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智鬥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被這落拓不羈的聲音吸引到門口。

只見一年輕書生,一身緇衣,披着長髮,一手執酒壺,一手拿摺扇,斜倚在門框上。蒼白瘦弱的臉頰上,一雙似開若閉的眼睛,再配上那副經典的滿不在乎的表情,讓人一下便會從心裡給出兩個字的評語:浪。

此人的神態、加上剛纔莽撞的舉動,對於屋裡的賓主來說實在是無理之極。那沮授掃了一眼這不速之客,又將目光轉向孟良,查看他的反應。

旁邊的袁尚畢竟養尊處優,又加上涉世不深,此刻卻被來者激怒了,早就忘記了自己來賓的身份,不等孟良反應,厲聲喝道:“狂徒大膽,全無禮儀。侍衛,將他帶出去找個地方醒酒。”

來客對袁尚的厲聲斥責毫無反應,示威似的仰頭將壺的酒一飲而盡。

孟良卻滿臉堆笑的站起身來,走到門口,笑呵呵的說:“這次見你,又與上次不同。上次是手僅有酒壺一把,而這次手卻多了把摺扇,這都是什麼毛病?”

那來客眼睛一睜,駁斥道:“就許你們小孔手搖鵝毛扇,不許我郭奉孝搖搖紙扇?”

來人自報名號,讓沮授、袁尚都大吃一驚,是啊,這不正是郭嘉郭奉孝經典的浪派頭?這世上獨此一家別無分店,只不過,在這個時刻在下邳酒店這個地點,做夢都不會想到是他。

沮授很快就從震驚恢復過來,大腦開始高速運轉:這郭奉孝肯定是掌握了他們的行蹤,知道他們將在酒店有一場高層會晤,繼續上午未談完的談判。所以在他們到酒店後不久便果斷決策,利用自己和孟良的特殊關係,闖入聚會場所,進行攪事,目的就是制止徐州方面和他們達成協議。想明白這關節,暗自佩服這郭嘉的急智和勇略,換着自己,縱使想到要攪黃這場談判,也絕對想不出這個點。

而孟良也在郭嘉進門的一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暗自大喜,這郭嘉來的正是時候,正好配合自己一唱一和,完成既定的戰略。

作者注:郭嘉勇闖談判會場,此段也是抄襲。範本是去年哥本哈根氣候會議,**總理和發展國家在飯店開會商議對策,美國總統奧巴馬怕在國主導下達成協議,自身做不速之客闖入會場。特此聲明。

孟良聽得郭嘉的反駁,知道他是故作姿態,有意在沮授面前表現自己和孟良集團的諸人有着深厚的私交,很配合的哈哈大笑:“行,行。且讓我看看這摺扇到底是哪位名家的墨寶,明天我也去討一幅來。”

“好說,好說。此乃我郭嘉親自臨摹蔡郎的碑帖,既然天佑兄有如此愛好,我就忍痛割愛,將此摺扇贈與你,換取今晚一個食幾。來人,筆墨伺候,待我題名於上。”

孟良連忙擺手:“君不奪人所好,這個,還是你自己留存慢慢欣賞的好。來人,爲奉孝先生添加餐具。”

話音剛落,門口又跨進來一人,那人開口道:“孟大丞相、孟大將軍,一付餐具恐怕不夠吧,還有我呢,小民女忝居末座如何?”

雖說是笑語盈盈,舉止溫良恭儉讓,可轉眼便用刀般的目光狠狠地挖了孟良一眼,來人正是剛剛談婚論嫁的未婚妻曹琳。

孟良一看她,頭當時就大了,彷彿自己正在做賊被人人贓俱獲一般,忙尷尬的陪笑道:“曹大小姐親臨,鄙人榮幸之至。我親自爲大小姐擺放餐具。”

說着,走到郭嘉身後,暗地裡用手肘狠狠地在他背上敲擊了一下。

沮授一看這架勢,知道今天午的聚宴算是徹底了被他們攪黃了,眼珠一轉,笑呵呵的站起身來拱手爲禮:“相請不如偶遇,沒想到在此地竟能結識號稱算無遺策的世之奇士郭嘉郭奉孝和曹府千金曹大小姐,真乃沮授三生有幸,快快請坐。”

