不敢上前。孟良見了,親自端起盤遞給史渙。史渙這才接過,就立在一邊,將那野豬腿抓在手裡三口兩口吃進肚裡,而那觥酒卻一口未動。吃完之後,依然原來的姿勢站立着。趙欒豎起大拇指誇道:“史校尉真義士也。”
回將軍府的路上,闞澤醉意盎然,興高采烈的說道:“看來這些傢伙都是屬老鼠的,貓一叫都嚇破了膽。”唯有閻忠沉默不語。
接下來的幾天,孟良一頭扎進兵營裡,向苗科索要來郡國兵的花名冊,細細查看。這登記冊上郡國兵實有人數爲三千四百五十餘人,一都尉三校尉,主簿、書、司庫、糧官一起十餘人。
孟良兵分兩路,讓闞澤帶人開始盤點物質,與賬面數進行逐項覈對。自己卻在一天的午飯前突然號令各隊校場集,以百人隊爲單位清點人數,然後登記在冊。
這樣各隊一累計,花名冊上應有的三千四百五十人,實際只有二千七百十二人,整整缺編了百八十八人。孟良叫來了苗科,也不說話,將統計結果往他面前一扔。
那苗科拿起來看了看,不在意的說:“郡國兵一直都是缺額的,如果不用這缺額來補貼的話,那誰來幹這倒黴的郡國兵啊。”
孟良沒想到苗科會如此的理直氣壯,一下噎住了,半天才說:“依大漢律,吃空餉,謊報人數該當何罪?”
那苗科梗着腦袋說:“依漢律,該斬。這裡面什長以上的個個該斬,唯獨我的腦袋還在脖上,因爲我從來不幹喝兵血的事。相國大人,不要借題發揮了,哪支郡國兵不吃空餉,要殺要砍,苗科的腦袋就在你面前。”
孟良森嚴的說:“你該當何罪自然會搞清楚,別人那裡行得通的規矩在我這裡就是不行,這點你得記住。”
那苗科鼻裡哼了一聲,揚長而去。
這期間,糜榕讓親兵帶信讓他回去一趟,告訴他一個叫金生的送來了十張貂皮,問他如何處理。孟良告訴她,都讓管家記賬,然後把賬簿抱到閻忠那裡,以後一起變賣。金生的禮單接受了,很快,趙欒等諸人的禮單紛至沓來,那趙欒的禮單還是最重的:東珠一串、黃金五斤、歌舞姬5名。糜榕把歌舞伎退回去了,其餘照單全收。
孟良想到那苗科說的,什長以上的都在吃空餉,便和甘寧、趙二春從什長開始,一個個的談話,讓他們老實交代並檢舉別人。這些低級軍官們也許對吃空餉的事已經司空見慣,一個個非常配合,都簽字畫押了。
正在這時,接到了徐州刺史府的緊急公。公稱泰山羣寇聯合殘餘黃巾犯邊,已攻陷琅琊郡三座縣城,急調彭城相府尉徐庶和騎都尉甘寧率百騎兵增援,聯合新成立的丹陽兵一舉清除邊患。公還許諾,丹陽兵的一千騎兵也調歸風翔城指揮。
孟良接到此公,心裡有些猶豫,他擔心是不是陶謙又在打他這百騎兵的主意,但一想,由徐庶和甘寧統率,他們見事不對,至少可以帶回這支騎兵。便找來甘寧,細細的叮囑他這其的利害關係,並讓他轉告徐庶,賠本的買賣千萬別做,一定得保住風翔城這唯一的百騎兵。
那陳對每天跟郡國兵打交道也不勝其煩,找到孟良,堅持要隨騎兵去立功,孟良也應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