郭嘉一斂浪狂態,對着沮授深鞠一躬,口裡稱道:“什麼世之奇士,卻是一無?良浪而已,公與先生謬讚了。公與先生明理貞烈,計略往往以正制奇,先生走的是大道,郭嘉喜歡劍走偏鋒,先生的才識正是郭嘉所要學習的。”

郭嘉此話一出,沮授大起知遇之感。他知道郭嘉此番話出自肺腑,正好將二人用謀的特點都概括出來了。

孟良在一邊默默的品味着郭嘉的言辭。

縱觀沮授一生,用謀的特點類似於孔明,偏重正計,少出奇謀,謹慎有餘而勇略不足,偏於治軍而短於統帥;而郭嘉恰恰相反,一生奇計迭出,幾乎未遭敗績,落得了個算無遺策的美名。但是,郭嘉並非未發現自己的缺點,一味的用奇終將會走入死衚衕,一旦被人識破,那將是滅頂之災。所以,他很誠懇的提出要向沮授學習,就是爲了彌補自己的缺點。

三國衆多謀士,唯賈詡與司馬懿纔是正奇並出的全才。

孟良此時見二人惺惺相惜,暗忖可別爲他人做嫁衣,這沮授萬一架不住郭嘉的如簧之舌,待曹袁二人戰畢,沮授一改初衷,正式加入曹操集團。到時候,這一正一奇兩大高手聯手,那徐州還能控制住曹操集團嗎?

再說了,這兩大頂尖高手風雲際會撞到一起,不讓他們冒出點火星,白白的錯過一場好戲,豈不是浪費?

孟良開言道:“好,今天鳳翔城大酒店羣英畢集,不如我們這場聚會就叫做羣英會如何?”

那郭嘉哈哈大笑,指點着孟良說道:“羣英會羣英會,這讓兩位美女情何以堪?天佑兄,這位美女我不知道,但你這個名稱好像讓曹家大小姐侷促不安啦。”

郭嘉不失時機的報復了孟良那一手肘。

誰知曹琳卻若無其事的站起身來,雙手抱拳握劍,一副江湖兒女的派頭,開言道:“羣英會也罷,英雌會也好,小女不才,習得兩套劍法,現爲大家奉上,爲大家佐酒助興。”

曹琳此時已經得知甄宓的身份、目的,剛纔孟良尷尬的神態更是讓她有了很強的危機感,她知道,孟良再一次的爲美所惑了。她現在必須要爲自己的名譽而戰。而自己的長處在於英姿風發,從女的陰柔美表現出的陽剛之氣。所以,她大大方方的站出來,表演起這段日自己創造的劍舞。

鳳翔城大酒店包間內的佈置跟大廳是一樣的,每人一個食幾,順着牆的四周放置,間則是空空蕩蕩。有人要發表長篇的言論便會從食幾後面站起來走到間,這也是爲歌舞伎預留的空間。

孟良曾經跟黃月英感慨:古人的飲食明、餐桌禮儀遠遠勝於今人。僅僅這分餐制的衛生程度、避免浪費的科學性就遠遠高於今人。到底是何時開始,又是爲了什麼,會演變成圍桌而食?華化的傳承有時候就偏離了它的方向。

黃月英答道:“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再穿越回去,我一定會開一家分餐制的大酒店,生意肯定會火爆。爲什麼我們那個時代沒人想到這個?就大衆的獵奇心理也會保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客流量。”

曹琳走到自己食幾前面,先擺了一個凝神靜氣的動作,衆人立即停止了相互的談論,都把目光凝聚到她的身上。曹琳頓了一下,以左腳爲支撐,彈起右腿,一下踢過了頭頂,人呈一條直線佇立在那裡紋絲不動。

衆人齊齊的叫了一聲好。在座的都是行家,他們都知道,這個金雞**式顯示的是力量和柔軟的結合,這條直線直不直更是基本功是否紮實的標杆。

曹琳並不理會衆人的叫好,而是重重的劈下了立過頭頂的右腿,雙腿成一條直線劈叉在地上,同時,寶劍劍鞘分離,腰肢轉過了十度,一柄藍幽幽的寶劍從後背處斜斜的指向了天空。

不待衆人叫好,只見曹琳左手五指撐地,雙腿一個螺旋,呈奔馬式指向前方。緊跟着,撐地的五指一用力,整個人平移出去,筆直的射向孟良的食幾。

就在將到未到之時,曹琳在空一個迴轉,右腳在孟良食幾邊緣輕輕一點,整個人卻又倒縱回去,在半空轉體一百八十度穩穩地落在了原來的位置。

衆人再度發出了震天響的一個“好”字。

這曹琳在展示了自己的柔軟、把握力量的準確之後,卻一改剛纔的驚心動魄和大開大合的劍技,緩緩的舞起劍來。

孟良一看她劍的招式是如此的熟悉,馬上意識到這是他們在史阿修行處二人鬥劍時演練過的,再看她的表情,竟然如癡如醉,完全沉浸在對往事的追憶之。

孟良心裡一陣激動,沒想到這看上去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曹家大小姐居然用情至深至專,平時滿不在乎,卻細膩到將自己的一片深情用劍舞這種形式表現出來。

心頭一熱,便想拔出佩劍跳下場去與之共舞。

卻聽到沮授在一邊開言:“甄小姐,如此美妙的劍舞沒有音樂伴奏豈不遺憾。甄小姐長於琵琶彈撥,何不一展技藝,爲曹小姐助舞。”

那甄宓微微頷首,吐出了細如蚊吶的幾個字:“謹遵沮先生命令,小女獻醜了。”說完,從食幾下取出一個不知何時放置的布套,從裡面取出一隻琵琶,調了一下音,便叮叮咚咚彈撥起來。

孟良及衆人見兩大美女同臺獻技,不覺都精神一振,可聽了一小段樂曲,一個個啞然失笑。原來,這羞澀怯弱的甄宓竟然也有調皮的一面,她居然彈得是鼎鼎有名的古曲《鳳求凰》。

這《鳳求凰》乃是司馬相如所作。司馬相如久聞蜀鉅富卓王孫有愛女卓君貌美如花且精通音律,恨不得一面之緣。恰逢卓王孫大宴賓客,請司馬相如彈奏一曲以助酒興。司馬相如即興彈奏了這曲《鳳求凰》,將自己自喻爲鳳,卓君爲凰,表達了自己傾慕之心。那卓君於帷幕後聽得詞曲,爲司馬相如的深情所動,遂棄家與之私奔,演繹出卓君當壚賣酒的佳話。

此曲本爲琴曲,卻被甄宓以琵琶彈奏之,衆人本來還未意識到曹琳劍舞的寓意,經過甄宓這首《鳳求凰》一點撥,再看曹琳的舞姿和她的神態,個個恍然大悟,她是在傾訴思戀之意,這分明變成了《凰求鳳》。

曹琳設計這段劍舞,本來以爲唯有孟良和自己才能解讀,卻沒想到,爲這始終不見真面目的蒙面女所破譯,而且,還通過琵琶翻譯給了衆人。曹琳縱使再厚的臉皮也架不住如此的直白,頓時,臉一下紅的像燃燒的火球,匆匆擺了個姿勢,退回原位。

這二人首次對陣,卻是甄宓佔了上風。

卻見郭嘉擊節而歌道:“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郭嘉今日總算見證了音樂的魔力,更對甄小姐超凡的技藝佩服得五體投地。曹家大小姐,你好端端的劍舞卻被甄小姐帶入了鳳求凰的境界,看來,心無旁騖乃是舞者最高的境界,你的定力還是不夠啊。”

曹琳知道,郭嘉這是爲自己解圍來了,忙道:“謝奉孝先生指點,曹琳受教了。”

沮授見狀,哈哈一笑,舉起酒杯遙敬郭嘉,也算是謝他的爲人厚道。若是心胸狹窄之人,爲了爭一時的長短,反誣甄宓彈奏此曲乃是一語雙關,那甄宓的臉上卻是掛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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